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老房再拿回來四百塊, 驢又給送走了,蘇向晚這兒總計, 就存著一千五百塊錢了。
至少短期內,她就不愁錢花了。
狗蛋和驢蛋倆呢,現在又還小, 估計要到開春才能上小學。紅星公社是有小學的, 到時候往那兒一送就完了, 這個倒不需要蘇向晚太操心。
宋家莊, 事實上是分為大宋莊和小宋莊兩個村子的, 大宋莊有大宋莊的支書,蘇向晚她們住的這叫小宋莊, 原來因為村子太小, 一直沒有設支書, 權力隻在支隊長那兒。
就在今年,村裡滿了五十戶人家,才可以單獨設列村支書。
因為村長趙國棟是下放的,村支書當然就得從村子裡來選,黨員優先, 但是, 如果村子裡黨員不夠,普通村民也可以,到時候, 入黨和當支書一塊兒辦。
一個下放乾部, 一個本村乾部, 這就是現在每個村村委,最普遍的組合了。
蘇向晚想當支書,要在大宋莊,或者說什麼蘇家莊,趙家莊那些大村,當然不行,不過,小宋莊畢竟小,似乎大家也都沒太大的官癮,從提議選村支書開始,到現在,就隻有宋建國一個人報名,想競選村支書。
這天晚上,蘇向晚就讓狗蛋把趙國棟給請到勞改點了。
說實話,就現在來說,雖然很多地方都有女乾部,但畢竟秦州遠在內地,要說自己想當村乾部,估計得給人笑死。
蘇向晚剛說自己也想報名競選村支書,趙國棟還沒坐穩的屁股,嘩的一下就站起來了:“你,蘇向晚,你沒開玩笑吧,你真覺得,自己能當村支書?”
驢蛋和狗蛋倆點頭如搗蒜呢:“能啊,我媽可厲害了,能領導我們全家呢。”
尤其狗蛋,抱住趙國棟就開始搖了:“趙叔叔,親爸爸,你就答應我媽行嘛,她不想乾彆的,就想當個乾部,真的。”
趙國棟笑了會兒,見蘇向晚坐在炕上,抱著小吱吱正在瞪自己呢,趕忙就說:“咱先得提一句,你的政治麵貌是清白的吧,雖然說,現在咱們也講支書黨員一並辦,但那一定得政治麵貌清白。”
蘇向晚就把自己那份,蘇向紅給她弄來的,縣城裡直接開出來的介紹信遞過去了:“你看看吧,我祖上是給八路軍送過飯的呢。”
現在的情況就這麼可笑,人都知道蘇向晚的爸爸給國民黨當過軍醫,可沒人知道,她二叔當年還給八路軍送過飯呢。“
趙國棟這人吧,相對比較好說話,就說:“我沒有笑話你的意思,不過,你想參選村支書,總得有個理由吧,給我個理由,隻要恰當,我就給你報名。”
反正她也選不上,農村婦女,異想天開一下,他忖合一下他的意思也就完了。
“當村支書,一月能有十斤白麵,還有八塊錢的副食票,嗯,對了,還有排麵,闊氣。”蘇向晚說。
趙國棟搖頭了:“那不行,這樣的理由是真不行,你總得有個恰當的理由,你說有排麵,那我可得跟你說,當村支書的,是這個世界上比芝麻還小的官,不,應該是皮袍下的榨,你可能不知道那是個什麼東西,但總之,就是特小特小的官,一點排麵也沒有。到了上麵,領導要罵,進了村子,四五月間村民全都餓的滿身浮腫,全問你要吃的,你沒得掏就隻能乾瞪眼,但要餓死一個,那就是你的責任。”
“那就,造福鄉鄰,為鄉領謀福趾吧,咋樣?”蘇向晚於是又說。
這一句,聽著還像那麼回事兒,於是趙國棟就又問說:“不過,你總得還會點兒什麼吧,字會寫嗎?”
狗蛋和驢蛋倆連忙說:“會寫會寫,她還教我們呢。”
說著,狗蛋就把蘇向晚寫的字兒給趙國棟看了:“你看看,我媽的字寫的好不好?”
