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2 / 2)

邵薇張口想要謝過劉局,並且把帶來的禮物獻上,結果嘴巴就不受控製地說出了上麵的話。

劉局的臉都綠了。

邵薇淚流滿麵拉開門,倉皇跑了出去,真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這種性格,還想找個真心相待的人,做夢去吧。

簡直是前途渺茫,一陣灰暗。

這次的任務真的太艱難了。

“你好!我是助理法醫董時,今年二十三歲,單身!嗝!”邵薇扶牆哀歎的時候,身後突然響起一陣略帶稚氣的男聲,對方似乎相當緊張,一邊說一邊開始打嗝。

邵薇轉過頭,略微視線放低,看到了那個比自己還矮半個頭的小夥子。

白皙的娃娃臉,身高絕對不超過一米七,那雙對於男人來說大得出奇的眼睛,此時正水汪汪地凝視她。

“哦,是你啊,霍比特人。你叫什麼,懂事?”邵薇剛剛難受得摳牆皮的時候,指甲縫裡摳得全是牆上的白色塗料,她用另外一隻手的指甲慢慢清理。

“那個,請問,請問您叫什麼名字?”小董緊張得不停地用一隻腳在地上搓,發出呲呲的聲音,被邵薇亮若星辰的眼睛看著,他覺得脊背都開始發癢了,好想撓一撓。

邵薇皺眉,“彆搓了!”

“嗯?”

“腳!”

“哦……”小董嚇得一動不動。

“我叫夏晨陽,夏商周的夏,早晨的晨,太陽的陽。還有,站就好好站著,彆抖啊抖的,難看死了!”邵薇從口袋裡掏出把折扇,一臉不耐地扇風,“實驗室在哪?”

涼風絲絲竄到小董的臉上,他咬了咬嘴唇,又打了個嗝,原本就紅的嘴唇被他咬得幾乎要出血的顏色,“在,在走廊的儘頭左拐。”

“帶路!”邵薇伸伸折扇,揚了揚下巴。

“是!”小董馬上轉身,殷切地在一邊帶路,將邵薇讓到了實驗室那邊。

解剖室和實驗室連在一起,原本的老法醫負責幾乎全部的事務,簡單的毒理分析痕跡分析,還有解剖,小董負責給他打下手幫忙。過於複雜的分析機器這裡沒有,隻有一些比較簡易的化驗儀器。

自殺死亡的老太太屍體還存放在解剖室的冷庫裡麵。

這也是近期唯一的屍體了。

“這邊有一個老太太跳水自殺的案子,家屬一定要屍檢,您這邊要看看嗎?”小董屁顛屁顛地把報告書遞上去。

“自殺的屍體有什麼好看的!辦公室在哪?”邵薇揮開小董遞過來的報告,示意他帶路去辦公室。

“那個,夏姐,您坐那邊可以嗎?”小董被邵薇的氣場折服,自發自動地叫上了姐。他指的位置是之前老法醫坐的位置,老法醫經常泡杯茶,坐在那裡看報紙,曬太陽。

“坐那裡你是想曬死我嗎!挪過去!”邵薇伸出折扇指向朝北的位置,“那邊!不是這邊!真是一點都不機靈!”

邵薇心裡嘔得要死,看來已經沒法和同事友好相處了,她努力控製住情緒,不要說話,想要上前和小董一起搬桌子。

“啊!夏姐!我一個人就行了!您彆看我瘦,我力氣可大了!您開車過來一定累了,您休息就好休息就好!”小董努力地想要把那看起來就沉得要死的實木桌子給搬到朝北的方向。

然而和他說得剛好相反,他的力氣似乎並不怎麼大,即使努力向上抬,也沒法把桌子完全搬動,桌子發出憤怒的摩擦聲硬是賴在那裡不動。

“哼,年輕人就是會說大話,這時候還是需要我來了吧!”一雙粗黑的大手伸過來,輕巧地就將桌子抬起,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將桌子挪到了朝北的位置。

大李那宛若巨人的身形出現在法醫辦公室裡,辦公室不大,隻放了兩張桌子,大李一個人站著,就好像把這裡整個都要塞滿似的。

“力氣挺大啊,大塊頭!”邵薇表情似笑非笑,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伸出折扇輕輕敲擊了一下大李的腰部。

大李自信的表情有些崩潰的跡象,不過馬上又恢複強悍得意的模樣,“那當然!夏法醫如果有什麼事,請一定要找我!我叫李正,木子李,端正的正,時刻為你準備著!我還有點事,我先走了!”

