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他:“當然可以,你想開價多少。”
薛慈笑了一下。
那一瞬笑容如同霽月清輝,脫俗晃眼得漂亮。然後薛慈不帶一點銅臭氣地開了個價錢。
那筆數字過於巨大,以至言少爺又晃了晃神,懷疑地道:“你在開玩笑?”
薛慈的神色偏偏還很認真的補充:“年薪。”
言少爺被他氣得要磨牙,有點胃疼地說:“……你還真敢開口啊。現在b這麼貴了?一張嘴要個幾千上億的——”
他話音沒落,在一旁聽見這些話的謝問寒臉色變得無比凶戾難看起來。那些還遮擋著不讓人接近的保鏢被他一腳踹倒了一位,跪地發出巨大沉重的聲響。
然而相比這邊的動靜,另一邊桌子被掀翻滾地、無數酒杯齊齊碎裂的高聲調、背部躺倒在地的撞擊聲以及皮肉相觸的聲音又蓋過了那些動靜,攫取著所有人的目光,巨大的聲響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這一處,伴隨的是剛才還神色自若的調笑著的紈絝子不敢置信的吼聲——
而躺在無數碎裂的酒瓶當中,被淋了一身酒水,還被踩在地上的,正是言家的那位大少爺。
薛慈還是那樣乖巧沉靜的神色,身上是那種學生群體中自帶的單純、乾淨的氣息,光是看著他微垂著眼的模樣,誰都會忍不住對他心存憐惜,愛憐無比。不管他做錯什麼都想護著他,也不管他做了什麼,都會無比堅定地認為他才是那個受害者——如果不是薛慈現在伸出一隻腳,牢牢地踩在了言大少爺的胸膛上的話。
而垂下的眼,是在觀察此時大少爺混亂又驚慌的神色。薛慈半蹲下身,動作很迅速地拿了個酒瓶一砸,在玻璃碎裂的聲響當中,把那半截擁有鋒利碎片的酒瓶抵在了少爺脆弱的喉嚨上。
這一係列動作連貫無比,如果是小混混做,恐怕充滿痞氣。但薛慈做來,簡直有種優雅氣度,讓人甚至很難察覺到其中的威脅性。
但那酒瓶真的鋒利的如同刀片一樣。
鬼哭狼嚎的跟班的嗬止聲停住了。那些終於反應過來、準備撲過來收拾冒犯者的保鏢也停住了。就這樣額間懸著汗,神色凝重地看著這一幕。
大少爺覺得自己喉嚨有點尖銳的疼,大概是被劃破了一點皮膚,第一次覺得眼前的人可能真的是瘋子。他對上薛慈依舊沉靜,仿佛沒有一點懼怕的眼,聲音都忍不住有點顫抖。
“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得罪了我、我,我會讓你走不出洲城!”
言少爺的保鏢都要流汗了,麵對這種狂徒,至少應該先穩住對方啊,光威脅又有什麼用,對方哪裡知道你言少是什麼人物——他們的大少爺未免被保護的太有些天真了。
但那個看著乖順,骨子裡卻是個乖僻狂徒的學生,卻微微彎起眼,露出一個笑容來,準確無誤地喊出他的名字。
“言喻少爺。”
“言森見到我的時候,可比你要有禮貌多了。看來他的好教養,一點沒傳到你身上。”薛慈輕聲說道。
言森是言喻的父親,鼎有名氣的言家家主。
“不要說讓我走不出洲城。今天我哪怕把你的舌頭割下來,不必過今夜,言森都得壓著你上門來給我賠罪,懂嗎?”薛慈的語氣實在冷淡,也聽不出威脅意味,但是言喻身上流的汗,比被踩在地上,拿酒瓶抵著喉嚨的時候流的還要多。
以這個角度,他隻能仰頭看薛慈。對方語氣的平靜冷冽,和隻有上位的世家才能培養出來的囂張漠然,讓他的每一寸肌肉都繃緊,心中有些悔恨起來,怎麼會看走眼到以為這是隻漂亮無害的金絲雀……
那些真正的世家子弟,平日或許不會囂張肆意,但真要囂張起來,可都是殺人不見血的“陰”。
言喻不發一言。薛慈又忽然道,“現在言家的第三代中,似乎隻得言喻少爺一位,也是順位的第一繼承人。”
言喻聲音乾涸,半晌擠出來一個字:“……是。”
哪怕隻這一字,都有些有氣無力。
薛慈笑了一下。
“言森會想要更多的選擇的,”他輕聲說,“既然是繼承人,當然要好好挑選一下,不是嗎?”
言喻想到那些未被承認進言家、低賤肮臟的私生子們,胸口仿佛喘不上氣來的疼,不可思議地望向薛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