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番外一·下(1 / 2)

林之宴一事已了, 聞鷲不日便要動身回北境。

眼看分彆在即,李餘雖時常因惱羞成怒叫聞鷲“滾”,實際非常不舍, 為此她白天跑兵部也跑得勤快了起來,琢磨著能不能找個法子,事業愛情兩手抓。

正忙碌著, 尚鳴突然約她出門喝酒,她便去了。

尚鳴約她的地點並非酒樓, 而是一艘畫舫。

李餘登上畫舫之前天上就已經下起了小雨, 細雨綿綿如紗, 襯著岸邊的垂柳與畫舫姑娘們演奏的絲竹之聲, 竟有那麼幾分煙雨如畫的味道。

尚鳴也是這麼想的, 她還告訴李餘,說去年過年前她被外派到南州辦差, 見識了南州水鄉的秀麗,還說南州那邊沒有宵禁, 夜市人流如織,雖比不上京城一年一度的上元節, 但也是一副熱鬨的景象,畫舫夜遊更是一絕。

“京城可比南州繁華, 光是上元節那三天的進項,就足以叫許多百姓吃上大半年,你說我要是向父皇提議,取消京城的宵禁,讓每一天都過得如同上元燈節一般, 你說他會同意嗎?”

李餘喝了口茶:“這事你得先問問兵部。”

尚鳴頂替了三皇子的職位, 目前是在戶部當差, 要問她兵部那邊最近又來討了幾回銀子她知道,但要問她兵部同宵禁的關係,她還真沒細想過,還是李餘提出來了,她才想起——如何維護夜間治安,才是宵禁能否取消的關鍵。

李餘近來接觸兵部事務,對上元節那三天,京城各處守衛過得有多辛苦也算是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這還是近些年政權穩固,天下大致太平的結果。

皇帝最近身體越發不好,雖不至於駕鶴西去,但也沒那麼多的精力再去管理朝政,許多事務都交到了李文謙手上。若要傳位給李文謙,為了防止李文謙年紀小壓不住那些心懷叵測之人,取消宵禁這一決策怕是沒戲。

尚鳴不過有感而發,隨便那麼一說,知道希望不大便換了個話題,從南州的美人美景美食,聊到她府上新請的戲班子,最後才問李餘:“你知道聞鷲近來曾多次向父皇求娶你嗎?”

李餘:“……”

不知道。

完!全!不!知!道!

李餘都驚了,她當然也想過和聞鷲結婚的事情,甚至還和聞鷲商量過,說啥時候成婚都行,但基於現代人的習慣,李餘覺得再談幾年戀愛也不晚,雖然相對這邊的人來說她已經是個“老姑娘”,但她並非是會在意流言蜚語的人,所以完全不在乎。

最重要的是,聞鷲都不著急,她覺得自己也能淡定點慢慢來,誰能想到聞鷲隻是看著不著急,求婚都求到皇帝那去了。

李餘無法理解:“為什麼沒人告訴我?”

尚鳴:“因為父皇不同意你嫁,怕你向著聞鷲,所以不讓彆人告訴你。”

李餘反應過來,尚鳴剛剛說的是,聞鷲“曾多次”向皇帝求娶她。

翻譯過來就是:聞鷲不止一次向皇帝求娶她,皇帝也不止一次拒絕聞鷲。

李餘:“父皇也就罷了,為什麼聞鷲也不來和我說?”

她又不是不肯嫁,隻要和她說了,她自己去找皇帝,皇帝拒絕聞鷲,總不能拒絕她吧。

尚鳴低聲道:“大約是怕你生氣吧。”

“怕我生氣?”李餘問,“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你能一口氣把話說完嗎?”

