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確在紅珊瑚礁區，但不在王肇他們鎖定的那一片區域，倒不是說她狡兔三窟如斯謹慎，而是她在放走那三個人的時候就已經在他們身上留下了印記，一旦他們被抓被找到就證明泄露了。
泄露的自然是這五人之一。
放出去逃走的三人都被抓，那後麵隻剩下兩人，當扶川感覺到三人烙印出了問題，就立即意識到這兩人之中有人是叛徒，聯係了仲裁院的人。
她在與之對話自然的時候，其實在悄然布置空間挪移，把三人所在轉移到了礁石區之外，留了假體在那邊...
但她沒有直接逃走，是因為不確定侯三是不是可信。
她無法狠下心腸不顧真相將他一起擊斃。
還好，侯三傻乎乎的，剛剛也在關注其他三個同伴，發現他們出事就叫了出來，顯然，他沒想到自己最信任的胖子哥哥是叛徒。
一如此刻被扶川拽走侯，滿臉血的他衝出珊瑚區，第一反應就是：“他為什麼？你又是誰？！”
他不笨，就是腦子有點混沌，連眼底都是紅的。
扶川帶著他不斷瞬移逃走，這次隻說了一句，“你們是什麼時候遇到他的？”
“幾個月前，他救了我們，我，我不確定了，不是，他為什麼啊？我們是...是一起的啊，這個世界已經容不下我們了。”
“我現在腦子有點亂，你到底是誰？”
幾個月？那就是仲裁院特地放出來釣她的魚餌。
扶川看得出他的煩躁跟不安，尤其是他那句“這個世界已經容不下我們了。”
我們。
是啊，我們。
扶川抿抿唇，輕輕說了一句話。
“人的心，會變得越來越硬。”
這是她的回答，侯三忽然怔住了，看著她。
這句話....是遊戲裡的一句台詞，很有名，起源於遊戲主線劇情帝國爭霸中王族內部互相屠戮的旁白。
就像是驗證現在他們的遭遇。
不管是胖子對他們的背叛，還是扶川剛剛果斷擊斃對方....她很清楚擊殺的這個人跟以往任何人都不一樣。
可她還是擊斃了對方。
乾脆利落，沒有遲疑。
因為一旦遲疑了...就下不了手了。
她會想為什麼會這樣，就跟侯三一樣不理解。
但其實他們都明白為什麼。
被關在籠子裡那麼多年的人....快被折磨瘋了....為了出來，為了像一個正常人一樣活著，總要拋棄點什麼。
扶川沒有再多說，她已經感覺到後麵的追兵越來越近。
是離琥跟王肇，他們兩人親自來追了！
而這片海域...已被封鎖。
他們現在是困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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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海島上，夜非東吳忽然飛落而下，直接跟盤腿坐著麵壁的女武神禾歲彙報。
“老師，從仲裁院那邊的內奸拿到情報了——王肇在那五人裡麵策反了一個內奸，現在他們已經在紅珊區北麵圍殺那人。”
“但那內奸並未探查出這人的真正身份。”
禾歲睜開眼，起身，“到底是誰，過去就知道了。”
她一伸手，拽著夜非東吳直接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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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川現在很冷靜，帶著侯三不斷瞬移，但隨著她的感應，已經確定他們的逃亡區域正在不斷被縮小。
對上了胖子此前的說法——當一群比獵物數量更多的獵人不斷縮小搜查範圍，用更強的技術圍捕你....
沒有更多的獵物了，隻有他們兩個。
侯三：“帶著我會減少瞬移的速度，會拖累你，我們分開！”
扶川：“閉嘴。”
侯三：“我們是不是認識？”
他忽然紅著眼問。
扶川沒說話，隻在極度冷靜中分析了局勢....還有一條路線，那些人沒法封鎖！
侯三感覺到了路徑的不同，因為前麵水域的溫度正在急速降低。
十幾秒後，他們豁然衝進一塊幽深險峻的海溝。
“巫王海溝？你瘋了！”看著前方不斷吞噬深海洋流的巨大海溝，侯三驚疑不定，而這邊的低溫已經接近伏蛇礁洞區——因為裂穀的源頭就來自伏蛇礁洞區。
扶川此前為了找魔苔多日搜索這些區域，對這裡的地形很清楚。
“不用進去，這塊區域洋流混雜，可以隔絕我們的氣息，他們無法定位，隻要躲入海溝裂口區域，他們就沒法找到我們。”
扶川冷靜果斷，侯三也反應過來了，果斷跟著扶川衝進海溝入口。
一進去，裡麵恐怖的吞吸能力將洋流席卷如同湍急的平麵瀑布，扶川強大，愣是帶著侯三穿梭於這湍急洋流中，完美隱藏。
沒多久，兩個大將身影前後到達這片海溝上方，似乎失去了兩人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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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藏起來的扶川其實很想抓住時間跟侯三問問後來現實世界的情況。
你死在我後麵？那你知道我家裡什麼情況嗎？我的親人，我的朋友...你參加過我的葬禮嗎？
她有很多問題，但現在卻特彆沉默。
陰冷黑暗的海溝，兩個人躲在湍急的洋流中，誰都沒開口。
扶川始終沒問，因為沒法分心，她得想好接下來怎麼走。
“就算現在他們找不到我們，以那兩人的能力，也會招來更多的幫手，而且東海不止仲裁院會抓我們。”
侯三麵露苦澀，“我知道，還有神殿。”
神殿，這才是最可怕的對手。
他忍不住，問：“你想過回去嗎？”
想過嗎？
扶川撇開眼，輕輕道：“不能想。”
侯三低頭，“我想過，如果我奶奶把我忘了就好了，那我不回去...也許也沒事吧。”
扶川：“....總會回去的。”
侯三：“嗯。”
扶川垂下眼，扯開話題：“這裡的空間強度遠高於外麵，非大將級不可能撕裂空間傳送出去，我們隻能找到海溝跟水脈連接的豁口，到時候再傳送出去。”
她思維縝密，好像怎麼都有辦法。
冷靜，沉穩，深刻了解這個世界，無所不能。
侯三看著她，大概在判斷她的身份，嘴巴張了張，想問她到底是誰，最終還是沒問。
刷！
扶川帶著他繼續下潛....
