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肇在震驚後迅速鎮定下來,顯露了自己的後手。
“我知道要斷定這份血液必須屬於這個人,它必須是未開封的、新鮮的、所以當時用的就是這種ko藥劑瓶,隻要開封過一次,它就是無效的,且編號獨一無二,畫麵裡,它的編號跟這個是對上的,足以對應這份血液來自這個異端頭領。”
“這點大家無異議吧。”
眾人都沒說什麼,也觀察這位殿下,發現她也沒什麼反應,就是吸了一口果酒。
“現在,我可以當場為大家檢驗其血脈能力跟基因內容,以此判斷她的身份,至於檢驗設備就用軍部的吧,大帥,可否?”
王肇現在的表現無懈可擊,流程上沒有任何問題,統帥看了他一眼,同意了。
然後,江時鏡也看著那一份血液被放入設備中.....設備啟動。
滴滴滴滴,嘀嘀嘀....
周琳琅舌尖頂了下後槽牙,眼神卻瞟過蔚冥棠。
她已經百分百確定了,甚至可以確定後者一定比自己更早知道....那她慌不慌?
滴...結果忽然出來。
周琳琅心臟重重落下。
全場呼吸都靜默了幾分,因為設備發出了聲音。
“現在你們軍部的水平已經這麼爛了嗎?搜集到的可疑人員血液連基因鏈條都斷裂了,你還讓我測驗它的血脈信息?要不我給你們測個ABO吧?”
嘲諷嫌棄得很,而ABO測試也是血液檢測的最低級能力。
他在自嘲的同時其實是在羞辱軍部。
眾人這才聽出是斯巴達克斯的聲音,額...眾人在錯愕躁動的時候,統帥瞟過臉色蒼白難以置信的王肇等人,再看向設備上的紅光,尷尬道:“斯巴達克斯閣下,不好意思哈,這次是意外。”
斯巴達克斯:“本身我是帝國民用跟公眾用法集合體,並不擅長軍用,但你們非要讓我負責東海情報數據服務,那我也沒法拒絕,但不能這麼侮辱我。”
“下次再怎麼弄,就彆怪我把你們軍部所有人從小到的瀏覽器搜索內容。”
統帥:“!!”
不是他的錯啊!救命!
設備屏幕上由各個數字組成了一個少年人翻白眼的表情包,然後他消失了。
但在場的人...都感覺被侮辱到了。
氣氛忽然很尷尬。
尷尬中,當事人也不知道是生氣,還是平靜,反正她看著屏幕上定格的畫麵,說:“回放一次給我看看,看看這個屢屢讓院長閣下誤以為是我的人,到底是什麼人物。”
她的語氣很散淡,但有點居高臨下的命令感。
王肇需要時間來平複情緒,看了她一眼,微笑著沒有拒絕,直接將視頻重新播放了一邊。
她冷眼看著,啥也沒說,甚至連多餘的情緒也沒有,最後隻說了兩句。
“果然人中龍鳳,配的上我。”
“但有一個問題,王肇院長,你用的這個箭毒...很不錯啊,能交出來讓我看看嗎?”
王肇表情微僵,低頭說:“這是我仲裁院的機密,按照法規,不合適。”
江時鏡:“不合法的事,我本可以不來,不還是來了,為了帝國而已,交出來看一下就可以,何必這麼為難。”
“你不交,是不敢嗎?”
“你不敢,是因為這是針對不死凰血脈不死恢複能力的嗎?”
很普通的幾句話,很簡單的一個反問,會議室忽然停頓了似的。
凰青玄跟王族大將猛然盯著王肇。
全場氣氛當時何止尷尬,堪稱劍拔弩張。
王肇跟離琥還沒能說話,因為他們的大腦需要反應,而反應出來的東西必須是能應對這個局麵的,而不是誰把話接住,一味為自己喊冤就行。
但這位殿下好像很有耐心,給了他們幾秒時間。
王肇此時嚴肅了表情,道:“我知道今日這事的確是冒犯了殿下,我有罪,願意承擔任何結果,但殿下不能因此給我們仲裁院批這麼大的罪名,這可是滅國之罪,不可兒戲。”
“當然啊,誰能在沒有證據的時候,對帝國部級的高端提前下罪名?”
