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櫻回到家後,隨手罩了一件開衫,輕手輕腳地推開了房間的門。
遲母正在寶寶房陪著遲澄睡覺,小家夥已經沉入了夢鄉。
遲母上了些歲數,睡眠不如年輕時那麼安穩。她因推門聲而醒轉,見遲櫻回來,擺了擺手,示意女兒去門口說話。
遲母眉頭一蹙,語氣嚴厲而擔憂,“櫻櫻,你怎麼回事?”
遲櫻搖了搖頭,“我沒事。”
遲母拆穿她的搪塞,直言道,“你哥說有人欺負你。”
“但是他救援及時呀。”遲櫻避重就輕,扯出牽強的笑意。
“以後出門在外多留個心眼,不許喝酒,有事打家裡電話。”遲母歎了一口氣,囑咐她,“你去陪著澄澄吧,他很想你。”
遲櫻點了點頭,遲母抱著枕頭去了隔壁房間。
在這個世界裡,她有很多關心著她的家人們,這讓她的心變得柔軟,卻又無比堅強。
遲櫻給宋青峰和嶽濯各發了一條平安到家的短信,然後洗了個澡,換上一身短袖睡裙,在遲澄身邊躺下。
小家夥嵌在被窩裡,連呼吸都是奶香味的。
他好像感受到了媽媽的存在,睡意朦朧中慵懶地翻了個身,小短腿就毫不客氣地搭在了遲櫻的腰間。
腦袋也塞進了她的懷裡,細茸的頭發上沾滿了兒童洗發露的香氣。
他的眼睫毛很長,一顫一顫的,在昏暗的小夜燈下投下淡淡的陰影。
遲櫻望著他的睡顏,感到內疚和難過。
她今天都沒來得及同他說話。
遲櫻還記得她小時候第一天上幼兒園的時候,學校裡發生了很多事情。
所有的小朋友都哭成了淚人,隻有她強忍住眼睛的酸澀沒有哭,因為外婆告訴她要堅強。
放學的時候,她立刻飛撲進了外婆的懷裡,討著要表揚和獎勵。
於是那天,她吃到了人生中的第一餐肯德基。因為是開學季,還贈送了一個小玩具。
遲櫻理解小孩在第一次和親人彆離時那洶湧得控製不住的表達欲。
可是她卻生生把這份折磨人的思念延得更長了一些,她的心都要疼壞了。
但是沒有辦法,演戲是她唯一擅長的事情,也是她唯一可能應對累累負債的無二職業。
等到她真正強大起來,小家夥會理解她的吧。
剛才有驚無險的晚宴上,她已經拿到了數個女配的試鏡機會,甚至有一個大導願意讓她嘗試女二。
他是個非常優秀的導演,這也是個非常好的機會。
但是遲櫻知道,他是歐時傳媒的簽約導演,她不會去。
如今的娛樂圈,歐時和寰宇撐起了半片天。
她不僅回避著陸靖言,也激怒了程寰,甚至不知道程寰是否會一氣之下把她封殺。
還有遲嶼,聽見了那些對話,他肯定會反對的吧。
固然如此,在這片名與利的土壤上,從來都不乏娛樂公司的存在。
看一步走一步,明天早上起來還是新的一天。
遲櫻安慰自己,長得好看的人,運氣總不會太差。
她輕柔地在遲澄的臉頰落下了一個慈愛的吻,小家夥嚶嚀了一聲,軟乎乎的小手臂也環上了她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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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群彪形大漢把遲櫻接走後,嶽濯就忍不住揣測遲小姐的身世背景。
難道遲小姐背靠著的是鐘表大亨遲氏?
雖然鐘表行和他們家族企業離得遠,但嶽濯也會經常關注新聞,從來沒聽說過遲家有過一個女兒呀。
但其實保鏢的工資也不算特彆高,和普通行業無差,並不是非得家財萬貫才能雇得起。
想到不久前遲小姐和一個男性通了電話,嶽濯想,說不定是她男朋友給她雇的。
“啊……”嶽濯費解地抓了抓頭發,強迫自己終止了天馬行空的瞎想。
總之,遲小姐讓他彆把保鏢的事說出去,他照著做就行了。
說不定以後,她還能同意出演自己作品的女一號什麼的。
這樣想著,嶽濯發了條朋友圈:
“宋師傅門下的絕色師姐~~@就不告訴你們師姐的微信號”。
附上一張他和遲櫻的合影。
照片中的女孩和他保持了一段距離,露出了矜持的微笑。
看起來卻並不疏離,因為她擺了一個親切的剪刀手,意外地顯出幾分清純可愛。
認識這麼個氣質百變的美人,嶽濯當然要炫耀。
醉醺醺的宋青峰在他的朋友圈下率先回了一個[大笑],十分鐘後,又回了一個[鄙視]。
嶽濯滿意地看著讚和評論越來越多,自己的虛榮心好像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他有些飄飄然起來,頭腦一熱就戳進了陸靖言的對話框。
微信名仍然是規規矩矩的“陸靖言”三個字。
雖然他和陸靖言已經是很多年的好友了,甚至還可以排上陸靖言好友列表的親密度前幾名,但平時沒什麼事情的時候,嶽濯仍然不敢打擾他。
誰讓陸靖言是個大忙人呢。
同樣是個富N代,嶽濯就不想當什麼家族企業繼承人,他隻想及時行樂,快意人生。
比如此刻,嶽濯非常想知道,會場的洗手間裡發生了怎樣的故事,陸靖言為什麼會給遲小姐名片,最後名片還被無情地丟棄。
他在消息框那猶豫了一會,掂量著該如何措辭,才不會被冷麵總裁懟得狗血淋頭。
想著想著,“陸靖言”三個字突然便成了“正在輸入中……”
嶽濯驚住。
片刻後,手機振動:“把遲櫻的微信號推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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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兩三點,遲櫻夢醒時分,管家恰好叩響了房門,他滄桑的聲線中夾著無法抑製的喜悅,“小姐,遲少爺回來了。”
遲櫻立刻清醒過來,趿拉著一雙拖鞋,匆匆跑下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