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靖言喉結微動。
他凝視著她,隻見濃密卷翹的睫毛在眼瞼上投下淡淡的影子,眼珠像瑪瑙一樣漆黑明亮,在剛剛的一瞬間映滿了驚異。逐漸地,它們平靜了下來,像麵清澈明淨的湖泊。
心臟的焦灼逐漸褪去,隻剩下絲絲縷縷,為他胸腔的鑼鼓喧天合鳴。
陸靖言沒有遲疑地牽著她向公園走去。
這不是第一次握住她的手,柔軟的觸感依然激起了密密麻麻的電流。
從掌心傳遍全身,讓他微微顫栗。
是他過於敏感了,耳根浮起了點點暈紅,好在夜色濃重,恰好將它吞飾。
門口保安成群,守衛室裡的工作人員恭敬地起身迎接,主辦方負責人走在隊首。
一行人好奇的目光在遲櫻身上停留了片刻,最後落在他們緊握的手上。
傳聞陸總十幾年來不近鶯鶯燕燕,而眼前的這位,便是融化了陸總這座冰山的女人?
美得像暗夜的妖精,卻不沾妖冶風塵,氣質溫柔又淡靜。
的確是過分美好了。
遲櫻習慣了形形色色的目光,仍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垂眼眸。
外人肆無忌憚的打量倒是讓陸靖言起了情緒,他語氣冷下來,眸光裡也多了幾分不悅。
負責人賠著笑容,一行人也識趣地把不禮貌的目光收了回去。
內心卻泛起不淺的漣漪。
遲櫻沒有猜錯,燈會確實是被陸靖言要求延長一日的。
這裡,也確實被他清過場。
門口的木牌上,是大寫的“今夜閉園,遊客止步。”
她是明星,他便給了她最好的庇護。
湖心公園作為市政府精心建造的公園,是國家4A級國家景區。
而此刻,偌大的公園內空無一人。
因為燈會的緣故,沿路的街燈熄滅了。
入園的一長段道路黯淡無光,隻有潔白的月華簌簌地傾落。
夜風微涼,陸靖言愈發地攥緊了她的手。
遲櫻笑道:“陸靖言,你是不是對燈會有什麼誤解?”
男人疑惑地看向她:“嗯?”
“燈會的會是集會的會,而這裡隻有我們兩個人。”
燈會,詞典釋義分明為群眾性的觀燈活動。
陸靖言輕輕地勾了勾唇角,很自然地說道,“還可以是燈的集會。”
這裡的燈足夠多。
人,也足夠了。
遲櫻忽然沉默了片刻,這讓他感到些許緊張。
頓了頓,陸靖言小心翼翼地開口:“你……不喜歡?”
他問這句話的時候,他們已經走過了那段夜色濃厚的道路,花燈逐漸出現在視野。
從一盞一盞,到一簇一簇,再到漫山遍野。
遲櫻驚了驚,花燈的數量,比她和遲澄前來的時候還要多得多。
整麵明鏡般的人工湖都被映亮。
壯觀,瑰麗,如夢似幻。
遲櫻尤記得兩天前,遲澄蹦蹦跳跳地擠入人潮,身邊卻是黑黢黢的人影。
她把他抱起來,舉得高高的,小家夥的視野瞬間敞亮。
四周絢爛的燈光把他稚嫩的臉蛋印染得五顏六色,遲澄情不自禁地感歎:“媽媽你看,好漂亮啊。”
是很漂亮,隻可惜遊客過分多了。
燈會裡有遲澄最喜愛的小動物燈,他卻很難走到近處和它們接觸。
哪怕隻是合張影,也是非常費力的事情。
遲櫻轉頭望向身側的男人,俊美無儔。他足夠強大,強大得讓人羨豔,卻羨豔得一點脾氣都沒有。
有不可忽視的期許,無法控製地從心底湧出。
沒有了讓人望而卻步的人潮。
遲澄會更興奮,更幸福的吧。
她眼角微彎,眸光清澈,“很喜歡,謝謝。”
此時,中秋節已經過去四天,夜幕中高懸的明月看起來依舊圓滿,讓人心境也變得溫柔。
空氣清新,夜空晴朗,有紅藍交替閃爍的燈光從天際飛弛過。
頭等艙內,嶽濯從美夢中悠悠醒轉,慵懶地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
遮光板已經被機組人員打開,飛機正在下降。
高空時手機沒有數據,嶽濯的目光漫無目的地向外看去。
飛機已經入市,經過的地方好像是街心公園,他看見了標誌性的地標。
而此刻,他從上帝視角俯視,映入眼簾的是排列齊整的花燈,情不自禁地“我靠”了一聲。
搞事情。
什麼天上宮闕,瓊樓玉宇,分明腳底下的人間才是宮闕。
嶽濯刻不容緩地打開手機裡內置的相機,哢擦哢擦拍了下來。
幾分鐘後,飛機抵達國際機場,開始滑行,手機通訊信號恢複。
哪怕語音不斷地提醒不要在此時打開手機,嶽濯還是任性地開了數據,把照片發給了遲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