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遠琛回避著心中的冷意,笑問,“你叫澄澄啊。”
遲澄點了點頭,“嗯嗯,我叫澄澄。”
遲櫻:“顧導也來看童裝?”
“是,我也來給親戚家的小孩買禮物。”
顧遠琛環視了一周,煞有介事地皺了皺眉,“但是,童裝比道具難選得多,遲櫻——你幫我出出主意?”
話題終於從遲澄身上轉走,遲櫻在心中釋然一歎。
“好啊。”
他們一邊走向收費台,一邊聊著“親戚的小孩”。
“顧導,您親戚的小孩多大啦?”
“三歲半。”
“身高呢?”
“和他差不多。”顧遠琛微笑著指著遲澄。
遲澄一言不發地走著,疑惑地打量著身邊的叔叔,一雙漆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轉。
顧遠琛準備幫遲櫻刷卡。
遲櫻眼角一彎,“不用了,這是我給澄澄的一點心意。”
遠遠地,店員們看見遲櫻身邊高大的男人,眼睛放了光。在他們一路走近的時候,低聲討論著,語氣羨豔。
“氣質真好。”
“衣品也好。”
“一看就是好男人那卦的,還高還帥。”
“這應該是這周的顧客中顏值最高的。”
這座商廈,來往非富即貴。女人們各個膚白貌美大長腿,另一半卻多是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
“你說小朋友像誰啊。”
“像媽媽多一點。不過,那鼻型和他爸像。”
“為什麼我覺得那個男人有點眼熟?”
等到遲櫻走近,店員熱切地印上去,笑臉盈盈:“小姐,您先生來了啊——”
遲櫻辯清關係道,笑道:“不是的,他是我的朋友。”
店員一時尷尬,但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認錯關係的事情。嗬嗬一笑,這事就這麼過去了。
不久後,遲澄便被當作了衣服架子——
他成為了顧叔叔選擇衣服的模板。
顧叔叔說,他很有參考性。
遲澄沒脾氣,任由一件件衣服往自己身上擺。
三人在這層樓又晃悠了小半個小時,顧遠琛一路掃蕩,已經滿載而歸了。
遲澄盯了盯顧叔叔鼓鼓囊囊的袋子,又盯了盯媽媽手裡平平整整的袋子。
眼睛一瞬不瞬。
直到遲櫻拉了拉他的手,遲澄才恍惚回神,小步子重新變得蹦蹦跳跳起來。
當走到停車場,顧遠琛和他們道彆的時候,遲澄已經不覺得顧遠琛生疏,用力地擺了擺手,“顧叔叔再見!”
顧遠琛笑了笑:“那下次再見噢。”
遲澄坐上了車,卻發現他的媽媽忽然變得沉默。
她專注地開著車,漂亮的眼睛裡倒映著城市的萬家燈火。
遲澄也沒有去打擾,哪怕隻是車上懸掛的一隻布偶,也足夠他自我消遣一段時光。
但他今天卻有一件小心事,鬱結難解。
熊貓鏡下,他的眉頭皺得緊緊的。
回到家後,時間已經很晚了。窗外,月亮懸在夜空,明亮圓滿。
遲澄洗漱完畢,爬上了床。窩在溫暖的被窩裡,遲澄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念念不忘的問題,“媽媽,乾媽是什麼呀?”
再不問,他就睡覺了。
也許,明天就忘記了。
遲櫻懷裡的小腦袋突然仰起來,水漾的大眼睛比星空還要璀璨,此時此刻卻寫滿了困惑。
遲櫻一時怔然,該怎麼向遲澄解釋呢。
她組織語言道:“小朋友不從乾媽的肚子裡出來,但是,乾媽也會對小朋友好。”
遲澄眼睛一瞬間如同海水退潮般黯淡了。
“悅悅說她媽媽死了,每天接她的阿姨是她的乾媽。”
“那我的媽媽……呢?是不是也死了?”
遲櫻心中暗驚,但她還是拍了拍他的臉,“我就是澄澄的媽媽啊。”
“可是媽媽,你晚上對叔叔說,你是我乾媽。”
“澄澄,因為媽媽工作的原因,如果被彆人知道澄澄是媽媽的寶寶,可能會影響到澄澄的生活,所以媽媽才會告訴彆人,我是你的乾媽。”
遲澄倔強地仰著臉,並沒有認真地聽她在說什麼。
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其實,彎彎繞繞地也聽不懂。
遲澄滿腦子都是那一句——“寶寶不從乾媽的肚子裡出來。”
他越想越委屈,漆黑明亮的眼眸忽然霧氣彌漫。
“為什麼媽媽要和叔叔說,我不是你的寶寶呢?”
“媽媽,原來我不是從你肚子裡出來的嗎?”
“媽媽不要我了嗎?”
遲澄難過地扯了個抱枕在懷裡,一個軲轆從床上爬起來,噔噔噔地跑去了隔壁。
遲櫻心中一痛,語氣有幾分焦急,好看的眉毛蹙起來:“澄澄,你去哪裡?”
遲澄頭也不回,“媽媽不要我了,我要和外婆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