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恬略有點心虛,太陽這麼大,排那麼久隊,確實不大好受。
“澤濤,快過來吃飯。”蘇恬露出大大的笑容,站起身來,眸子一轉,卻看到楚澤濤身後還跟著一個打扮十分靚麗的陌生女子。
女子燙著大波浪卷發,穿著小洋裙,麵容精致,就是眼睛怎麼有點紅紅的,像是剛哭過了?
蘇恬不解地看著楚澤濤,用眼神說:你怎麼出去一趟,還把人給弄哭了,老實交代,怎麼回事。
楚澤濤沉默著,隻是走過來,把買回來的湯包放在她麵前,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你好,我叫楚霽月,冒昧打擾,真是不好意思。”楚霽月走上前來,落落大方的自我介紹。
蘇恬聽到她姓楚,忍不住看向楚澤濤,這麼巧,居然也是一個姓楚的,楚姓不是很常見,上一世加這一世,她也就隻見過這兩個 。
“沒事,相逢是緣,不用客氣,一起坐下吃吧。”蘇恬心裡疑惑了一下就丟開了,畢竟全國這麼大,姓氏不常見不代表沒有,說不定他們就是那麼巧呢。
她光顧著招呼楚霽月,也就沒看到,楚澤濤在聽到楚霽月的名字時,眼裡同樣閃過一抹震驚,似乎有什麼答案在心裡呼之欲出。
楚霽月坐下後,也不禁多看了蘇恬兩眼,在心裡猜測著蘇恬的身份。
她心裡百轉千回,晃晃悠悠,無數的情緒將要傾瀉而出。
坐在對麵的蘇恬卻一無所覺,她看著蟹黃湯包,雙眼冒光。她最喜歡蟹黃湯包了,已經好多年沒吃了,出國那幾年,她可是天天想著這個味道,偏偏這東西工藝複雜,她也不會做。
當時就想等回國之後,她一定多吃幾頓解解饞,誰知道後來就莫名其妙穿越了過來。
隔了六七年,總算能吃上一口蟹黃湯包了。
蘇恬滿足的一口咬下去,這時,楚霽月開口了:“其實,你是我失散多年的親弟弟。”
這句話是對著楚澤濤說的,但楚澤濤並沒太大的反應,倒是蘇恬,一下子沒穩住,湯包的熱湯都吸到了嘴裡,登時燙得撕心裂肺的。
蘇恬疼得嗚咽一聲,一張小臉扭成了一團。
楚澤濤快速把水壺擰開,遞過來,麵露焦急:“快點喝口水。”
蘇恬就著他的手,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口腔還是火燒火燎的疼。
楚澤濤急道:“嘴巴張開,讓我看看有沒有燙傷。”
“唔……有無有湯……的……疼……”蘇恬張開嘴給他看。
楚澤濤無比自然的俯身瞧了瞧,蹙眉道:“有點紅,很疼嗎,要不去醫院看看?”
蘇恬拿舌頭頂了頂口腔內壁,又喝了兩口涼水,感覺舒服一點了,擺手道:“不用,沒有燙傷。”
“可是你……”
蘇恬忍不住加重語氣:“真的沒事。”
相比於嘴裡的燙傷,剛才楚霽月的話更讓她介意,什麼“我們是失散多年的親姐弟”之類的話,不都出現在狗血電視劇裡嗎?
她今天竟然親耳聽到了!
蘇恬悄悄打量著楚霽月,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剛才還不覺得有什麼,現在越看越覺得,楚霽月跟楚澤濤有幾分相似之處。
特彆是眉眼,他們都有臥蠶,有很深的雙眼皮,眼睛都長得好看,又黑又亮,睫毛卷長。
不同的是,楚澤濤是個男孩,偏向於俊朗,楚霽月則要柔美許多。
“對不起,我不應該在你吃東西的時候說這些。”楚霽月歉意道。
“沒關係,是我自己不小心。你剛才說,楚澤濤是你的親弟弟?”楚澤濤沒說話,蘇恬主動幫他詢問。
楚霽月肯定的點頭:“沒錯。”
“可是,你有什麼證據,不能僅憑你一句話,我們就相信你吧。”
楚霽月溫柔的看著楚澤濤,輕聲道:“我有。”
楚澤濤沒有多餘的表情,沉默地坐在蘇恬身邊,桌子上的點心無人去動,蘇恬咬了一口的蟹黃湯包還剩在盤子裡。
楚霽月開始緩緩訴說關於楚澤濤的事情,她說當年父母下放農村勞動改造,父親因為逼不得已的原因,被迫離開了身懷六甲的母親,結果等他找回來,母親已經難產而亡,而弟弟下落不明。又說到,她和父親有多想念楚澤濤,想儘辦法到處在找他,知道他可能在a省,她幾乎每年都會過來尋找,雖然希望渺茫,但他們從未放棄過。
末了,她掏出一個錢夾,從裡麵取出一張照片,遞給兩人道:“這是我父親楚國棟,你看看澤濤跟他是不是很像。”
蘇恬湊過去看了一眼,這是楚國棟年輕時候的照片,大概三十歲左右,穿著軍裝,麵容俊朗,身姿挺拔,氣質冷峻。
楚澤濤的眉眼輪廓乃至身材氣質,跟他有七八分相似,隻看到這張照片,幾乎可以想見十幾年後楚澤濤的樣子。
而且蘇恬記得,楚澤濤的出身證明上寫著,父親的名字也是叫楚國棟。
看來這真的是楚家人,沒跑了。
“這張照片我一直都帶在身上,就怕有一天在路上遇到弟弟,方便跟他相認。”楚霽月的聲音裡帶著哀傷,注視著楚澤濤的眼神,異常溫柔。
蘇恬幾乎已經可以從她的種種表現中判斷出,這就是楚澤濤的姐姐。
首先,楚澤濤和楚國棟楚霽月長得都很像,其次,楚霽月的話毫無漏洞,她甚至記得楚澤濤的出生日期,與那張出生證明恰好對上,最後,楚霽月說的很多當年的事情,楚澤濤不知道,她這個原書的讀者卻是一清二楚的。
若不是楚澤濤至親的人,不會知道的那麼詳細。
但蘇恬有一點想不通的是,原書上,楚澤濤是高三報考空軍的時候,被人認出來的,然後順理成章認親,現在距離高三還有段距離,怎麼就提前發生了呢?