他唰地腳底抹油離開了辦公室,剛出門,他就齜牙咧嘴地捂住了腰。

迎麵走來臉色不太好的趙恒,他看到大李扶著腰,不禁有些擔心。

“喂,你的腰不要緊吧。”趙恒走上前問道,“是不是又搬什麼重物了?”

“完、全、沒、事。”大李瞪著眼,扶著腰,一字一頓地說道。

“你看上去不像沒事的樣子。”趙恒指著他的腰。

“彆多管閒事!”大李低吼一聲,扶著腰朝自己的辦公室走。

趙恒聳聳肩,大李這腰是舊傷了,平時劇烈運動不能進行,搬太重的東西就會腰痛,治療也完全沒有辦法,這是當初的後遺症。偏偏他還是愛逞強的性格,老喜歡給彆人幫忙,最後自己累得倒下,倒是給彆人添亂了。

“小董,我來拿報告,你整理好沒有?”趙恒踏進法醫辦公室,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跳。

那位新來的女法醫夏晨陽正翹著二郎腿坐著喝茶,小董像是丫鬟似的,在她肩膀上給她捶背,畫麵極其溫馨和諧,如果他不出現的話。

對麵的夏晨陽法醫,在看到他的瞬間,臉色扭曲了一下,放下腿,坐直了身體。

趙恒的喉嚨裡還在泛酸,好久沒坐車坐吐了,即使是那種充滿腳臭味和汗臭味的綠皮車他都沒吐過,這次竟然坐女司機的車坐吐了,實在是太有失他的英明形象了。

而且他也有些無法直視對方的臉,都怪她那讓人印象過分深刻的自我介紹。

這人真是古怪、暴躁、不可理喻。

“你們在做什麼?”趙恒也沒法馬上轉頭離開,他需要那份屍檢報告,儘量無視這個女人吧。

“捶背啊!”小董笑得還挺開心,“夏姐說,我幫她捶背的話,她就給我簽字!”

簽字?哦,小董作為助理法醫,直接屍檢的經驗很少,他主導屍檢的話,會需要一位有經驗的法醫進行監督,並且簽字負責,才可以算是有效的屍檢報告。

真是太胡來了,這種事怎麼可以當做玩笑。趙恒心裡這次是真的不滿了,其他的那些都可以作為笑話一笑而過,但是人命關天的事情,她怎麼能連屍體都不看就隨便做結論簽字。

這樣的人真的適合在這裡做法醫嗎,這種原則性問題,他是絕對不會姑息的。趙恒的眉頭深深皺起,他上前一步,正要說話。

邵薇手裡的玻璃茶杯放下,在實木台板上咳出重重聲響。

她隻翻開了屍檢報告的第一頁,就將整本報告給合上了。

“你說這具屍體是自殺有什麼根據?”

“她、她符合自然溺死的一般條件,溺死是窒息性死亡……全身血液不凝固……”小董結結巴巴地說著。

“背教科書我比你熟練,溺死是窒息性死亡,溺死的新鮮屍體會有一般窒息征象,即全身血液不凝固,伴有內臟淤血、結膜、粘膜以及漿膜瘀點性出血,靜脈淤血怒張。全肺呈水性肺氣腫改變,是一種特殊生活反應,是溺死的主要征象之一。”夏法醫板著臉一字一句地複述報告上的內容。

她站起身,把那疊厚厚的報告書重重地拍打在桌麵上,室內安靜無比,隻有紙張和木質桌麵接觸發出的聲響。

以及沉靜清亮宛若播音的女聲。

“這份報告,我不能簽字。”

“為什麼?”小董急了,這不是他第一次解剖屍體,雖然是他第一次獨立解剖,但他自認為已經做到他所能做的最好的方麵,觀察仔細沒有任何的遺漏。

為什麼新來的女法醫馬上就否認了他的這份報告。

他不服,他要知道理由。

趙恒跨出的那一步,又收了回來。

看來這位夏法醫和他想得不一樣,她是一個認真慎重的人。

“夏法醫慎重是對的,簽字之前確實要自己確認過才……”

邵薇打斷了他的話,帶著慍怒。

“我怎麼可能簽字,剛剛那段話,你用的字體字號都不一樣,分段還錯亂,標點也用錯了,這樣的報告我怎麼能簽字呢!你逗我玩呢!”