海溝下麵的世界有礦石星光，像是在為他們照明前路。
很快，扶川看到了前方狀似深海星空似的區域。
海跟洋流彙接的地方，深海的元素被洋流卷動成漩渦，像是無數的五彩魚群在這片星海中旋轉....
如此唯美，兩人都愣了下。
因為這個畫麵在....扶川想起巔峰一戰的最後，決鬥副本的場景跟這很像是。
深海星空，恍若夢境。
扶川回神，拽著侯三往豁口這邊移動，直接起手準備傳送。
隻要從這裡出去，他們就真正脫逃了！
突然！
扶川瞳孔一震，看著上頭深海星空突然出現的兩個黑影。
王肇跟離琥正在朝她笑。
殘忍而陰冷。
下一秒，兩個大將，一個束縛禁錮了她，一個大將則是發出攻擊....
星空炸裂，墜落衝擊。
不過同步他們的是撕裂海溝空間出現的兩個人。
一男一女，那女子好生恐怖，明明是後麵來的，卻一手微探就撕斷了離琥要纏住扶川的鎖鏈，另一隻手往下探。
水體自然凝聚一隻火焰大手朝她抓來。
“將夜禾歲！！夜非東吳？！”
離琥兩人震動。
三個大將外加將夜太子到場。
扶川瞳孔震動，牙根微緊，正打算閃避....
身後，一把奇怪的彎曲匕首從她的後背穿刺而出。
完美破甲，不需要經過軀體，沒有飛濺的血肉。
因為它是魂器，是針對靈魂的王級巔峰力氣——它的造型甚至一顆蛇牙。
它穿透的是靈魂，且穿入的瞬間....恐怖的魂毒已經從蛇牙的孔洞釋放侵染扶川的靈魂。
禾歲跟夜非東吳都被這一幕驚了下。
叛徒，不止一個？
這個人，陷入了來自同類的...雙重背叛。
但離琥跟王肇卻是一點都不意外，反而一喜。
被刺穿靈魂的扶川瞳孔縮放，在身體顫抖中感覺到了身後那人微微顫抖的手腕。
而上頭王肇落下的攻擊——那是一根毒係的腐蝕箭矢。
因為王肇預判她是凰時鏡，所以選擇了帝國目前研究出來的毒係，淬於箭矢之上，隻為封鎖她恢複遁逃的可能性。
魂毒入體，她根本不可能躲避，幾乎是前後，也可能是瞬間...魂器蛇牙穿透靈魂，她的胸口就被這根毒箭射中了。
這次才是真正的血肉飛濺。
從靈魂到身體...巨毒入侵。
其實已經悟了，因為王肇兩人出現的方式不是瞬移，不是傳送，是....他們提前到達這裡了，一直在埋伏，等著她自己上門。
有人一直聯係他們。
被雙毒無限折磨而痛苦的扶川轉身，在胸口血肉腐爛開來中，濃烈的血水翻湧，她嘩一下抬起左手，掌心凝聚力量，朝著侯三的腦袋就要拍下去，一如她此前拍死胖子那樣乾脆利落。
她速度太快，侯三可能都來不及躲閃。
但....手掌忽頓在他腦袋上麵，微攤開的五指一直顫抖。
就差一點點，一點點。
他就會跟胖子一樣被擊斃。
扶川現在的麵容，軀體都在若隱若現，因為太痛苦了，偽裝即將崩解。
侯三看不清他的臉，隻知道這人的手一直在抖，看著他的雙眼好像很痛苦。
那是孤獨到極致的感覺。
人的心，會變得越來越硬。
這句話尤在耳邊，是她說的，是她勸他，教他的，但結果是——心硬心狠的，不是她，是彆人。
而侯三也看到了，看到了這人起先打開的空間傳送口，牽引的那條線...在自己身上。
她沒有把握兩個人一起傳送逃走，她選擇了先讓他走。
這個發現讓侯三內心跟瞳孔都震動了，握著蛇牙的手鬆開，嘴唇發抖。
而禾歲跟夜非東吳也發現了這件事。
因為重傷垂死，空間傳送口扭曲關閉了，牽引線也斷裂開來....
