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在,可以順理成章一些。”
夾著香酥芋頭片的扶川頓了頓筷子,輕聲說:“得到了,丟失,再得到,最後再丟失,會很難受。”
“老師,我一直都覺得時間可以撫平一切。”
千裡明樓不是人族,胃口一向淡,平常的吃食反而多是陪著扶川一起的,隻是後者不知道,眼下隨便吃了一點,且淡淡道:“自己放不下的事,何必認為彆人可以做到。時間遠沒有那麼萬能,你心知肚明。”
“不過人固有初心,你這樣,也挺好。”
她沒有非要拉扯扶川留下的意思,反而讓扶川覺得怪不好意思的,默默把最好吃的鮮筍推過去。
“也許塵埃落地了,我能回來也說不定呢。”
“我給你燒紙吧。”
“......”
千裡明樓看扶川臉色憋悶,平靜道:“塵埃落地一般要死人。”
扶川撐著臉失笑,“那我肯定不會變鬼回來嚇你。”
千裡明樓不理她,三三兩兩吃一點,偶爾閒聊一些瑣事,兩個胃口小的愣是把這些東西吃完了,等扶川結賬完回來,走在人煙少一些的偏僻小路上,遠處河道光影點點,偶有年少者嬉鬨著從附近燈影下跑開。
扶川隱約聽到這人聲若清珠碎玉盤。
“既然給你燒紙了,理當是回我這的。”
“彆飄錯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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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吃夜宵吃得香氣繞衣時,帝王者正在孜孜不倦看著繁多的資料。
全是關於一個人的。
密密麻麻全是扶川。
他熬了一個通宵,最後在淩晨抽了一根煙,聽潛入的大將級赤凰軍影衛彙報情報。
“意靈神殿第一神女邀九在帝都,在調查宮廷陳年舊事,關於陛下您的舊事。”
帝王不吭聲,等影衛全部彙報完,“她效率不夠,給她添點料。”
“孤沒那麼多時間陪他們耗。”
影衛聽著主人這話,想著:聽著怎麼像是陛下家裡老房子失火了。
“陛下,他們也在查時鏡殿下的事。”
帝王頓了夾煙的手指,微側頭俯視他,煙霧繚繞中。
“掐掉。”
“是。”
影衛走了,帝王再看到天邊第一道天光出現後.....他的手指有點抖,掐滅煙,雙手撐著陽台看著遠方壯闊山海跟帝國霸業繁華景象。
他退了一步,在天光落在自己身上前融入高塔頂端屋內的黑暗中,而戒指上流淌出的黑火緩緩焚燒了他剛剛夾煙的手指。
“可以確定了,我的陛下,她就是扶川。”
“現在,您打算怎麼辦?”
“再不動手,她就快跑了。”
這戒指就像是在蠱惑鄉野之地的屠夫,告訴他:你養了好久的肥豬快跨欄出圈了,她不會回頭的,要麼趕緊宰掉吃了,要麼五花大綁捆在房子裡,讓她哪裡也不能去。
你選哪一個啊?
我的陛下。
那晚凰孤舟做了一個夢,他已經好多年不做夢了。
夢裡有個女人,他本以為是那個從不正眼瞧他,滿懷厭惡的親媽,但不是,那個女人站在大年夜最耀眼的光火下,腳踏火海,一直在看著他。
凡俗盛景,時空黯淡。
後來,她又從水裡走出來,濕潤著眼,笑著看他跟一魚簍的魚。
帶著幾分人販子哄騙孩童的語氣跟他說:陛下,您想要的,都會得到。
她有點可怕,一直在騙他。
他是帝王,不能被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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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川一回去,一上樓,一洗澡完,坐在床上仿佛糾結了好一會,還是瞬移離開了。
這一天天的,好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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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回來後,疲累的扶川本以為自己會夢到那天殺的下賤邪魔在自己的世界呼風喚雨,殘害她的親友同胞,結果先夢到謝思懿抱著孩子拉著伏倻指著她的鼻子罵她負心薄幸,蘇幕遮這些朋友燒著紙錢說她沒把他們當朋友,白掙他們的紙錢.....一晃眼,負心的她跟著房東吃燒烤,後者嘲諷她變鬼也找不到家門....再一晃神,她變成了一隻豬,在一個大得沒邊的豬圈裡反複循環跨欄.....豬圈外麵的高挺英俊美男子握著一把殺豬刀正在咯吱咯吱反複打磨。
她嚇壞了,準頭一歪,終於跳出了豬圈,回到了床上,結果門推開,穿著蕾絲邊保姆服踩著粉紅芭比高跟鞋的張念弟一邊脫衣服一邊爬上床....
嘩啦!
扶川驚醒,下意識用手擋了下窗簾,壓著光,微微喘息著撫額,連鬆垮滑落下去的睡衣肩帶都顧不上了。
太可怕了。
這個世界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夢?!
