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影重創逃生,神磐一身暴戾之氣卻難以克製,回頭一看,凰孤舟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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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遠處趕來的神磐跟葉肆等人已經看到了魔劍跟血影的攻擊,神磐看清是凰孤舟立即意識到了這是一個計劃——扶川跟凰孤舟策劃了對魔劍的計劃,目的是引走這個潛藏者,讓他去對付扶川,離開鎮守之地後,魔劍無人防守,而凰孤舟剛好能抗住魔劍的凶意不被後者操控,於是他來奪劍!
就連他神磐也是扶川計劃的一部分。
那麼現在魔劍到了他們的手裡到底是好是壞?
葉肆等人憂心忡忡,卻見神磐分外安靜,一身氣息相當沉悶,那表情....原來也曾眼底微有猩紅水光。
神木美婦人忽然歎氣,他們都想到了那一戰。
神磐忽想到了當年戰場上的神壁,那個驕傲且跟他這個舅舅鬥了許多年的開國大帝本已成年,且有妻女子嗣,本該雍容華貴,最後卻以凰神的少年姿態在隕落前朝他笑。
舅舅,你會發現不是隻有你才是神氏的驕傲,我也是。
不同於他們,神壁是擋在最前麵的那個原神,他化作最耀眼的鳳凰,燃燒了自己,進行了最後的涅槃獻祭,抗住了凰無厭最後一劍。
那魔劍直接劈在他身上,他不斷逆轉時空,萬分時間線,一萬個他承受了同一種毀滅,用了最大的努力去承受凰無厭的誅殺。
最後,神格魂魄跟軀體徹底三分。
魂魄滅,軀體滅,隻有神格墜落。
他無法再歸來了。
那個以神氏血脈創生鳳凰的少年再也無法歸來了。
現在,那枚神格出現在了一個見不得人鬼鬼祟祟的血影身上。
那隻鳳凰不曾有他的一分璀璨光明,也不曾有那個逐鹿時代少年帝王的半點明烈坦蕩。
這一戰,跟當年一戰再不一樣了。
有些已經徹底隕落的故人是不會再回來的,但也可能這次一戰之後,他們也會成為下一批故人。
如果是那樣,可能也挺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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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所以你這短時間在神墟之地能知道他的一些情況,因為他也是魔咒體?”
“差不多,魔咒體亡靈們彼此有感應,而魔咒的詛咒本身是活體,它們的衰亡,它們能感應到,進而反饋給我,此前我就感應到他的魔咒體從爆發到衰亡....那時我就在想他要麼也進來成為這裡的孤墳一員,要麼跟我一樣脫離了宿命。”
雖然都是魔咒體,但蔚冥棠對凰孤舟也沒其他感覺,他們內心足夠強大,意識堅定,不需要從彼此身上得到慰藉,所以就顯得沒那麼重要。
“不過,我死了很久麼?”
扶川一怔,“也沒有很久。”
蔚冥棠看了她一眼,“那就是陛下足夠優秀。”
扶川:“.....也不是,就剛好他合適....”
這話說完,狹窄的縫隙裡,魔劍尖端撕開來,不是很優秀的陛下就這麼出現在兩人邊上。
涼薄冷漠的眼掃過挨著的兩人,說:“不熱麼?”
蔚冥棠淡淡道:“她身上挺涼快的。”
扶川:“......”
