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布吧, 我這線衣不行了, 今天抬了一天的水泥,肩膀全磨破了,趕緊給我補補。”宋青山進了門, 迎門見麵就說。
“你不是團長嘛, 不應該是拿個大喇叭站著喊號子就行了,咋還去抬水泥?”蘇向晚說著,怕他脫了衣服自己又要難堪,直接就說:“站那兒, 我跪炕上給你補。”
“水庫任務艱巨,工期緊,有任何任務都是團長和政委衝在最前麵, 什麼叫個拿著大喇叭喊,那是號兵的事兒。”宋青山說。
他身上一股水泥味兒, 直嗆鼻子。
“我聽說五幾年引洮工程的時候, 死過很多人, 那要有特危險的任務,你可儘量小心點。”書裡,這個工程宋青山可謂九死一生。
畢竟他身為團長,必須是衝在最前麵的。
但蘇向晚總不能說, 我知道什麼時候石墨泄露,要傷多少人, 而你又會怎麼樣吧, 隻能是, 事情到了跟前再看。
“既然穿上軍裝,危險和困難就該在我們肩上。”宋青山特無所謂:“有個統計,說咱們原來的老大哥,蘇**人但凡出任務,傷亡率最高的是下層士兵,而我們共和**人出任務,傷亡率最高的是乾部,你大概不懂,這是文明的進步。”
他說這話的時候,並不驕傲,也沒有得意洋洋的神情,仿佛這種事情,就該是理所當然的。
濃眉大眼的,男人是真不錯,蘇向晚趁機觀察了一下,肌肉特強實,嗯,他要哪天願意當著她的麵兒洗個澡就好了,她到時候可以好好看看。
當然,宋青山也在觀察她呢:針線縫的很醜,跟原來如出一轍,說話時的神情,跟孩子們說的話,不論任何一方麵,都沒什麼破綻,這就是原來自己那個妻子。
當然,原來她也不排斥他的身體,要不然,能做嗎?
她隻是,打心裡愛著宋庭秀而已。
蘇向晚跪炕上,給他縫衣服呢,驢蛋剛在外麵組織自己的小跟屁蟲們打了一場成功的殲滅戰,進來一看,臉突然就歘下來了:“那個爸爸,咱商量個事兒成嗎?”
“說吧,那個宋東海。”都叫上大名了,父子劍撥弩張。
“你能跟我媽保持一定的距離嗎,你那麼高,又那麼結實,萬一要打起來,我媽不是你的對手。”驢蛋坐在他爸這兩天才拿土坯砌的,土凳子上,蹺著二郎腿就說。
宋青山說:“我啥時候沒跟你媽保持距離了,這是因為我衣服破了,是她主動要給我縫衣服的。”
“那你也應該脫了衣服,自己站外頭去讓她縫,你知不知道她今天起了一天的胡麻,胡麻呐,角子可尖著呢,她得多累啊,手多痛啊,還要跪著給你縫衣服。”
這是兒子在挑戰父親的尊嚴。
“要打就打吧,不就是大巴掌抽屁股嘛,來吧,我不怕你打。”驢蛋看他爸臉突然就黑了,還特無所謂呢:“反正,我希望你跟我媽保持一定的距離。”
宋青山隻待蘇向晚一縫好,剪了線頭子,搓搓雙手就走過來了:“不怕大巴掌抽是嗎?”
