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慈當然明白,這不是寵愛,更沒什麼要放縱他將他教壞的念頭,純粹是不在意而已。
但薛慈獨自在家裡,其實也很自由。他讓人去找些書來,比如先前那本《芯片》的擴展書籍,更不乏一些枯燥高深的專業書目。
作為被薛家聘請的員工,傭人們當然不會提出什麼異議,更不在乎薛小少爺能不能看懂,隻忠實執行他的命令。
薛慈在家悶了幾日,都在看書。
後來連管家都來勸說他。
“小少爺想不想出去玩一下?”整日悶在屋中看字,薛慈本便傷著左眼,這下隻怕對眼睛消耗更大。便是管家見他性格沉靜,也覺憂心忡忡。
紀管家將至花甲,薛父初掌家時他便是管家了。
他不僅資質深,耳聰目明,處理事件極為妥當,更是難能可貴的忠心,從不做損害主家的事。對兩個小少爺,幾乎當做自己孫子一般疼愛。
薛慈在整個薛家,最不害怕的也是紀管家。
在前世,這位也是難得尊重待他,諸多照拂的長輩——雖然紀管家可能本身並不如何偏愛薛慈,但隻薛慈是薛家少爺一點,也得了他二十幾年的忠心。
現下紀管家來勸說,薛慈抱著不讓老人煩心的原則,將書放了下來,非常沒有誠意地道:“那我去花園走走。”
紀管家還是憂心,覺得薛慈完全沒有這個年齡段孩子該有的活躍不省心,於是想了想底下的兒孫最喜歡做的事,試探,“您要不要來打電子遊戲?看電影?”
薛慈失笑:“那不是更傷眼睛一些?”
“……”倒也是。
紀管家並不氣餒:“想起來了。之前您說想做蛋糕,雖然後來失敗了——但這次我聘請了知名西點師,可以來輔佐您。”
薛慈去一次訓練營,已經是重生後的成年人靈魂了,哪裡還記得“之前”說過什麼。
既是為了不露破綻,也是不想拂了老人家好意,薛慈隻道:“好。”
不過他其實不記得,自己小時候還有做甜點這樣的愛好。
薛家其實也常駐有甜點大師,但他們的水平太高,對教導新人卻是苦手。這次紀管家請來的人卻不同,一名男性一名女性,極擅長教導徒弟的同時,溫柔耐心,更會激勵彆人。薛慈什麼都不用做,順著他們的話將雞蛋打破倒進碗裡,都能得到非同一般的熱烈誇獎。
薛慈就著他們教學,按部就班。看著蛋糕胚被送進烤箱時,忍不住歎息道,現在錢也是很難掙的,還要這麼會誇人。
其實薛慈倒是想錯了,雖然紀管家付出的酬勞不菲,但是對西點師們而言最主要的任務也隻是負責教導做點心而已。他們這麼熱烈,也實在是看薛家小少爺生的太可愛,又實在乖巧聽話,忍不住便想逗他誇獎他。
最後蛋糕便在絕大部分都由西點師們完成、薛慈隻負責做點基礎工作下完成了。
不僅完成得很快,還非常好看。
淡黃色奶油均勻覆蓋,熱巧克力漿勾邊拉花,上麵圖案是兩朵相當可愛的白雲——這倒是薛慈畫的,在他製作時耳邊爆發出了相當誠懇的誇讚。
在薛慈的堅持下,沒把自己的名字寫上去作為裝飾。
很小一塊蛋糕,出爐時卻迎麵傳來濃厚的香甜氣息。
紀管家也湊過來看了,相當滿意地露出微笑來。
“小少爺要拿給先生吃嗎?”他問道。
“……”
薛慈麵無表情道:“不。”
紀管家笑了出來,“當然,比起先生我知道您更想送給誰。那天回來後,您就說要親手製作蛋糕送給藺少爺,我一直記著。”
“並且,”紀管家露出了有些驕傲的表情,“上午我已經和藺先生溝通過了,他非常樂意您在今天造訪。”
薛慈也早不記得藺少爺是誰了。
他小時候就沒什麼朋友,這位藺少爺,大概也隻是因為家世和他來往的某位同齡人之一。但薛慈既然不記得,就說明他們關係很一般。
但是是將蛋糕送給關係一般的某位小朋友,還是留給薛父——
薛慈很快做出決定:“準備車,去送蛋糕。”
藺家不遠。
嚴格來說,是藺少爺現在所處的地方不遠,正在某棟彆墅區內修養。
薛小少爺親手做的蛋糕被珍重地包裹好,放在安保箱中。薛慈則坐在後座,漫不經心看著外麵飛快掠過的風景,開始回憶溫習今天看過的定理,然後在車輛猛地停下時,突然覺得附近景色有點眼熟。
緊接著,他也想起了“藺少爺”是誰了。
“……”
為什麼總是晚一步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