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發來一串沉默的省略號,遲櫻趕緊回了好幾條解釋和致歉的消息,但“Z”沒有再理她。
嶽少的性格和宋青峰多有相似,並不執拗較真,相處起來很舒服,不用刻意經營。
遲櫻沒有多想,帶著遲澄準備洗漱睡覺。
小家夥不知疲倦地蹦躂了一整天,到底是累了。
母子倆例行行過晚安吻,遲澄便依偎在遲櫻的懷裡沉沉入夢。
遲櫻躺在床上,枕著遲澄均勻的呼吸聲,意外地輾轉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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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是熱門IP改編,這次試鏡提前給演員們提供了角色的背景和資料。
遲櫻的五官生得明麗驚豔,與女二自卑脆弱的形象並不相符。
因此試鏡那天,她在妝容上彆下了一番心思。
高光打得恰到好處,五官輪廓就顯得更加瘦削立體。
眼妝防水防暈染,眼尾比平時垂了些。
臉容比以往更蒼白,唇色也更黯淡。
鏡中的她,儼然換了一種氣質。
失神起來,脆弱得像易碎的琉璃。
笑起來,眸光如水,柔弱淡靜。
遲櫻的妝容逼真到,連遲澄都皺著小臉拉著她的衣角,“媽媽,媽媽,你是生病了嗎?”
他說得又急又擔心,聽起來就快要哭了。
這反倒讓遲櫻心疼成一片,她捧著小家夥的臉蛋,認真地告訴他,“沒有,媽媽隻是化了妝。”
遲澄一臉不相信。
遲櫻意識到自己的神情過於嚴肅了,轉而粲然一笑,眼睛明媚,似有星芒閃動。
遲澄“啊”了一聲,童音稚氣又純淨,他眼睛睜得大大的,好奇地問,“化妝是什麼?是媽媽每天刷完牙齒後做的事情嗎?”
遲櫻沒有否認。遲澄還小,她沒有向他解釋護膚和化妝的區彆。
遲澄好像還是不放心,在遲櫻整理東西的時候,又跑到她的身邊來,仰著小臉說道:“可是媽媽,你看起來好難過。”
遲櫻停下手裡的動作,溫柔地看著他,“媽媽並不是真的難過,媽媽是演員,隻是在假裝很難過。”
遲澄搖了搖頭,表示不相信,那雙又黑有大的鹿眼中裡寫滿了擔憂。
遲櫻反反複複地告訴他,“你今天看到的呀,都是假的。”遲澄才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
遲櫻把小家夥送到幼兒園後,奔赴了試鏡地點。
戚虹程在樓梯口等著她。
遲櫻從容淡靜,步履優雅,她就像溫柔的風一樣讓人治愈,唯獨讓戚虹程煎熬之至。
雖然未出茅廬,她的氣場卻不輸流量明星,這是他萬萬沒想到的。
幾句寒暄過後,戚虹程把遲櫻帶到了試鏡室,這裡還有很多評委老師。
遲櫻鞠了一躬,把簡曆遞給了他們。
照片上的人,美得張揚而蝕骨,完全不對女二的路子。
但當戚虹程抬頭打量起眼前的她,不由發出一陣唏噓。
對於遲櫻這種絕美的五官而言,精致的妝容是可以改變氣質的。
遲櫻很快進入狀態。
如果說戚虹程在此之前還抱有一絲僥幸,但此時此刻,它們全部消失殆儘。
女人蒼白消瘦,垂眼盈盈如水,似有清淚流轉。
眼眶淡紅,泫然欲泣,悱惻動人。
失了前一刻自我介紹時的從容優雅,身為角色的她,舉手投足間,無一處不顯得怯懦和無助。
劇本漸進,噙在眼中的淚水幾乎是在一瞬間奪眶而出,撲簌簌地滾落。
驚心動魄。
有驚歎聲在四座響起。
戚虹程百感交集。
凝視著試鏡室蒼白憔悴的遲櫻,陸靖言心臟如同巨石重擊般劇痛。
頃刻間唇瓣失血,額角沁出冷汗。
與他昨晚的夢靨如出一轍。
陸靖言身體一向健朗,即使工作再繁忙也從不疏忽健身事業。他臉色一瞬間的烏青,薄唇抿得緊,江崇一時間手足無措,半晌才吞吞吐吐出一句:“陸總……您沒事吧?”
陸靖言嗓音暗啞,“沒事。”
送走了遲櫻,戚虹程癱坐在辦公室裡。
思緒放空著,陸靖言的電話隨之而來。
“陸總……”戚虹程冷汗涔涔而下,“試鏡已經結束了,我們在進行最後的評定。”
他確實還在躊躇。
但他心中的杠杆已經偏向了遲櫻。
陸靖言聲音極低:“你在猶豫?”
戚虹程默然不敢出聲。
“你不用顧忌我的顏麵。”陸靖言的語氣冷漠疏離,“身為導演,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你需要選擇的是最合適的演員。”
戚虹程思緒萬千。
陸靖言是一個資本家。
極少會感情用事,惜指失掌。
從始至終,從陸靖言的語氣中,是聽不出他和遲櫻有幾分熟絡的。
戚虹程想起數日前的通話,陸靖言聲線極其冷淡,一不需要女主,二不需要特殊照顧,沒有表露出半分希望遲櫻出演的意思。
可能是遲櫻和他有什麼脫不了的關係,讓他無法回絕。
就像他和舒白?
戚虹程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戚虹程本就不是一個果決的人。
杠杆再次出現了偏斜。
“陸總的意思是……如果有比遲櫻更合適的人選……”
陸靖言沉聲道:“投資是為了盈利,選角的成功是盈利的必要條件。”
“另一方麵,對藝人揠苗助長,你覺得是利是弊?”
一個吸引了過多目光的角色,如果實力與位置不匹配,是成就還是毀滅?
經過重重考慮,戚虹程還是決定把女二給遲櫻。
她的演技確實比舒白更為驚豔。
他會想辦法給舒白一個彌補。
資金也可以。
戚虹程正在編輯試鏡結果的郵件,劉佩約他會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