禾歲果斷，本體衝下來，打算活捉這個人。
但下麵那人紅著眼，眼底含著淚，似乎笑了下，竟收手了，在上麵三個大將衝下來要活捉她的時候，他猛然轉身，義無反顧朝著下麵無限幽深海溝俯衝。
那一刻，她想到了什麼呢？
想到的是——遠隔時空的一個老奶奶？還是關在大牢裡的江小滿？
她如果死了，害死她的侯□□而是唯一可能保住江小滿的人了。
她從來都沒得選，隻能做這樣的賭注。
侯三懸浮在幽藍水中，好像有點呆滯，又好像沒有表情，隻是伸手捏緊了胸口，另一隻手重新握住了象征著劇毒的蛇牙。
他沒有錯。
他是為了活下去。
如果不這麼做，他的詛咒會讓他死。
他沒有錯，他隻想活著離開這個該死的世界，去見奶奶。
所以他得低頭，跟這個世界低頭。
不用管這人是誰，不用管。
“她要遁海溝深處！”
“攔住她！”
王肇兩個大將用了最快的速度往下追射...
上麵星空還在旋轉，光明照耀著他們，但她背對著星空，帶著劇毒跟不斷腐爛釋放的血肉，不回頭，直接往下墜落。
眼看著他們就要追到扶川.....
扶川沒有回頭，隻是麵無表情拔出了一把利刃，直接劃開胸口，從裡麵掏出一顆滾燙的心臟。
心臟鮮血淋漓，在深海中滾燙跳動著。
它像是一顆紅寶石，又像是最大的誘餌。
一瞬間，禾歲跟王肇兩人都看到了海溝深處——刷，兩隻血紅的巨大紅瞳睜開，且伴隨著一聲嘶吼。
嘩啦！
巫妖海溝的霸主——海妖巫妖被引來了。
被新鮮而滾燙的強大心臟引來。
它咆哮而出，在禾歲四人變了臉色時，從海溝深處衝出，一口吞向扶川。
那鋒利的吞沒她的時候，血水噴濺而出。
但在吞沒前，其實他們都看到了那人偽裝解體後，分明是一個黑發且身形纖細單薄的女子，很脆弱，孤獨，從來都沒法回頭的女子。
她就這麼挖開自己的心臟...讓自己被引來的海妖吞吃而儘。
沒人看到她的臉。
不知道她最後是什麼表情....也許，像是之前對侯三抬手後又撤手時...那樣似哭似笑吧。
巫妖強大，是東海最強的海妖王之一，堪比巔峰大將，彆說王肇兩人遠不是對手，就是禾歲也果斷退避三舍，因為她不是不能戰，而是看到了海溝下麵彆召喚而來的龐大海妖群。
夜非東吳還在這。
禾歲果斷撤退。
而巫妖也沒有準備跟這群人硬碰硬，主要是那個禾歲不好對付，它咧咧嘴，咽下了剛剛吃掉的人，看上麵那些人逃亡後才帶著海妖群往海溝深處撤退....
海溝深處，巫妖王不斷下沉，很快墜入無限深淵。
逃走的王肇兩人帶走了侯三，雖然對這個變故很不滿意，但至少能確定一點。
“她死定了。”
王肇終於沒忍住笑，出水後，跳到水麵上，笑出聲來...但很快笑容斂住，因為對麵禾歲兩人正在幽幽看著他們。
王肇兩人不是她對手，選擇以不變應萬變，看看這人什麼來意。
狡猾如王肇，其實猜到對方可能想威脅他做些什麼.....
“大開眼界，赤楓仲裁院的確比我將夜的厲害多了。”
禾歲沒說話，大概是瞧不上這兩人，而開口的是夜非東吳。
這個太子是有手腕的，笑著說道。
王肇也皮笑肉不笑，“太子殿下過獎了，我帝國抓捕異端而已，倒是擾了兩位的清淨。”
夜非東吳：“其實院長也可以幫我帝國做些分內之事。”
這是什麼話？
王肇微笑：“我可向來忠於帝國。”
夜非東吳：“是嗎？暗中發布情報給我將夜伏殺凰青玄他們，可不是很忠啊。”
王肇：“這是汙蔑吧，有證據嗎？”
夜非東吳笑著拿出證據。
“貴騎士團的死士名單資料，若是給了貴國的東海軍部情報處，恐怕就對上了他們現在查到的那些死屍屍體DNA信息呢。”
“院長不必緊張，我也沒讓你做什麼違背你良心的事，我就是想知道——我們有什麼共同的敵人嗎？”
王肇眯起眼。
等夜非東吳兩人離開後，王肇麵無表情，但很快舒展神色。
離琥：“還好，目的一致，就算他們不要求，院長你也會這麼乾的吧。”
王肇嘴角下壓，不予多說，隻掃了沉默的侯三一眼，微微一笑，“當然，現在才是最重要的環節——我得跟陛下證明那個女人是凰時鏡。”
“這人才是心腹大患。”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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