有時候她真的覺得這些本土人好難搞。
這個世界是不是風水不好?老出這些奇奇怪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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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咒體墳墓區。
凰孤舟冷眼看著這些同類,也沒什麼反應,似乎不太在乎,隻把魔劍卸下。
“給你。”
扶川沒有拒絕,因為魔劍本就是她的目的,是她要回家必須的物件。
“辛苦了,謝謝,按照之前的計劃,我需要支付陛下您一枚神格。”
她現在有神格的,訛來的。
凰孤舟卻不太在乎似的,“不用,我想要的神格自己會去奪,我要的回報是你以後讓凰時鏡不要那麼多話。”
“額,您自己可以教她。”
“她更聽你的,而且很能拿著雞毛當令箭。”
扶川無奈失笑:“那陛下您不要縱容她不就行了。”
凰孤舟這次沒吭聲,扶川意識到了,轉過臉,垂落的一縷青絲拂過耳畔,貼著脖頸若有若無。
他也移開目光,看著遠處遼闊而生靈禁絕的地方,也瞧見不遠處坐在石頭上的蔚冥棠顧自低頭打磨一把骨匕。
氣氛一時古怪安靜。
扶川低頭握住了魔劍的劍柄,手指上的萬奴戒跟魔劍仿佛有某種契應,它的凶威更甚,入手既在釋放凶戾的魔氣欲侵蝕她,以劍掌控她。
“我拿它,有點壓力,你小心些。”凰孤舟體驗過魔劍的厲害,這還是他沒真正綁定它的時候,一旦如以前讓萬奴戒與自己合二為一似的,那就危險了。
“知道,如你所說神磐他們也發現了那血影的存在,接下來一定有所防範,但此人身份不明,蟄伏神殿也不知這些年做了什麼,但拿捏不住我們,左不過針對萬族。”
她知道魔劍的可怕,跟萬奴戒一樣都要滲入綁定它,讓它臣服才行,但現在還不行,魔劍比萬奴劍更富有攻擊性。
他們是有計劃的,凰孤舟不會久待,“那人重傷了,現在絕不敢來找你們,我回去,你們保重。”
他回頭跟蔚冥棠以社交性的禮儀略一對視頷首後就走了,蔚冥棠低頭繼續磨骨劍,卻問扶川:“接下來你要做什麼?或者需要我做什麼?”
“幫我護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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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劍跟萬奴戒都在她手裡,這跟天下就在她手裡有什麼區彆?
洞穴內,蔚冥棠看到這人盤腿坐著,神情有些古怪,猜到後者的想法,“你是覺得如果沒有凰無厭,可能你就是萬族想要對付的下一個凰無厭?”
“嗯。”扶川微笑了下,“怎麼說呢,戰爭是一門學問吧,有時候跟仇怨無關。”
是無關。
跟威脅有關。
蔚冥棠不與她談這些人心道德凡俗,隻遞過去剛泡好的一杯茶,“人跟人才有區彆,地域不重要,可能在你們那邊,也是這樣的?”
“是,彆無二致。”扶川喝完茶,拿出了神格。
光明原神的。
蔚冥棠看向扶川,“你已經有一顆了,可以融合兩顆?”
“嗯,這顆給你。”
扶川把亡靈神格塞給蔚冥棠,她在挑選的時候就想好了,神磐那沒有時間神格,她之前拿的是空間,後來選了光明,剩下一顆選什麼就看她什麼想法了。
其實說要給凰孤舟,後者也需要時間,或者空間,靈魂跟雷霆,再不行就火焰,但神磐那又不是神格商店,沒有這些,更彆提更珍貴的靈魂係了。
千裡明樓跟謝思懿都不需要,哪怕她們擅其他屬性,神格對他們的作用也有限,隻能當增幅使用,不過神磐那有亡靈係的神格。
扶川打算把光明神格給凰孤舟,因為光明跟雷霆有同源轉化體係,可惜凰孤舟不要,至於亡靈係神格,她是早就打算來神墟之地的,想著以蔚冥棠的資質,如果能活下來,肯定比江小滿他們更強。
而且扶川總記得這人之前為了自己毫無準備就赴死的事,心裡有愧。
所以....
蔚冥棠拿著神格,表情古怪....但沒拒絕,因為她低頭從體內也拿出了一枚神格遞給扶川。
扶川:“?”
