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她膽子怎麼這麼大,何止目中無人,簡直無法無天。
霧瞳這些神子神女都不理解, 因為他們大多從小生活在神殿教派之中, 少部分如灼衣是混過江湖篩選而入的,以他們自小的思維,克己複禮以及隱藏情緒是基本素質,且他們認為其他強者本也該具備這種素質。
結果, 這人不是。
但她肯定又是強者,是至強的人。
這麼強大聰明狡猾的人, 如果出人意料給其他身份地位完全不低於自己且當場還有很多實力上能擊殺自己的強者, 她是怎麼決定做這件事的?
肯定不會隨著情緒亂來, 她一定有陰謀。
反正灼衣隻愣了下,霧瞳則是往後打了一個手勢,讓那些情緒起伏想要有所表示的神子神女保持安靜。
上堯沒管後麵的人,隻皺著眉看著扶川。
其實, 本該震怒的。
但很奇怪, 偌大的會議室忽然就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因為第一秒第二秒眾人的情緒如下。
第一秒:我靠, 她怎麼敢的啊, 她找死!奇恥大辱!
第二秒:我靠, 她這麼聰明狡猾從來算無遺策,一定是有所準備,在故意激怒我們,她卑鄙下流!我忍!
連禾歲這種大佬都在錯愕後認真思索起來, 打量著扶川,像是在思考她有什麼底牌,偶爾看看千裡明樓。
從後者剛剛似冰山起波瀾這樣的反應看來, 她也不知道。
這無人可知的底牌才最讓人忌憚。
但赤楓這邊的人肯定不是這種情緒啊,他們就一個感覺。
完了完了,這一波肯定要打起來了!
然而沒有。
赤楓這邊連王族跟神武家的兩位大將都準備應戰了,群體戒備蓄勢,結果.....
好安靜,好尷尬啊。
腫麼回事?
扶川自己都有點驚訝,手指揉了下上唇,有些疑惑問:“那個,你們怎麼都沒反應?這讓我好尷尬啊。”
“是不認字嗎?”
最後一句,絕殺!
不是,她好囂張啊,氣死個人!
這怎麼忍得住?
夜非循一個眼神過去,禾狂領會,直接拍桌子了,“凰時鏡,你在找死,我忍你很久了,看來你是真的有恃無恐想開戰,好啊,那就打.....”
他還沒說完,其他人就跟上了憤怒劇情,準備罵完就開戰,最好趁著混亂就把這個赤楓的下一代妖孽給嘎掉。
結果在他們對麵一排宛若火山噴發的時候,這位膽大包天的殿下忽然說:“不是讓我答應被調查嗎?這世上哪有白得的午餐,如果有,你們得先吃了,我才能答應。”
“這就是買賣。”
“你們若不答應,一來我沒麵子,不好直接答應被這設備搜查。二來,哪怕我答應了,一派為萬族儘忠的忠肝義膽,但偏偏諸位連對著馬桶吃飯都做不到,顯不誠心,那我的犧牲是為了誰?不值得啊。”
彆看她文質彬彬,不刻薄不強勢,好像在跟人商量,其實就一個訴求——讓我答應?憑什麼?!我不要麵子的嗎?就我接受調查?要我答應也可以,你們也得付出點什麼。不是滿口為了萬族麼,那你們也犧牲下,吃啊!
其實眾人是萬萬想不到的,這人會用這種方式提出交易。
難道她真的會答應配合調查?難道為了讓她答應,他們真的得對馬桶吃飯?!
這...這......
神武無川這些人既覺得扶川毒辣,又怕這些人真的破罐子破摔答應了。
他們真吃,她願意真被調查啊?
凰青玄皺眉了,眼底甚至有幾分厭憎跟屈辱。
外交談判,但凡外交代表受辱,其他人何人能置身事外,每一個帝國人都該為此蒙羞。
但其他國家其他族群的還覺得自己委屈呢。
壓力給到他們這邊,就連莫亞這些神殿的高層也不好在這種交換條件下還一意孤行逼著人家接受調查,本身就不占太多道理,不過是憑著曆史原因跟群體的壓力讓赤楓被孤立,但如果最好用的“為萬族為百姓”這種理由都站不住,那就彆想探查不死凰族的情況了。
畢竟赤楓帝國今非昔比,凰時鏡也不是一般意義的王族成員。
氣氛僵持時,上堯忽說:“凰時鏡殿下說的有道理,若要人為先要求己,諸位被要求吃飯的,若有為難之處,我願代勞,不知哪位有為難的?”
扶川並未想著得罪死神殿,所以哪怕知道神殿在後推動默許,也沒針對過這些神子神女,但上堯這人夠狠,直接以進為進,自己先帶頭,既麵子上成全了神殿的老大哥形象,又逼迫其他人做選擇。
主打一個——今日無論怎麼樣,也得讓凰時鏡接受調查,所以你們必須吃。
至於這些人的死活,包括兩個太子一個大親王還有費恩跟大將等等,他們都得領著馬桶吃飯。
不然這事就黃了。
而作為第一神子,他既可代表神殿,也有自由活動性,不比莫亞的身份敏感,他都主動如此犧牲了,其他人當然就.....
