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力地將頭部的積雪清理乾淨,用手向下掃,儘可能地讓冰雪下麵的人更清晰一些。當手電的光芒照過去,下麵是一張黎韓非很熟悉的臉。
即便是不規則冰雪讓他的臉看上去有些扭曲,黎韓非也一眼認出了這人是他哥哥的同學,也是同事!
“兔哥?”
黎韓非有些發蒙,這人他太熟了。初中時候他還常來他和哥哥的出租屋,甚至還輔導過黎韓非一些功課。兩個月前黎韓非還見過他,那時候他才剛轉正。
彗星撞地球之前,他應該是跟哥哥一塊緊急前往南極了,怎麼會到這裡?
冰川!對了,這個是冰川。大夏天的海上不可能凝結,這冰川是漂流過來的!
可他是怎麼死在這裡的?
旁邊的男人見黎韓非對他的稱呼,不禁驚奇道:“你認識他?”
黎韓非腦袋亂成了一團,也來不及回答他。隻是看他出現在這裡,心裡隱隱覺得隻怕哥哥也凶多吉少,鼻子一酸眼淚就落下砸在冰雪上。
怎麼能死呢?
男人還要問,那女人探過來看一眼,一哆嗦便用力一拉那男人:“彆是他埋進去的,哪有那麼好的事情?”
男人一聽是這個道理,不覺跟著女人退後。
黎韓非擦著眼淚,可眼淚珠子越擦越多。他有太多的疑問,也有太多的絕望。
他不知道這人死前經曆了什麼,隻是死在這裡的時候,一定很絕望。
不能把他留在這裡。
至少如果黎韓非之前死在海裡,一定希望有人把他撈起來埋到土裡。
入土為安,不至於長眠在那恐怖的地方。
黎韓非用塑料桶做成的鏟子用力地挖著冰雪,越往下,冰雪越結實。很快塑料鏟就爛了。黎韓非就用傘柄用力的敲地,一些不容易使力的地方就用手去剝。很快手就見了血。
黎韓非也顧不了這些。
他為人有點孤僻,能相處好的人不多。這個人更是唯一一個既是他朋友,也是他哥哥朋友的人。
他不能不管。
挖掘的過程很漫長。冰雪涼的刺骨,黎韓非也顧不了許多。手早就血肉模糊了。一邊挖一邊想事情,情緒崩潰了就抹眼淚,哭夠了繼
續挖。
就這樣挖了將近三個小時,才將他整個人從冰川裡挖出來。
拖著他僵硬的屍體拖上竹筏,黎韓非看看周圍,那個木筏已經不見了,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
估計是拿他當精神病了。
他剛剛的樣子是有些魔怔了。
畢竟他現在也不知道,人挖出來以後要怎麼辦。
沒有陸地,就不可能入土為安。萬一一兩年都看不到陸地,他估計都成骨架了。
可黎韓非到底是半大孩子,想一出是一出。事情做了,他也不後悔。
“兔哥,你先陪我兩天吧,等找到陸地,我就給你挖個大墳。”黎韓非對著屍體神經質地笑一笑,轉而又哭了。
他哥到底在哪兒?還是在彆的冰川上被彆人發現,或是融化後沉入海底?
也有可能也在這冰川裡凍著,可黎韓非沒有勇氣再去找。
黎韓非看看挖出這人的臉,再看看他身上的製服。摸了摸他胸口的標誌感受著那冰冷的溫度,心也涼透了。
就這樣僵了幾秒鐘,黎韓非絕望的目光深處,漸漸多了幾分神采。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這人……好像還有心跳?
還活著?
可怎麼可能?
黎韓非乾脆身體伏在他的胸口仔細去聽,真的聽見了微弱的心跳聲!
人真的活著!
黎韓非難以形容當時的感受,就好像明明麵對一灘死跡的灰燼,卻轉眼從裡麵看見了幾塊燒紅的炭!
那樣炙熱。
黎韓非忙掉回頭,將船上的東西清理到竹筏這邊,不怕水的直接扔竹筏上,怕水的能掛在架子上的掛起來,掛不起來的也管不了太多,隻放在雜物上頭,儘量少接觸水。
用力將人拖起來,這人渾身僵硬,凍得很結實,黎韓非幾次想要抱起來都使不上力氣,隻能將其拖上船,又將衣服都拿出來蓋在上頭,並將用來遮陽的塑料球都摘下來蓋上去保溫。
此時太陽已經開始西斜了。竹筏的火堆早就滅了,黎韓非重新生火,燒起水。將水燒熱到燙手,灌進熱水瓶裡,塞到那人蓋著的衣服下麵進行升溫。
原本的乾柴用完了,就用那些半乾的柴火。半乾的柴火燒起來煙很大,很嗆人,黎韓非也顧不了許多了。
隔一會兒去摸摸那人
的身體,感覺著他身體在一點點融化。
雖說明白凍成這樣就算有心跳,沒有好的醫療也活不成了。
可黎韓非覺得,既然在冰川裡凍實了還有心跳,那麼就一定還有更多的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