這話像是一巴掌。
王肇沉著臉,而他們看到殿下的手指勾著果酒杯,轉了兩圈,然後門外來了王府衛士跟黑袍強者,進來後,他們把拖進來的研究院成員扔在了地上。
離琥的眉心一跳,低聲道:“殿下這是何意?”
“毒,肯定是一群聰明人群策群力一起研究出來的,既研究了,它就一定存在腦子裡。”
王肇眯起眼,平靜道:“我懂殿下的意思,不過是想查他們的腦部記憶中關於這個研究的內容,以確定我們仲裁院是否真的大不敬?無妨,坐得端行得正,我仲裁院不怕查。”
他如此理直氣壯,倒讓凰青玄等人不太確定了。
但凰時鏡一個眼神過去,守衛拽著一個研究員的腦袋拖到她麵前。
她彎腰,手指點在這個中年男人的太陽穴位置。
“當然不怕查,因為這裡都裝載了一個靈魂屏蔽芯片,它是那個大蛇設備的衍生技術,當時,它一掃就能把我們這些外來人都掃個乾淨,有趣的是,它的數據庫裡麵沒有你們這些研究員的靈魂氣息,可見是它跟你們之間必有技術支持....”
“還好我這人平時比較關心國家科研人才的身體健康...偶爾替個彆退休人員偷偷檢查過身體,知道你們腦子裡有這個東西。”
“那麼,取出它?好像不行,它是單向的,外加取出,除非是神明吧,不然沒那個技術,隻能你們自己解除...可是一旦解除,秘密就暴露了,你們的靈魂一定扛不住亡靈係強者的記憶閱覽,所以...你們會死扛到底,對嗎?”
幾個研究員冷汗跌出,渾身顫抖, 王肇跟離琥沒想到凰時鏡對這些這麼了解。
其實也可以理解,兩邊仇怨早已不死不休,她一定用了心...
可惜...這些人的確不敢脫離芯片。
他們一定會死扛。
果然,那個被摁住的中年研究員堅定道:“殿下,您身份高貴,想做什麼都可以,但我們的確是無辜的,芯片隻是為了保護我們這些研究員不會把關乎帝國安危的技術暴露,絕非你說的那種大不敬....”
其實說到前麵的時候,武曌這些人有些膩煩,不少官員也心裡厭惡。
最討厭這種大高帽,端著架子為所欲為。
搞得好像就他們....
眾人不爽的時候,黑袍人忽然手指一勾,放出了一個青年,青年公子哥打扮,衣服都沒穿好,就一條褲衩,身上一身粘膩的女人香水跟那...種味道,顯然是剛從女人窩裡拽下床的公子哥。
他有點懵,開口就罵。
但還沒罵出聲....
護衛嘎嘎幾下折斷手指腳趾,打斷四肢碾碎,然後手指插入他的眼睛,在血水洶湧中,拖著腦殼到研究員的麵前。
當著他的麵。
砰!
腦漿砸裂。
那腦子都碰到她的高跟鞋鞋尖了,她彎腰,用紙巾擦拭,一頭秀發微垂。
研究員臉上流淌血肉的時候,恨意還未生,就看到黑袍人手裡拎出了他的另一個兒子...還有老者。
父兒。
研究員呆滯了。
而其他研究員也看到光腦釋放出的...他們的血親全部被扣押,腦子都被踩在地上。
其他人靜寂著,隻聽到這人一邊擦鞋,一邊靜靜說:“ 你們似乎還未重視過什麼是王權,也沒察覺到亂世亂局之下,何謂重典。”
“意思就是,有些看起來天怒人怨的壞事,我可以乾,你們不可以。”
“有些人,你們可以效忠,但彆效忠錯了方向。”
她指尖彈了紙巾,直起身體。
“還記得剛入王族的時候,遠古祖輩通過玄壁對我說的一句話是。”
“權力在我手。”
她坐著,卻居高臨下,血脈深處源自帝王一脈的,她從小不知道身份也萬分充沛的強勢跟自信由衷而來。
那是不需要修煉,她與生俱來繼承到的特質。
一個眼神,殘忍,霸道,充沛了對其他人,對權力的天然控製力。
君主論的中心思想不論在哪個世界都是通行的,但能實踐它的人有多少?