趙恒:“……”他好想收回剛剛的話。

“字體?字號?我、我在word裡麵應該調的一樣啊,怎麼打出來就不同了,我也不知道……”小董捏著報告書,看著上麵參差不齊的段落和大小明顯差彆的字體,慚愧地低下頭,“夏姐,我馬上就去改。”

“不用改了!”邵薇微抬下顎,“我對彆人的屍檢結果信不過,要讓我簽字的話,我就要重新進行屍檢!”

“重新屍檢?但是原定的時間快到了,沒有足夠的時間……”小董嚇了一跳,他記得今天就要把屍檢結果交出去,家屬需要屍檢報告應對法院那邊的質詢。

“我可以去家屬那邊把時間拖一下,大概要多久,夏法醫?”趙恒唇角露出笑意,他拍了拍小董的肩膀,示意讓他來說話。

“晚上就行了,今天我加班,一直到出結果之前,我不會走。矮冬瓜,去倉庫領我的工作服!這麼大個子杵在這乾嘛,讓開,彆妨礙我做事!”

“是,夏法醫。”

趙恒看著她走向解剖室的窈窕背影,突然對她的過往產生了好奇。

她是因為什麼才來到他們這個小縣城的,她在來到這裡之前,在省法醫研究所也是像現在這樣嗎。在那樣官僚主義氣氛濃厚的地方,還像這樣說話行動,肯定會到處樹敵吧。

難怪會得罪人,被貶斥到這裡來。

長得那麼美麗,卻又渾身帶刺,像隻暴躁的刺蝟。她活得想必是有些艱難的。

算了,不管她為人如何,隻要能好好工作就可以了,想太多也沒有什麼用。

夜晚,縣城的燈火幾乎都滅了,人們都進入了夢鄉。

小董打電話給趙恒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兩點鐘,他剛處理完一起醉酒鬨事的案件,準備回家睡覺。

“老太太不是溺死的……”小董在電話的另一邊哀痛地說道。

“不是溺死的,那是怎麼死的?”趙恒心裡一凜。

“啊,我說錯了,是溺死的,不過不是自殺溺亡,而是被迫溺亡的!”

“你們還沒走吧,我馬上就到!”

溺亡的老太太牽扯到一大筆的遺產,所以這起溺亡的案件才沒有按照一般的普通溺死來處理。

富有的老太太名下有三套彆墅,另外還有大筆存款,甚至還有一塊山地,而她本人疾病纏身,總是動不動就說想死,所以家屬都以為她是難以忍受病痛所以自殺溺死了。

因為當地也曾經有過,得絕症的老人趁家人不注意爬到河裡溺死的先例。

她有兩個財產繼承人,大兒子和小女兒,大兒子率先拿出了一份遺囑,那份遺囑上說所有的彆墅存款還有山地都歸大兒子所有,小女兒隻得了老太太的一些金首飾,雖然也值不少錢,但跟彆墅山地比起來真是九牛一毛。

小女兒自然不服,老太太生前一直都是小女兒在照顧,大兒子根本不聞不問,直到老太太生病了,大兒子才處心積慮地把老太太接過去住,然後老太太就溺亡了。甚至還弄出這麼個遺囑。小女兒覺得哥哥很可疑,她覺得母親不會把所有的東西都留給哥哥。