狗蛋相對膽小一點,除非拚命的時候,就是個慫蛋,看這個黑臉男人一臉的凶相,早躲門後麵了。
驢蛋特無所謂的站了起來:“抽吧,就算屁股破了,也不過見點兒血……”
宋青山大步走過去,一腳重重跺在兒子麵前,突然一舉,驢蛋,連帶他貼身不離的棍子,直接就提到半空了。
“我很快就會長大的,到時候就會跟你一樣高,而且我也不怕你,真的。“驢蛋兩條腿緊縮著,像一隻被人突然撈起來的小狗,臉都脹成豬肝的顏色了,那根棍子,還緊緊的抱著呢。
那是這孩子一直以來,豎著的尊嚴。
宋青山輕輕把他放坐到了炕上,再看狗蛋,躲在門後麵,一臉慫像,兩眼怨恨,蘇向晚印象中,隻有她提到小阿舍的那回,狗蛋變成了這個樣子。
他兩隻眼睛紅紅的,袖著手在角落裡顫抖著,嘴裡輕輕的嗚咽著,但是不敢出來。當然,蘇向晚覺得,這時候要能逼著這孩子站出來,他就真的該要殺人了。
畢竟,原書裡,他身上是真的背著人命的。
總之,自從宋青山賞了倆兄弟一人一個大耳刮子之後,他們跟他就成仇人了。
但不論是不是仇人,晚上睡覺的時候,倆人一邊一個,還是跟看守牢犯似的,緊緊兒的監視著他呢。
宋青山大手一邊摸一下一個的屁股蛋子,又圓又翹,莫名的舒服啊。
蘇向晚是真忙啊,一會兒要縫布頭子,一會兒碾羊毛,樹葉嘩嘩的落著呢,驢蛋腳上還是一雙破鞋,她得給孩子編兩雙毛襪子,再衲兩雙鞋。
宋青山聽了心煩,突然就問:“蘇向晚,這麼晚了你還不睡?”
“你先睡你的,甭防礙我。”蘇向晚說。
做為一個老母親,眼看要越冬了,她切身體會到了寒號鳥的悲哀,正在想該如何築窩呢,一天高強度的勞動下來,倒頭就睡,哪有時間想彆的啊。
而宋青山呢,上班轉眼一個月了,還沒跟她提過工資的事兒,像他們部隊上,肯定還要發補貼票的,畢竟人們說的好,現在級彆高的,叫肉蛋乾部,級彆次一點的,則是糖豆乾部,至於普通居民和社員們,那叫瓜代菜,為啥,就因為乾部有肉蛋糖豆的特供,而社員們,就隻能吃瓜代菜。
……
“小蘇同誌,我想認真的跟你談一談,性/交那詞兒,你從哪學來的?”那不,等了半天蘇向晚不開口,宋青山兩手交在胸前,特認真的,就問說。
“豬叫交/配,人叫性/交,鄉上來的乾部教的,咋啦,聽著不順耳嗎?”蘇向晚粗聲粗氣的,就說。能叫他識破了才怪。
“開拖拉機呢?誰教你的?”
“那玩藝兒,看一眼就會,還需要教嗎,隻有你們家老三那樣的窩囊廢才學不會。”蘇向晚答的很乾脆。
好吧,宋青山一秒入睡。
這是原來那個蘇向晚,喜怒無常,沒知識,沒文化。
村隊一直想要蘇向晚的兩頭驢,想把它們歸到村隊去,那不原來一直談好的是六百塊錢嘛,說是得等鄉上的命令,等鄉上批錢下來,就買她的驢。
天天要起夜添草,雖然說總是宋青山在添,但蘇向晚也給驢吵的不輕啊。
更何況,在家裡,它們倆是實在沒啥好糧食吃,就隻能天天吃草,而要是入到村隊,聽說一頭驢一個月會有三十斤的大麥,和五十斤的穀子。
為著這個,蘇向晚也見天兒的,想讓村隊把驢給收走。
終於,趙國棟來跟她說,村隊要來收驢了,讓她把籠頭啊,韁繩啊,還有套驢的板子啊,全都準備好。
不過,她真是沒想到,居然就這兩頭驢,也有人圖她的。
這不,村隊的人來領驢了,來的是趙國棟和宋建國倆人。
趙國棟是乾部,而宋建國呢,是村裡的車把式,這個車把式,開三輪車,也駕驢車,所以,驢得由他牽走。
狗蛋和驢蛋今天一早為了要讓驢搬新家,特地打水,正在給驢刷澡呢。
“媽,咱的驢到了村隊,真的能吃好嗎?”狗蛋說著,給驢身上撩水呢,而驢蛋呢,拿著個大刷子,正在不停的刷著,隨著他刷,驢身上流下來的,全是黃黃的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