長亭晚的目光寥寥掃過上堯,又看向扶川,“既時鏡殿下一番好意,自願受之,正好我也餓了。”
他是意靈帝王當之無愧的嫡長孫,也是欽定的太子,地位鞏固,天賦非凡,且其是有相當之強的人格魅力加持的,不同於赤楓內部的繼承人未決跟天才們混亂爭鬥的狀態,意靈帝國境內早就穩定了局勢,當代天才基本被收複,以此人為首,加上外表皮相跟氣質加持,要他做這種有辱斯文之事,意靈帝國的人都不忍,鏡夜白盯著扶川,眼底十分深沉。
他雖惱怒,但也知道這種交易實則是對方吃虧了,不過是迫於形勢的掙紮,要在臉麵上達成自我的平衡。
可以理解,雖然不好接受。
但她應當知道一旦他們真的都同意了,她就得被調查,不管她是不是嫌疑人,靈魂跟血統的秘密肯定保不住了,她就這麼放心?
因為上堯開口,長亭晚帶頭,其他人還有什麼可說的,夜非東吳也低頭拿出了東西,對著馬桶吃。
一群人,一群奧術世界最頂尖的權貴,權力統治者,武力統治者。
太子,大將,他們都在因為共同的目的選擇了妥協,也沒有一個選擇讓上堯這個未來三大殿主之一。
赤楓這邊的人都驚呆了。
但問題來了,他們都吃了,接下來怎麼辦?
其他族群的人....美人魚族人魚公主忍不住看向扶川,隻看到這位殿下神色既不冷淡,也不驚慌,就這麼靜靜看著他們。
不論氣氛如何安靜,如何躁動,這個話題中心,這個本不該是被這場會議審判核心的殿下都有一種比彆人更穩定的特質。
它不被鋒利包裝,不被敵意攻占,隻像是會議室外平靜自然的海島院景。
光跟風各得其所,自有落處。
其實這不是吃一次飯,是權力被馬桶吞噬,而馬桶意味著低俗,低俗既世俗,世俗的欲望吞沒了權力,因為他們貪的是更大的權力跟自身生命的安保,為此,不計較對錯,不計較公平。
一群人,成全了自身私心,形成對一個人的龐大暴風雪。
直到眾人吃完飯,在尊嚴被馬桶吃掉後。
會議室局麵又變了。
夜非循放下碗筷,忍了莫大的屈辱,目光犀利看向對麵的扶川,“凰時鏡殿下,現在滿意了麼?”
扶川:“怕你沒吃飽。”
你真的,罵人好臟。
他們已經達標了,沒必要橫生枝節,所以夜非循繼續忍著,另一邊,長亭晚的心理素質就比他好多了,吃完沙拉,優雅擦了嘴角,好像對這樣的羞辱不以為然,吃完後也不急著催扶川履行責任,隻靜靜看著她。
“時鏡殿下,請你相信,我個人對你沒有意見。”
“當然,某種意義上,你理當對我們厭憎。”
“所以這不算什麼,還有其他需求嗎?”
眼神溫潤,看似在欣賞,實則不妨礙對她的殺心。
論帝國謀略,不管手段多臟,要滿足目的才行,這種手段有時候需要悖離自身的修養跟原則。
這是他有彆於凰青玄的地方。
扶川看著這人,喝了一口水,知道這人比被禾歲時常帶著辦事的夜非東吳可怕一些,論心性跟那個上堯一樣麻煩。
她道:“沒了,輪到你們出設備了,費恩殿下。”
費恩這邊也吃完了,挪開馬桶,拿出了設備,又是蛇形,不過這次是一條漆黑的蝮蛇,活靈活現跟活的一樣,吞吐著蛇信。
“隻要放開靈魂跟血液,讓它纏住你,它就可以探測你的情況,包括殿下你之前分體去了什麼地方,現在分體去了什麼地方。”
“它都可以查到。”
“殿下如果害怕,可以選擇接受神殿審查。”
那就是要被關起來調查了。
你個老六更陰險。
赤楓這邊的人冷笑,但扶川放下杯子,杯底碰到冰冷的桌麵,發出脆響。
不少人心肝一時顫抖,以為她要放什麼大招。
禾歲暗想:這麼大場麵就為了逼一個後輩,實則是很丟人的事,臉都不要了,但能讓這麼多人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她出什麼手段又脫身甚至逆襲了,曆史上也就凰無厭這個人做到。
如果她是凰無厭,還留有一絲殘魂,也會盯上這個最佳的傳承人。
但是....千裡明樓這個人的反應很奇怪。
她都能允許凰時鏡住自己那裡,可見對其是認可的,然而對這樣的局麵,今日她又表現得十分冷淡,並無護短的意思。
難道,實則千裡明樓對這個學生也是懷有猜疑的?那說明中央學宮院長跟帝王也一樣,所以才會讓她冒險來東海參加會議。
禾歲思索著,聽到某人的回複。
“謝謝,不用。”
“開始吧。”
扶川有種平靜中敷衍的禮貌,你挑不出錯,但能感覺到自己被輕蔑。
費恩既覺得惱怒,又隱隱不安,總怕這些人有什麼底牌,好像不怕被查出什麼一樣。
沒道理,就算是大將級,除非是千裡明樓他們這個層次的,不然不可能規避設備洞察,世界仲裁賣給他們的時候,他們也做過實驗,後來還加強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