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骨淚(它閃了一閃,像天邊最遙遠...)(1 / 2)

小白骨 龍柒 10987 字 8個月前

一句話讓李浩初聽得心驚肉跳。

這話中意思李浩初當然明白, 隻是不敢置信。

但很快他便冷靜下來,腦中轉了無數念想――

井弘文並不想帶這位天選之子回仙門。

井弘文在暗示他。

天虞門固然想要一位天縱英才,井弘文卻不一定想要。

井弘文年僅二十, 是天虞門的重點培養對象, 前程無限。倘若真來了個資質根骨比他還強的所謂天選之子, 那無疑會威脅到他的地位。

在俗世, 一個不滿十歲的小娃對二十歲成年人來說不值一提, 即便小娃再聰慧, 兩人也相差十多歲,等二十歲的成年人功成名就,小娃才下場科考, 很難造成威脅, 不值得防備。

可修真界不同。

區區十載, 眨眼即逝, 仙門想要培養一個英才, 往往需要百年、數百年的無限度資源傾斜。

井弘文在十二仙門,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 此時出現一個根骨絕佳的孩子,絕對會成為他強有力的競爭對手。

修行路上的頂級資源有限, 他如何願意有人和自己爭搶?

所以, 井弘文壓根沒想帶那位天選之子回仙門。

井弘文見李浩初明白了, 又笑道:“開個玩笑, 天選之子當然是越多越好, 仙門氣運,靠的正是這些天才們的奮發共進。”

李浩初陪著笑:“井師兄已是天選之子, 是十二仙門將來的希望。”

井弘文擺擺手:“我差遠了,真正的天選之子啊, 不懼任何危險。”

李浩初心一動。

井弘文不明說,但那溫潤有禮的笑容下包含一切。

李浩初主動幫他點出來:“如此說來,這倒是一個考核的法子。”

井弘文看他:“怎講?”

李浩初其實並不太願意趟這渾水,但井弘文心思給得如此直白,他不配合,得罪了這心胸狹隘之人,隻怕難尋活路,隻能硬著頭皮道:“私以為,既然天選之子不畏任何危險,不如安排一下……”

井弘文訝然看他:“李大人可要仔細些,彆弄出人命。”

李浩初暗罵一聲,嘴上還是討好著:“怎麼會,既是天選之子,那定能逢凶化吉。”

井弘文笑道:“我們孫堂主十分看重這個孩子,李大人可千萬彆弄出什麼差池。”

李浩初心裡多少有些擔憂,正想再說幾句,井弘文拍拍他手心,一個玉色小瓶滑落,壓低聲音道:“這枚破重丹,想必能幫助李大人突破築基三重。”

李浩初:“!”

井弘文笑著看他:“皇安城中還是李大人熟悉,這選人之事,有勞李大人了。”

李浩初死死握住玉瓶,心跳得砰砰砰:“井師兄哪裡的話,能為十二仙山效力,是我等榮幸。”

井弘文起身告辭,李浩初站了好一會兒才攤開掌心,看著那小小的玉瓶。

破重丹!

他朝思夜想的破重丹!

從十年前李浩初便一直卡在築基三重,無力突破至四重。在修行路上,每個境界都有九重,而每三重是一小劫,若能從築基三重突破至四重,那他不假時日定能修行至築基六重。

築基六重,壽元足足有一百五十歲!

平白多活五十年,李浩初怎能不心臟砰砰直跳。

李浩初死死握著玉瓶,在屋裡來回踱步,腦中轉得全是這事。

天虞山的占星堂堂主想要這位天選之子。

井弘文接了這任務,卻壓根不想讓天選之子上山。

天選之子極有可能是秦九寂。

徐家和他不久前才鬨了秦家落塵院,那小子定是恨上他了。

無論如何不能讓秦九寂入了天虞門。

且不提他們之間的仇怨,便是秦家宅邸下藏的東西……

若是秦九寂走上修行路,定能發現家裡的靈物,屆時他如何能取得?

李浩初在屋裡走了好幾圈,眼尾瞥見徐家送來的那尊金觀音。

他心念一動,有了主意。

是了,這不是現成的法子?哪裡勞他動手。

彆管秦九寂是不是天選之子,先除了這個隱患,總歸不虧。

李浩初去了徐府,見了徐夫人。

徐夫人一看李浩初退回來的禮物,心咯噔了一下。

李浩初道:“貧道也很看重德兒這孩子,隻可惜來皇安城選人的那位師兄已經有了人選。”

徐夫人心涼涼的:“不知是哪家孩子有此仙緣?”

李浩初歎氣:“秦九寂。”

徐夫人愣住。

李浩初慢聲道:“仙門選人自有一套規矩,貧道也是愛莫能助。”

徐夫人忙問:“怎就選中了那秦九寂?他出生既克死了親生爺爺,如此不祥之人……”

李浩初:“據說是什麼天選之子。”

徐夫人破聲道:“那小子何德何能就成了天選之子!”

李浩初歎息:“誰知道呢,聽說這天選之子啊,身處險境亦能安然無恙。”

徐夫人一怔。

李浩初見點的差不多了,起身告辭。

窗外,聽聞李天師來了,待在家中隻等著去仙門的徐元德按捺不住地溜過來。

他要聽聽天師和母親在談什麼,是不是他可以入仙山修行了,是不是他可以成為仙人了。

等成了仙人,他第一個收拾秦九寂!

接著他聽到了李天師的話――

天選之子,秦九寂。

仙人看中的是秦九寂!

秦九寂秦九寂秦九寂。

為什麼又是秦九寂!

連日來壓在胸口的屈辱和憤懣一股腦湧上來,徐元德麵色青白。

身處險境亦能安然無恙?

他倒要看看這秦九寂是不是真的天選之子!

徐元德一顆尚且不甚成熟的心,被嫉妒啃咬得麵目全非。

*

秦九寂這幾日過得無比快活。

他從記事開始,好像從未這麼開心過。

雖說爹爹娘親都疼他愛他,可家裡實在是太苦,哪怕一家三口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也終日為生計苦惱。

秦九寂心疼爹娘的不容易,打小便懂事聽話,懂事的代價便是獨自承受。

衣服穿得是父親舊衣改的,吃的是學堂裡最差的,用的筆墨紙硯得小心又小心,他知道這是娘親熬夜挑燈,一針一線給他換來的。

這些都沒什麼,秦九寂也不在乎彆人的嘲笑,隻想好好念書,隻想把這苦日子熬過去,帶著爹爹娘親過上好日子。

隻要有了功名,他就可以出府。

隻要有了自己的家,他們總能過好。

年僅七歲卻不得不日日想著這些,和所有同齡人都隔了一層的秦九寂如何能快樂起來?

然而現在,他由衷地感覺到快樂,踏踏實實的快樂。

他胸口裡揣了一個小骷髏,他不是一個人。

冰冷的學堂,沉悶的課上,寫不完的方塊字,受不儘的源自同齡人的排擠……

全都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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