難道是因為她把人帶到了滬市,改變軌跡,使得認親提前發生了麼?
目前,似乎也隻有這一個解釋。
不過,書中劇情早就已經崩了,哪怕是提前發生認親這種事,也是很正常的。
蘇恬也隻是驚訝了一下,就鎮定了下來,接受了這個事實。
楚霽月激動不已,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楚澤濤的事情,問了很多問題。
蘇恬挑著跟她講了一些,她聽得眼淚汪汪,幾次拿出手帕來擦拭眼淚,一個勁的說:“對不起弟弟,姐姐應該早點找到你的,對不起!”
蘇恬這個假姐姐坐在旁邊,聽著有點胸悶。
楚澤濤卻從頭到尾都很平靜,平靜的不像是第一次見到至親的人。
楚霽月大概是太過激動,沒能看出來,拉著楚澤濤的手道:“弟弟,你跟姐姐回家,好不好?爸爸在等著你,他這些年一直都很想你。”
“是嗎,所謂的想我,就是十幾年不聞不問?”楚澤濤說的平靜,但誰都聽得出來,他語氣裡有些嘲諷的意味。
楚霽月一驚,連忙解釋道:“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樣,開始那幾年父親他自身難保,是沒法去找你,而我也還小,沒法去找你,後麵這幾年,我們都有在四處找人,但是不知道你具體的下落,毫無線索,就一直沒找到。”
說著說著,楚霽月感覺很難受,眼淚又嘩的淌了下來。
“弟弟,你心裡怪我和爸爸,我們都能理解……隻是,你能跟著姐姐回去嗎,讓我們補償你?我保證,父親和我都會好好補償你的,你相信我們,好不好?”
蘇恬的心都提了起來,不由側頭看向楚澤濤,卻見他搖了搖頭,堅決地回絕了:“我在這兒過得很好,有媽媽也有姐姐,所以我不會跟你回去的。”
楚霽月心裡很難受,哭的妝容都花了,她捂著臉,泣不成聲,一遍遍告訴自己,這不怪弟弟,他跟他們分開太久了,跟領養的家庭感情深厚,不可能因為她一出現,就這麼心甘情願的跟她回家。
楚霽月擦乾淚水,漸漸的平靜下來。她擠出一抹笑容,道:“我知道了,澤濤,不管怎麼樣,我和爸爸都會等你的。”
楚澤濤不置可否。
蘇恬在旁邊看的心情複雜,沉默著也沒有說話。
她知道,楚澤濤終歸會回去的,書中有些劇情是不可逆的,但是,她也好舍不得啊。
在這裡待了三年,她與剛來時的心境完全不一樣了,朝夕相處這麼久,感情都是一點點處出來的,她如今已經真正把楚澤濤當成了自己的親人一樣,他一離開,家裡就隻剩下她和趙秋芳,一定會很不習慣。
對了,趙秋芳,她一定更加舍不得,當初找到出生證明的時候,她甚至都不想給楚澤濤看到,可想而知,她肯定是不希望楚澤濤回去的。
這要是知道他親姐姐找來了,要把楚澤濤領回去,趙秋芳得多難受啊。
三人都沒有說話,沉默著坐了許久,楚霽月再度開口,聲音柔和:“弟弟,我會回去跟爸爸說明白的,讓他不要擔心。”
楚澤濤淡淡的嗯了一聲。
楚霽月一陣心酸,這是她的弟弟,但是跟她一點都不親,反觀他對蘇恬,態度要親和許多,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她轉向蘇恬,柔和笑道:“這麼多年來,謝謝你們家收留我弟弟,照顧他,把他撫養長大,這次比較倉促,等我下次去a省,再去登門拜謝。”
蘇恬客氣的微笑道:“楚小姐,您太客氣了。”
等楚霽月走後,兩人也沒有再逛下去的心情,直接去火車站去買了票,當晚就坐上了回去的火車。
一路上,氣氛有些凝重,完全不像來的時候那麼輕鬆。
蘇恬心裡甚至生出了一絲後悔。
如果不是她堅持要來滬市,那麼楚澤濤就不會遇到楚霽月,也就不會提前認親。
可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雖說知道楚澤濤不可避免的要認親,可能晚一點也好,好歹過了高三呀,她真的完全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乘務員推著餐車過來,蘇恬要了兩份,努力扯出笑容招呼楚澤濤:“來,吃點東西吧。”
楚澤濤靠著車窗,搖了搖頭,隻說了不餓,便繼續看著窗外發呆。
從上車開始,他就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渾身散發出一股難以言喻的低落情緒,就連蘇恬也被排斥在外。
蘇恬本來就很艱難揚起的嘴角,一點點掉下去。
今天才發現,笑也這麼難,還是彆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發現大家都很沉默吖,都冒個泡評論一下嘛,俺給你們發紅包x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