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骨淚(它閃了一閃,像天邊最遙遠...)(2 / 2)

小白骨 龍柒 10987 字 8個月前

因為他一低頭,就能看到口袋裡的小家夥――抱著一個小小油紙包,睡得香甜的小骷髏。

原來有人陪著是這樣的感覺。

原來朋友是這麼讓人喜歡的存在。

原來他不想一個人。

秦九寂唯一的苦惱便是,他聽課偶爾會分神。

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狀況,好在分個神也不妨礙,總歸這些書的內容他全都倒背如流。

小白骨這幾日也是過得相當愜意。

好聞好睡,美哉樂哉。

他心裡還是惦記著正事的,知道要給九大寂找身體,可身體在十二仙山,九小寂還沒入仙山,他也不能一個人跑去修真界。

開什麼玩笑。

他一沒化形,二沒皮肉,這般莽莽撞撞不知死活地去了天虞山,彆說找九大寂的身體了,一把骨碎成一百零八塊都是修士們客氣了!

等等吧。

九大寂是修士,小九寂肯定也要走上修仙之路,等他們一起去了十二仙山,他再、再找機會給九大寂尋身體。

他真不是害怕,好吧,他就是害怕!

爹爹娘親這麼好,誰要去一大堆修士中生死一線?

秦九輕這會兒還是個奶娃娃呢,他去了也泡不到他,去了也是白去。

至於秦詠和許氏的那點期盼是彆指望了。

指望小白骨聽課?

想太多,自從學會睡覺,他一跟秦九寂到學堂,一聽那老頭的之乎者也,霎時跌進黑甜鄉,睡得那叫一個香噴噴。

香是因為他懷裡每日都有秦爹爹準備的午餐。

吃不到總也能聞聞,聞著聞著,夢裡全是好吃的!

眼看著天氣漸寒,今年冬天還來得比往年早很多,深秋未過竟飄了些薄雪。

白小穀本就喜歡白色,看到這輕飄飄的雪花,隻覺得美極了,看得那雙藍色火瞳眨都忘了眨。

秦九寂看看時辰尚早,便道:“國子監後山有個冰湖,那裡每逢下雪,景色特彆好,我帶你去看看。”

白小穀兩手趴在布兜外沿,小腦袋點得猶如撥浪鼓:“好好好。”

秦九寂戳了他一下,道:“外麵冷,躲好。”

其實白小穀並不怕冷,但爹爹也好,娘親也好,還有九小寂,都覺得他怕冷。

那他就怕吧。

總之多膽子小點活得穩,誰也沒規定骨頭不能怕冷!

白小穀在布兜裡探頭探腦,秦九寂沒一會兒就帶他來到冰湖旁。

之所以叫冰湖,是因為這裡常年背光,天一冷,湖水比旁處結冰更快。

天上剛飄了些薄雪,冰湖已經蒙了一層薄薄的冰,冰不厚,是落隻飛鳥都能碎掉的那般薄。

冰薄,景色卻更美,一層層霜也似的冰麵上是剔透的白,再加上徐徐墜下的大片雪花,落得整個天地都成了一片白茫茫。

白小穀很是喜歡:“果然很漂亮!”

秦九寂也喜歡:“嗯。”

白小穀喃喃道:“好想爹爹娘親也來……誒……”

秦九寂感覺有人推了他一下,他正盯著冰湖看,想著小白骨的話,完全沒提防背後。

推他的人極用力,仿佛帶著刻骨的恨,恨不能將推他的手換成一把刀,將他捅穿。

撲通一聲。

年僅七歲的秦九寂如何扛得住這推力,重重摔進冰湖。

湖麵一層層薄冰炸裂,像一個從高處摔落的玉瓶,濺起的玉色碎片驚心動魄。

徐元德心跳得砰砰砰,他手心滾燙,等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後,一陣恐懼N住心臟。

他、他……把秦九寂推下湖了。

徐元德轉頭就跑,不敢回頭。

是秦九寂自找的,對,是他自找的!

他一個孽障,憑什麼搶走屬於他的東西?

他才是皇安城最尊貴的孩子,他才是最有前途的那個,去仙門修行的本該是他!

什麼天選之子。

他不信!

秦九寂不會鳧水。

皇安城地處中原,離海甚遠,城中人多水性不好。

尤其這會兒天寒地凍,冰湖的水冰寒刺骨,秦九寂吃了一口冰水後,隻覺整個身體由內而外,由外至內,冷得沒了知覺。

手腳動不了,身體動不了,隻有一陣陣窒息和眩暈感撲麵而來。

他在往下沉,他會死。

小穀……

小骷髏還在他懷裡。

不能……不能讓他……

白小穀懵了。

他落水的那一刻便浮出了布兜,他用力扯住秦九寂的衣服,可是根本拉不動。

他太小了,隻有拇指大小,如何拉的住秦九寂?

白小穀拚命想著要變大變大,可他自己想沒有用,他得和秦九寂一起想。

“九寂……九寂……”

白小穀用力喚他名字,可是秦九寂眼睛緊緊閉著,白皙的臉上沒了血色,唇瓣變得青紫,那抹漂亮的白色靈魂在消弭。

死亡。

消失。

永恒的分彆。

一股尖銳的疼痛刺穿了白小穀的身體,他急聲喊著:“彆……九寂,彆……”

吧嗒一聲,眼淚從小白骨的眼眶溢出,藍色火瞳淡了些,一粒湛藍的晶瑩剔透的珠子落在秦九寂眉心。

珠子是小白骨的眼淚。

他不能哭,一哭會頭疼得受不了。

可是他不要秦九寂死,他不要和秦九寂分開。

他,很難過。

眼淚化作實質,藍色的珠子因為小白骨體型太小而個頭更小。

它閃了一閃,像天邊最遙遠的一粒星塵,落在水中,點在秦九寂眉心,沁入其中。

秦九輕倏地睜開眼,瞳孔深處是一層深深淺淺的濃紫色,濃紫纏著深黑,冷寒的光芒中有著將世間萬物卷入其中的深邃幽冷。

白小穀不可能認錯:“九寂!”

不是竊天大神,是大九寂!

話音落,白小穀變大了,秦九輕擁住他,浮出水麵。

岸邊空無一人,隻有刺骨的寒風。

秦九輕帶著小白骨上岸,身上滴水成冰。白小穀看著眼前人,剛要開口,刺痛從頭骨蔓延,傳遍他全身。

一滴眼淚,能要了骨頭的命。

白小穀疼得直哆嗦。

秦九輕扶住他:“小穀?”

白小穀聲音直打顫顫:“疼……”很疼,疼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秦九輕不知道他是哪裡受傷了,隻能小心護著他,道:“是我不好,讓你受苦了。”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