就一首《靜夜思》而已,因為家裡沒紙,寫在塊板子上。
不過,任是蘇向晚故意藏拙,趙國棟還是給震驚了:“這可真是一筆好字,誰教你的。”
蘇向晚說:“我跟我爺爺學的,他生在舊時候,給八路軍抄過報紙。”
一聽八路軍,趙國棟肅然起敬:“行,那我就把你的名字報上了啊。”
做好人好事還這麼屈折,蘇向晚也是頭一回經曆。
趙國棟坐了半天,看蘇向晚再沒跟自己多聊幾句的意思,就走了。
而狗蛋呢,悄悄眯眯的,揣了自家一把手電筒就出來了,跟在趙國棟的身後喊說:“親爸,親爸,這是我媽送你的手電筒。”
而恰好這時候,宋青山從外麵回來,因為他今天出門沒開拖拉機嘛,大概算是,真正意義上的突襲。
這倆人才碰到一塊兒,恰好狗蛋一悶頭的,就撞出來了,嘴裡還喊著爸爸呢。
宋青山和趙國棟同時一驚:這孩子喊的爸爸,到底是誰。
“狗蛋,以後不能喊我叫爸,這手電筒,我也不能要。”趙國棟義正辭嚴的說。
“這全是當初我們單位撤離時,遺留下來的廢品,我撿回來修修搗搗弄好的,孩子讓你拿你就拿著吧。”宋青山特大方的,就把手電筒塞趙國棟懷裡了。
“不過,你來我家有啥事?”宋青山問說。
趙國棟還沒解釋呢,狗蛋說:“我媽想當支書,找咱村的村長問情況呢。”
禮貌的告彆,大門一關,宋青山心裡的怒火,大概隻有門知道。
“你居然還會紡毛線,這是準備給娃們織毛衣?”那不看蘇向晚坐在炕上,麵前堆著一大堆的熟羊毛,她自己拿著個毛拈子,正在搖呢。
蘇向晚白了宋青山一眼:“已經九月了,咱們清水氣候再好,十一月也得落雪,這是我從老房搶回來的毛線,但是,這是生毛線,我熟完之後全縮水呢,這不,我重新紡著呢。”
不得不說,兩年支教生涯,簡直是蘇向晚的金手指,瞧瞧,她連紡羊毛都會。
要有微博,蘇向晚真想發給堂妹蘇小南看看,自己把日子過的有多紅火。
氣不死她。
“趙國棟走咱家走的挺熟的啊。”宋青山有意無意的,就說了一句。
小吱吱趴羊毛窩子裡滾著呢,不停的拿嘴巴吹著羊毛,逗的媽媽直笑。
“他是村乾部,聽說父親在省城還是個大官,人是真不錯,年青,熱血,仗義,城裡小夥子學著乾農活,沒有叫過一天的苦。”蘇向晚想了想:“就是方式方法上有點不對,要我能當支書配合他,明年,咱小宋莊的糧食產量能翻一番,真的。”
“做過沒?”宋青山聲音一沉,雙手輕輕一合,軍人們那種,平淡,但帶著審問式的迫壓:“蘇向晚,你們家是反/革命成份吧,我前兩天打聽了一下,好像是庭秀想著辦法,把你媽和你弟,以及你們姐妹幾個的戶口分開的,但趙國棟應該知道你的底細,要不是你跟他做過,他不敢幫你這麼大的忙吧?”
推選一個政治麵貌不太清白的女同誌當乾部,趙國棟這膽兒夠肥的啊。
蘇向晚愣了半天,才明白宋青山這話的意思,他這是認為,自己跟趙國棟倆曾經發生過那種關係呢。
好嘛,又黑心又卑鄙的男人,不管原身在冬風市的時候跟他說過啥。
又甭管原身愛小叔子愛到,有多麼的不遮掩。
她至少在目前,可沒跟任何男人有過苟且。
這種懷疑簡直是,讓她想打爆他的狗頭。
“我沒有責備你的意思,我都成烈士兩年了,你跟誰在一起都很正常。不過,真能把老二撇開,我挺佩服你的。”他又淡淡說了一句。
“你想的太齷齪了,我們的層次高著呢,已經脫離了**層麵,上升到了精神層麵,屬於陽春白雪,清風朗月,而你這種下裡巴人的惡俗,齷齪,是在玷汙我和趙國棟的人格。”蘇向晚故意往後仰了仰:“你永遠都不懂我們這種人的情操和胸懷,我們不需要那種令人厭惡的**行為,我們隻在精神上做更純潔而又高尚的,交流。”
宋青山想象不到妻子會是個穿越者,想了半天,自然而然的,覺得應該是趙國棟教她讀書,識字,並且,教會她什麼是個陽春白雪了。
而事實上,宋庭秀之所以轉業到地方,並不是像宋青山說的那樣,因為風紀的原因退伍,而是,設計,並修建水電站的團隊裡,有好幾個人都是宋青山在冬風市時的工作夥伴,不論水電還是火電,事實上都沒有核電那麼大的生產力,核電在工業上的意義,才是具有劃時代意義的。
而他們,就是專門研究,搞核電的。
隨著這幫人的到來,很多原來潛伏著的,或者是現在才會出現的,各式各樣的敵特間諜們,就會紛紛湧入清水縣。
而宋庭秀的工作,則是任職在公安局,以保證工作的安全開展。
蘇向晚肯定沒問題,你看她這腦子,天抽一下地抽一下的,跟原來並沒什麼兩樣,但是,跟她接觸過的人,就很有問題了。
而趙國棟的父親,那可是省上一把手呢。
宋青山決定,還是先調查調查趙國棟那個人再說。
袖子一腕,他竄下炕,就去洗泡在盆子裡的,正在用熱水慢慢煨熟,泡脫油脂的,羊毛去了。
而老宋家呢,老太太和青玉,方苞玉幾個,因為沒了蘇向晚那個掙工分的嘛,整天起早又貪黑的,也在下地掙工分呢。
方苞玉時不時的,就要瞪青玉一眼,真是,誰家的小姑子高不成低不就的不嫁人,天天呆在娘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