假李餘笑道:“當然可以。”
假李餘以為這是李矜親近她信任她的表達,卻不想她應下後,李矜趁她不注意,對著她的後腦勺做了個嘔吐的表情。
聞帥說的沒錯,這廝果然是假的,原先安慶要和她一間房,是怕她跑出去鬨事惹麻煩,如今入了城,一條街外就是州府衙門,如此安全的地界,她要敢纏著安慶擠一張床,安慶定然不講半點情麵,直接叫人把她拎出屋子,就像當初毫不客氣地把想要同去北境的她扔出公主府一般,才不會如眼下這麼縱容她。
說來奇怪,眼前這假貨對她如此縱容,比真的安慶對她好多了,可她就是覺得惡心,感覺像是麵對曾經的蕭若雪,渾身都不舒坦,反而像安慶和尚鳴,還有……還有李雲岑那般對她不假辭色,動不動就罵她,她反而感到安心。
晚上,假李餘讓李矜睡裡麵,李矜不肯,說自己就是要睡外麵。
假李餘勸她:“你睡外麵若不小心摔下來了怎麼辦?”
李矜不耐煩:“你怎麼這麼囉嗦,我就要睡外麵不行嗎?”
假李餘怕李矜和自己鬨掰,最後是還選擇了縱容。
待到夜深,窗外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假李餘睜開眼,看了看身旁睡熟的李矜,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坐起身,從李矜身上跨過去,下了床。
夜晚的風很涼,假李餘披上一件外衣,悄悄出門下樓,摸到了客棧後廚,在客棧後廚找到一位看火的老大爺,低聲同他說了幾句話,隨後又回到房間,給自己倒了杯水來喝。
“你去哪了?”床上本該睡著的李矜突然掀開床帳,問她。
假李餘被嚇了一跳,幸好反應快,舉了舉杯子道:“屋裡沒水,我下樓找水去了。”
李矜撇了撇嘴:“大半夜還不睡覺,吵死了。”
假李餘放下茶杯:“好了,這就睡行了吧,一定不會再吵到你了。”
李矜在被窩裡扭了扭,想要跑彆的房間去睡,可一想到聞鷲特地叮囑自己看好這個假貨,她隻能忍著不適,繼續與其同床共枕。
樓下,那看火的老大爺在後廚坐了一晚,臨到天亮,客棧的廚子進來做早飯,他才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佝僂著身子離開客棧。
他一路走回自己的住所,過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一個小年輕從老大爺的家裡翻.牆出來,腳步飛快地去了一間胭脂鋪子,進去就說要給自家娘子買一盒胭脂,提的要求還不少,被胭脂鋪的掌櫃迎上了二樓。
當天胭脂鋪的掌櫃又跑城外去上香,如此這般轉了好幾圈,消息才終於傳到林之宴手中。
林之宴的藏身之所是一處僻靜的莊園。
隨著春風入院,寥落了一個冬天的院子漸漸染上綠意,李餘坐在廊下,身旁是倆看守她的丫鬟。
那日蕭若雪表麵上答應林之宴,先留李餘一條性命,可隨後幾天或間接或直接,多次令李餘命懸一線,若非林之宴阻止,李餘怕是早就回家去了。
林之宴對她曾經拿出的水泥火.藥等物非常感興趣,好奇她還能不能拿出更多不可思議的東西,留她性命也是為此。
隻是蕭若雪非要她死,對此林之宴也不生氣,甚至為了讓蕭若雪心裡舒坦,每次都是等李餘奄奄一息才出現,導致李餘脖子上的淤青才好,身上又添了幾處彆的傷。
後來蕭若雪把柴房給弄塌了,李餘被及時救出沒給砸死,那之後林之宴便讓兩個會武功的丫鬟看著李餘,還隨便李餘到處躲,把李餘當成了老鼠供蕭若雪戲耍。
李餘無法,隻能和蕭若雪玩起了躲貓貓,且越躲越熟練,總算是過了幾天安生日子,沒讓被砸傷的腿繼續惡化下去。
腿傷雖然沒好,但卻不妨礙李餘杵著拐杖在山莊裡到處走動,摸清這莊園的布置。
李餘倚著柱子,把這些天記下的山莊地形和侍衛巡邏路線回想了一遍,正複習著,李餘忽然聽見蕭若雪的聲音——
“為什麼不能?你既然叫了人假冒她,那就更該殺了她不是嗎!!”
李餘猜出蕭若雪口中的“她”多半是指自己,便豎起耳朵來偷聽。
她聽見林之宴勸道:“她還有用。”
“每次你都這麼說,可你也不想想,她再有用也不會為我們所用,何不早早將她殺了,以除後顧之憂!”蕭若雪越說越激動,最後甚至哭了起來。
林之宴哄她,好不容易才將她哄好,她又帶著哭腔說了句:“之宴,你會不會覺得我特彆惡毒?”
林之宴笑道:“你這要算惡毒,那我便是罄竹難書了。”
“你彆這麼說自己。”蕭若雪道:“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會一直陪著你的。”
“哪怕要下無間地獄,你也陪著我?”林之宴問。
蕭若雪:“都說了不要這麼說自己。”
過了一會兒,蕭若雪應道:“陪你,你去哪我都陪你。”
此處該配上點纏綿悱惻蕩氣回腸的BGM,李餘心想。
可惜隻有呼呼的風聲和隱約的鳥叫,連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都沒有,畢竟枝頭還禿著,也就冒了點綠芽而已。
李餘支著下巴,聽著風聲與鳥鳴,突然在心裡哼了起來——
一~閃~一~閃~亮~晶~晶~
咦?
李餘愣住,仔細聆聽風中傳來的細弱鳥鳴。
片刻後,林之宴牽著蕭若雪出現在李餘的視野裡,蕭若雪見到李餘也是意外,看著李餘的眼底滿是殺意。
李餘這會兒心情不錯,也不躲著蕭若雪,甚至挑釁了一句:“看我做什麼,難不成想殺了我給你們夫妻倆助助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