尚鳴也不想賣關子,主要是怕被人聽了去,遂又讓那倆彈琵琶吹簫的姑娘聲音大點,然後湊到李餘耳朵邊,告訴她:“我也是廢了不少功夫才打聽來的,就去年快入秋那會兒,聞鷲提前回北境,他去向父皇請辭的時候,父皇就提出要給你們倆賜婚,結果聞鷲當著父皇的麵就給拒了。”

李餘愣住。

尚鳴:“要不是北境那邊還等著他去守,你以為他能活著出京?所以你知道了吧,父皇這次拒不賜婚,就是氣他當初不給你麵子。他呢,也是怕自己當初拒不娶你的事情被你知道,所以才不肯告訴你。”

李餘默默喝了口酒,心情複雜——

去年快入秋的時候,她搞了個大動作想把自己弄死,還向聞鷲表明死誌,讓聞鷲彆管自己,傷透了聞鷲的心,不然他也不會提前回北境。

可李餘沒想到,皇帝曾在聞鷲離京前提出給他們倆賜婚。

按照當時的情況,聞鷲完全可以點頭同意,反正她一心求死,所謂的賜婚聖旨也不過是一紙空話,可聞鷲還是拒了,哪怕會因此在皇帝心裡落下一根刺,哪怕日後北境一旦安穩他就有可能被皇帝記仇處置,他還是拒了。

尚鳴見李餘不言不語,自顧自說道:“他也是活該,真當皇家的公主是他想要便要,想不要便不要的?”

李餘悶了口酒,哐地一聲放下酒杯:“你懂個屁。”

尚鳴:“……?”

李餘起身叫船夫靠岸,回頭問:“還有彆的事嗎?沒事我先走了。”

尚鳴還真有彆的事要找李餘,甚至前麵鋪墊這麼多,也是為了這件事:“安慶啊,看在姐姐什麼事都告訴你的份上,給姐姐一個麵子,讓兵部消停點。討個銀子而已,能給我們戶部早就給了,又怎會一直拖著,叫你們兵部那邊的武將彆老借題發揮,私下裡找我們戶部官員的麻煩,大家都不容易,何必呢。”

李餘:“是我吩咐的。”

尚鳴一愣:“什麼?”

李餘一臉無辜,直接套用了尚鳴的話:“討個銀子而已,要能不用銀子就辦好差事,我們早就不往戶部跑了,又怎會纏著戶部的人不放,讓你們戶部趕緊給錢,彆老拖著,大家都不容易,何必呢。”

尚鳴愕然:“你……”

李餘打斷她:“謝四姐告訴我這麼多事情,可是四姐,為了托我辦事不惜挑撥我和聞鷲之間的關係,這就有點過分了,下不為例。”

尚鳴心虛,卻還是嘴硬:“我說的都是實話,怎麼就成挑撥了。”

李餘:“那我問你,你什麼時候知道的這件事,又為什麼到現在才告訴我?”

尚鳴語塞。

李餘繼續道:“我知道沒有人能一成不變,如今你身在官場,就像紙入染缸,多多少少會沾染上一些習氣,我也不知道你這樣的變化是好是壞,但我聽過一個故事,你願意聽嗎?”

尚鳴不喜歡聽人說教,若李餘要和她講大道理,她必然是不聽的,可李餘要和她講故事,她還真有興趣聽一聽:“你說。”

李餘簡單講了一下“胡蘿卜雞蛋和咖啡豆”的故事,隻是把咖啡豆換成了石蜜,講完後問尚鳴:“四姐覺得自己是入了沸水就由硬變軟的蘿卜,還是經過烹煮後從脆弱變堅硬的雞蛋?又或者四姐足夠厲害,能做身隕而誌存,將整鍋沸水都染上甘甜的石蜜?”

尚鳴愣愣地,一時無法回答李餘這個問題。

因為她也不確定自己是什麼,但要說想做什麼,那當然是石蜜。

曆經磨難後,雖身隕而誌存,古來聖人,多是如此。

可她……能行嗎?

李餘也沒想讓尚鳴告訴自己答案,因為話說出來都是空的,聽了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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