作為扶川,她始終明白的,她跟這個世界最大的差距是什麼?
人命跟權力之間的價值兌換,在沒有絕對因果的時候,她很難如江時鏡這樣的輕鬆寫意。
生於權力,駕馭權力,在法規特權之下完全實踐王權森嚴,亂世重典之下忽視個彆人或者個彆群體的所謂公平。
但這個人不需要,因為她是江時鏡。
作為王女,甚至作為公爵夫人,她根本就不需要說服自己就能認為——這些臣下之民,領著俸祿,養育自私培養家族,各個養尊處優,卻效忠錯了方向,惠及家人,大難若至,該當如何?
研究員終於崩潰了,一群人一起崩潰。
當著王肇等人的麵把芯片解了,有的怕死,不想解,卻口頭承認自己參與過類似的研究....
這話一說,王肇臉色先變,但動手的是離琥!
他探手就抓向江時鏡....
“大膽!”
“找死!”
離琥正要動手就被在場的幾個大將給及時摁住了,而王肇沒動,沒有反抗,反而主動伸出手表示願意被逮捕,且一口解釋自己沒有允許過這樣的實驗。
那毒也不是針對不死凰血脈的。
“那個侯三跟蛇牙匕首呢?”凰青玄冰冷道。
王肇臉色蒼白,但冷靜道:“ 侯三被我送回仲裁院了,蛇牙匕首在這,毒素稀罕已經用完了,青玄殿下請看。”
匕首裡麵,毒素的確已經沒了,畢竟都用在了那人身上,在海底之下,蛇牙上沒有殘留。
除非他們能找到毒素備份...而從這些研究員的身上得到的實驗記憶的確能確定它的研究存在。
那也夠了。
仲裁院這次終於可以完了吧。
王肇被帶走,等候君王發落,臨走時,深深盯著江時鏡。
周琳琅幾次被影響情緒,此刻稍微鎮定下來,卻又茫茫然確定了另一件事。
她看到了這個時鏡殿下...她在喝果酒,且在研究員們釋放芯片被奪取記憶後,對宗室跟其他部門的人下了一個命令。
“全殺了。”
“我說的是這些研究員的家人,一個不留。”
會議室忽然安靜,英閣老挑眉思索,有人試圖求情....
江時鏡拿了果酒杯,起身,冷冷道:“研究的時候明知道是違背帝國核心利益,危及王族,他們倒是樂意得很,為什麼願意?無非聰明腦袋瓜懂得審時度勢,知道這種不合法的收益才最高,說明骨子就壞了,哪裡還有什麼原則,焉知他們是否江這些機密泄露給其親人。”
“既有了風險,當然要斬草除根,這也需要我教?”
她才不在乎這些人的生死,就好比她拿捏那些產業的時候,那些負責人一個個因為她而暴富,生活無憂,子嗣階級跨越,若是背叛她,當然得連命一起還給她。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遊戲規則。
周琳琅這就確定了,這不是扶川,但這個人一定對扶川十分親近,她在發泄厭憎。
對仲裁院以及其他人的厭憎。
那麼,這個人骨子裡一定天然傲慢且涼薄。
這人才是真正的凰時鏡。
那扶川呢?
江時鏡出去的時候,借著喝果酒的樣子瞥了一眼蔚冥棠。
兩人眼神相對,似乎回到了一段時間之前....回到她們驟然得知某人快死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