兩人鬨得不可開交,直接鬨上了法庭。

小女兒要求對母親的屍體進行屍檢。

趙恒趕到的時候,二次屍檢已經完成了。

小董負責收拾現場,屍體的切開、鋸開、清洗縫合的工作都由他完成,邵薇負責驗屍。

作為普通的宿主自然無法完成這項工作,但邵薇擁有係統,在此之前,她進行了情緒剝奪。也就是剝奪了她作為普通人會對屍體產生不適和厭惡的那種自然情緒。

這樣可以讓她可以作為和原主一樣,適應屍檢的現場。

邵薇微微頷首,算是打招呼,她示意趙恒帶上口罩。

趙恒點點頭,但是沒帶口罩就走過去,再難聞的屍體他都聞過,這次一直放在冷庫裡,氣味並不算刺鼻。

邵薇示意小董先停下手裡的動作,趙恒走過去,站在邵薇的旁邊。

“死者是溺水身亡的,她的肺部有很多的淤泥,她應該曾經置身在有許多淤泥的地方,那地方可能是小型河流之類的地方,水可能不深,因為太深的話就不會有這麼多淤泥。而現在肺部這麼多淤泥,還說明她是被強行按入水中的。”

“小型河流,確實是,她是在自己家後院的池塘裡被發現的。”趙恒歎了一口氣,“強行按入水中,有什麼證據嗎?”

“她的肩胛骨之間有嚴重的淤傷,也就是說她曾經被凶手大力按壓進水中,從背後。她的頭被凶手使勁按住,用力壓入充滿淤泥的水底,受害者還活著,所以會拚命掙紮,扭動,但是她無法停止呼吸,她會將大量的水、淤泥、微生物吸進肺裡。這就是她肺裡大量淤泥的由來。”

“有沒有可能背後的傷是掙紮時候造成的,淤泥也是掙紮時候吸入的?”

“如果是單純溺水掙紮的話,不可能吸入這麼大量的淤泥。另外,非常有趣的是,我在死者的口腔中發現一小塊有趣的人體組織,粘有毛發,我會另行化驗。”

邵薇講述完畢之後,示意小董進行善後工作。她脫下口罩,工作服,到了辦公室。

“屍體的第一發現人是老太太的女兒,當時老太太應該是由她兒子照看的,但是家裡那時候沒有人。”趙恒跟在邵薇的身後,向她敘述案件的情況。

“凶手你已經有眉目了?”情緒剝奪仍然在起作用,邵薇克製住杠精情緒正常和趙恒交流。

“嫌疑最大的應該是大兒子,不過沒想到這真是刑事案件,畢竟之前發生過一起老頭跳水自殺的案件,也是跳了有兩次吧,沒成功,後來一次才成功了,那家沒什麼錢也沒什麼爭執,就這麼下葬了。”趙恒攤攤手,如果不是邵薇來了,那麼很可能這件殺人案就此堙沒,凶手逍遙法外。

“好了,警官,下麵就是你們事了,請早日將凶手捉拿歸案。”邵薇做出邀請的姿勢,莞爾一笑,她在自己衣領處嗅了嗅,味道相當難聞,“你回去記得洗個澡,頭發衣服上可能會沾上味道。”

趙恒對她突如其來的體貼有些驚詫,“你心情很好?”

係統:

“看到你心情就不好了,請快點離開好嗎,我也好早點的結束下班,現在都三點了,我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全身都是屍體的味道,你覺得我心情會好嗎?”邵薇霹靂巴拉地一長串話說出來,倒是把她目前的心情闡述得無比準確。

“宿舍已經給你安排好了,不過你這樣回去的話可能不太好,實驗室的後麵有淋浴間,你可以去淋浴,我待會帶你去宿舍。”趙恒沒有對她的攻擊性言語擊退,隻是帶著笑容掃視她的辦公桌。

辦公桌上已經完全和之前老法醫的辦公桌截然相反。一些專業書籍整齊地排列,但是仔細看的話,發現裡麵多是些偵探,真正的專業書倒是少。

玻璃水杯,沒有任何的圖案,清澈澄明。

一個骷髏模型,骨骼部分用釘子釘起,可以自由移動。

兩盆說不出名字的多肉植物,長勢良好,欣欣向榮。

“看什麼看,以前就有人喜歡亂看,結果眼珠子被人挖出來,做成標本泡在福爾馬林裡。”

“你是說省城偷窺狂被殺的那個案子?”

“哼,你倒是知道得多。”

“反正知道得不少。”

“那也請你不要說出來,我不想知道。”

“夏法醫,希望我們以後合作愉快。”

“不愉快,來到這種鳥不拉屎的鄉下我怎麼都不可能愉快了。”

“夏姐!我都弄完了!”

“臟死了,離我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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