蔚冥棠:“靈魂神格,我在剛剛我們躲藏的那個夾縫裡找到的,之前我流落在這,魔咒在這個地方尤其活躍,但有一個周期,我感覺到規則影響大的地方能壓製它們,方便我解咒,所以我就在這裡找了很久,也算是偶然或者說機遇,我發現了那個夾縫,它的存在本不尋常,大概是當年邪魔大戰,最後的廝殺後,凰無厭他們打穿了宇宙通道,也打出了一些奇怪的空間夾縫,但大部分夾縫都會修複,唯獨這個夾縫是一直存在的,因為當時有一枚神格遺落在那,且因為空間封閉的原因,這麼多年也沒有消散,我就收了它,借它的能力去掉了魔咒,也有了靈魂二次變異,成了亡靈君主。”
這真的是....這人才是小說女主標配吧。
靈魂神格的含金量可能比空間還高。
畢竟神明階層最重要的就是靈魂。
扶川都有點懵圈了,但問:“那你怎麼不融合它?”
玩僵屍道的亡靈君主要搞武體再容易不過,承受神格也不難。
蔚冥棠手指捏著神格在指尖穿梭,平淡道:“魔咒體都沒了,我也沒了桎梏,又不是要爭霸天下,能活幾天是幾天,而且我本就是靈魂變異體,靈魂進步速度快,上限也高,不是非要成為靈魂係原神。”
其實哪有這麼說的,都是奧術師,向上是本能,她沒融合它,無非是覺得它更適合彆人。
所以靈魂神格擺在扶川麵前。
“亡靈換靈魂,前者是我主流,也是關聯靈魂,我占便宜了。”以蔚冥棠的修煉方向,她的確不算吃虧。
以扶川角度...也無可挑剔。
素來以交易維係關係的她們本非為了交易才留存神格給對方,但最後還是以交易結尾。
這算不算命運?
扶川沒忍住笑,倒也乾脆拿過靈魂神格,準備開始吸收,但她也有些不確定。
“我已經有一枚了,不確定能不能再加兩枚。”
“變態也會謙虛嗎?”
“......”
蔚同學一如既往是會懟我的。
扶川握住了神格,先吸收靈魂係....
蔚冥棠看她進入修煉狀態便坐下了,在這個自己居住了很久的地方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看。
但她的內心並不平靜。
這人能吸收更多神格固然是好事,但當前一係列舉措都在驗證她已經在收尾了。
也許這次護法是她們相處的最後時光了。
蔚冥棠翻開書,看到書頁上的序言。
——每一次沉默都是我在對你說,彆走,但真正說出口的隻能是一路順風,餘生清平安康,這才是彆離。
她斜靠了沙發,赤足抵著底座,手指握著書卷,美好婀娜的皮囊似憊懶,又帶著幾分亡靈君主頹靡虛無的氣質,她轉頭看見進入修煉狀態的某人身上有陽光降臨的柔軟光輝。
跟當年老太太身上的光好像。
好像她又像是年少時搬了小板凳坐在唯一的掛念之人前麵。
時間一到,彆離降臨。
原來不是她走,就是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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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金字塔之內,被催眠的當地守衛像是螻蟻一樣跪在地上。
而最前麵的青年雙手負背,仰麵看著前麵的玄妙雕刻,它是這個世界的學術科研圈怎麼也無法窺探的隱秘,但已被他看穿。
他的神情很平靜,並無邪惡妄想者的癲狂跟無序,隻有靜謐在歲月中的偏執跟遼闊思緒。
“歲月無邊,宇宙如此遼闊,每一個紀元的毀滅都會留下證據。”
“先驅者必死,創造者祭身。”
“籠子之內皆為螻蟻,打破籠子才能製造新的規則啊。”
他的聲音像是大提琴,轉過臉,光影將他的臉切割兩半,金貴的手工西裝讓他整個人挺拔又優柔。
他如此憂鬱,像是掛念蒼生的聖人。
但他走出去的時候。
“開始吧。”
這句話將讓這個世界陷入黑暗。
不,兩個世界都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