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那家餐廳裡,喬醫生向艾薇兒表白了。
崔琳琳必定是聽到了,所以她才那樣傷心。
可她什麼也不能做,因為她是通緝犯。
隻要她犯一點點事,警察一比對基因圖譜,她的假身份就會被揭穿,阿諾也會被帶走。
她上周六和今天的行蹤,都是這一刺激的後續反應。
她酗酒,是為了麻痹自己的痛苦。
她把家裡砸得亂七八糟,撕了阿諾的畫,扔掉他的書和筆,打阿諾耳光,都是為了泄憤。
她到複生醫院的花園裡坐著,大約是想離喬醫生近一點。
她在槐花路小學外麵看著空蕩蕩的操場,今天又跑到兒童遊樂場去晃蕩,大概是出於對兒子的一點愧疚心理,以及對於正常親子關係的羨慕。
蘇鬱檀給艾薇兒發短信:“喬醫生和崔琳琳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打算怎麼辦?”
這個崔琳琳,能弄到違禁武器,能入侵公共網絡把假身份做得那麼逼真,背景絕不簡單。
艾薇兒隻簡短地回複了八個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見她不想多談的樣子,蘇鬱檀隻好按捺住自己的關心,等艾薇兒想談了再說。
她現在在懷疑一件事,可無憑無據的,不好跟艾薇兒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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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一陣雜遝的腳步聲響起,一對老年男女、一對中年男女急切地衝進來,直愣愣地看著阿諾。
喬東風給大家做了介紹。
那對老年男女是喬東風的爺爺奶奶,爺爺叫喬哈利,奶奶叫羅莉莎。
那對中年男女是喬東風的父母,爸爸叫喬埃文,媽媽叫蕭疏雨。
知道了蘇鬱檀的身份後,四人都對蘇鬱檀感激不已。
滿頭白發的羅莉莎就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非常感謝你救了那孩子。因為這件事,我們一家人這些年就沒安生過。”
她那張布滿歲月痕跡的臉上,笑中帶淚。
蘇鬱檀溫和地說:“您客氣了。我隻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
“不管你認不認,反正我們一家會記著這個情。”羅莉莎說,“等我們把孩子安頓好了,請你一定來我家裡吃個便飯。”
蘇鬱檀客氣地拒絕:“對不起,社工有規矩的。我們不能接受案主家屬的任何饋贈和宴請。”
羅莉莎有些躊躇:“吃頓便飯也不行?”
蘇鬱檀柔和卻堅決地搖頭:“不行。”
羅莉莎隻好有些悵然地作罷,又向蘇鬱檀道了一回謝,就去看阿諾了。
阿諾被突然冒出來的這許多親戚包圍著噓寒問暖,十分不適應。
弄明白每個人的身份後,他就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頗有些受寵若驚。
喬東風走過來站在蘇鬱檀旁邊,專門感謝她。
“這件事,真的非常非常謝謝你!”喬東風眼眶發紅,“要不是你,我不知道還要為阿諾擔心多久。”
蘇鬱檀不在意地笑了笑:“不用客氣。我隻是在履行一個社工的職責。你以後好好對阿諾就行了。”
“我會的!”喬東風點了點頭,笑得十分苦澀,“我真的很恨崔琳琳,她讓我蒙受了難以洗涮的羞辱。但是……阿諾是無辜的……”
蘇鬱檀也替他難過,卻隻能說:“你能這麼想,是阿諾的幸運。”
喬東風大約真的很需要傾訴,歎息一聲,又說:“這些年,我一直在兩難的境地裡掙紮。孩子剛失蹤那會兒,我也有過自私的念頭,覺得崔琳琳帶走孩子也好,我也能少一個象征著恥辱的負累……”
蘇鬱檀安慰他:“每個人都會有自私的念頭。怎麼想不重要,怎麼做才是最重要的。”
喬東風給了她一個感激的笑容,接著說:“但後來,隻要一想到阿諾在崔琳琳這樣一個人的手裡,我就擔心得睡不著覺。我怕她對孩子不好,怕孩子被她帶著走上邪路……
“所以,我想儘辦法找他,卻一點消息都沒有。”
“現在你不用擔心了。”蘇鬱檀說,“阿諾已經回到了你的身邊。我相信,你會一個好爸爸。”
喬東風真的是一個好男人,可對於艾薇兒來說,這情況就有些複雜了。
“謝謝你找到阿諾,真的!”喬東風看著已經露出笑臉的阿諾,由衷地說,“再讓崔琳琳那樣養下去,阿諾的一生,就真的毀了。”
蘇鬱檀見他已經傾訴完畢,正準備叮囑一些注意事項,活動室的門再次被推開。
一個穿著深色高領打底衫、休閒西裝的男人,快步走進來。
這個男人有一雙異常深邃的眼睛,眼睛周圍長著異常茂密的睫毛,正是小鴿子的生物學父親——喬忘川。
喬忘川、喬東風……
蘇鬱檀心中迅速閃過一個念頭:難道他們是親戚?
喬忘川看了看活動屋裡的情形,將視線落在了蘇鬱檀身上,神色有一點驚訝:“蘇小姐?”
蘇鬱檀勾了勾嘴角:“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