她做錯什麼了?!
等等,這個夢...有點奇怪。
日有所思所見,才有所夢。
前麵那些,基本是她心裡臆測或者昨晚經曆過的,才會夢到,那麼同理,她怎麼會突然想到帝王磨殺豬刀,而她變豬反複跨欄?
以往也沒這麼怕他過....除非,他真的在準備磨刀乾掉她?
扶川現在極端敏感,有種“陛下總想害刁民我”的猜想,於是進了私人空間問江時鏡。
“你昨晚做夢了嗎?”
“沒啊。”正在辛苦修煉的江時鏡嘔心瀝血鑽研時間奧義。
“平常有做夢夢到自己變成一隻豬嗎?”
你是人嗎?
百八十年不見我,一來就問我是不是豬。
內涵誰呢?
一向自詡天賦異稟自打於黑魂之森被救就陷入暗無天日修煉日子的江時鏡出離憤怒了,壓著打不過要裝狗的素養溫柔道:“我的大王,人家現在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的。”
扶川若有所思:“那你白天有偶爾想過自己變豬嗎?”
正卡在這人筆跡某個奧義階段的江時鏡:“請大王您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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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研究所。
日常隻有三個主人居住。
謝思懿事多,得看顧伏倻,忙著呢,但還是回來了,而謝清宴也在如奶媽子準備早餐,一邊問:“什麼事能讓您親自回來,昨晚有什麼刺客來蹭門?”
謝思懿看著報紙喝著牛奶,淡淡道:“你未來夫君/愛妻的寶貝心肝急召的,你自己問。”
這陰陽怪氣的。
謝清宴摸著自己被打烏青的眼眶,哆嗦了下,一本正經問阿筍:“我的筍筍,告訴我,你昨晚看到了什麼?”
“她來過了哦。”阿筍像是身懷大寶藏,神神秘秘道
什麼?
謝清宴放下了鏟子,拉開粉紅芭比圍裙,“昨晚?”
阿筍:“對阿。”
謝清宴:“不可能吧,以她的心性,怎麼可能....”
越疼愛越克製。
阿筍有點生氣,立即一招手,“我複原給你看!”
她一揮手,房間大開,光影重現....
兩個大的當即看到出現的纖細人影,她小心蹲在了阿筍的床前,抱了人,又親了額頭。
阿筍捧著自己的圓臉,“這裡這裡哦,親了的。”
謝思懿笑了,謝清宴嫉妒輕哼。
過了一會,這人很快起身...大概察覺謝思懿不在,她沒什麼顧慮,又看了看向其他的....然後,表情不太對了,好像被嚇壞了,直接瞬移跑了。
謝思懿轉頭問謝清宴:“你這時候在乾嘛?”
謝清宴不吭聲了。
阿筍再一揮手,他的房間透明化。
這人正在裁剪衣服。
粉紅芭比蕾絲保姆裝。
邊上還有高跟鞋,對了,衣架上還掛著黑色絲襪。
技術一流,藝術滿格。
謝思懿:“.....”
有時候,她挺想抽出這人體內的噬魂獸血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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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睡滿的人,好像一晚上被人反複毆打一般疲憊。
扶川恍恍惚惚的,連睡衣都沒換就下樓去吧台煮了一杯咖啡。
院外澆水的千裡明樓進屋,愣了下,側開眼洗手,問她:“昨晚做賊?”
“沒,夢到反複跨欄了。”
“反複紅杏出牆?”
“......”
扶川差點摔了咖啡杯,微微尷尬,喝了一口咖啡,才轉移話題,還真是一個正經話題。
“老師,時間能力到了一定程度,是不是會在不同的人之間形成意念關聯?”
“不會。”
“那同血脈的呢?”
本來錯開目光不看她,正要上樓的千裡明樓表情微窒,退下來,走到吧台邊上坐下,“你夢到陛下了?”
“也不是....”
“是不是?”
“是,我夢到他要殺豬,你說....他是不是心理變態啊?”
千裡明樓幾乎以為這人一大早拿自己尋開心,就一個噩夢就來胡說八道。
但是....
扶川的通訊器響了。
上麵一道語音。
“凰時鏡,來見孤。”
兩人的表情一時間凝住。
半響,扶川切掉屏幕,繼續喝著咖啡,一邊平靜問千裡明樓,“有這種可能嗎?”
“一般沒有,但如果血緣太高太相近,且一方反複夢到另一方,那麼在時間線的循環作用下,這些夢其實就是一種意識聯通,它會有一定概率作用在另一個人身上。”
“也就是說,你在凰孤舟的夢裡真的變成了一隻豬,而且他在有意識得讓你變豬,因為跨欄其實就是一種反複的過程,不是你在反複跨欄,而是他在反複讓你變豬。”
扶川:“......”
完了,釣魚佬果然變態了。
叮。
第二條語音來了。
帝王:“再不來,孤去找你。”
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