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靖言的病症因她而起,而他的情況也比想象中嚴重得多。
沈金說,正常人無法想象患者在極度逼真的夢靨中掙紮的絕望和痛苦,就算陸靖言看起來是一個強大到令人發指的男人,也未必能長期承受這樣的精神折磨。
遲櫻說,她會配合他的治療,幫助他康複。
即使遲櫻還不能清晰地察覺出自己感情的濃度,戀愛的感覺仍然是非常微妙的。
接下來的幾天裡,她每次看見陸靖言的時候,都會有一個神奇的聲音在大腦中回旋,不斷提醒著她——
眼前的那個男人,不是陸氏繼承人,也不是歐時企業的總裁,而是她的男朋友。
這三個字非常不真實,非常遙遠,又好像裹挾著那麼一絲絲甜意。
但陸靖言很忙,遲櫻覺得他簡直把自己忙成了一個陀螺。
在電影拍攝結束後,休息的那幾天裡,遲櫻偶爾會來到歐時總部,靜靜地坐在陸靖言辦公室的小隔間裡。
可是陸靖言出現在辦公室的時間微乎其微。
遲櫻這才知道,原來一個人可以有這麼多會議,從清晨到深夜,無休無止。
她百無聊賴,便會看看表演專業的書籍。
時不時抬起眼來,會發現江崇就像運輸工,把白花花的文件一份一份地往陸靖言的桌子上堆疊,毫不客氣。
江崇的年齡已經不能算是一個年輕的小夥了。
往日見到江崇的時候,他總是和陸靖言一樣西裝革履,麵色嚴肅,一絲不苟的。
但這幾天他卻總是樂嗬嗬的,笑容意味深長。
遲櫻成功地解鎖江特助的新口頭禪,“不錯喲。”
從那以後,遲櫻才知道,幾天前為了爭取一個和她相處的夜晚,陸靖言加班加點了很多天,方才換來了一整晚的空閒。
不禁感歎,站在金錢和權利的最頂端的人,承受的是同等重量的付出。
也許其他年輕的女孩會厭倦這種戀愛方式。假如和陸靖言交往的是她們,她們選擇延續這段感情,多半也是因為對金錢和榮譽的眷戀。
因為陸靖言不是一個擁有大量時間,陪著女孩逛街、壓馬路的男人。
但遲櫻覺得這樣很好,不會給她帶來束縛感,很舒服。
而且,她醉翁之意,本也不在酒。
國慶節後的第二天,是遲澄的四歲生日。翻一翻日曆,隻剩下一個星期的時間了。
遲櫻想著,等她和陸靖言相處自然、距離再拉得近一點的時候,便把遲澄的存在告訴他。
她想送給遲澄一個完美的生日。
但遲櫻心裡沒譜,她並不能預知陸靖言的想法。
畢竟,這比她提出和陸靖言在一起更加冒昧唐突。
他可能會驚訝,會愧疚,或者會生氣……
陸氏是豪門世家,一定擁有比遲家更嚴苛的家訓,陸靖言及其長輩,未必會接受一個因意外到來的孩子。
就像遲澄,到現在也未能被她的爺爺接納。
陸靖言更可能不會喜歡上一個設計和他上床的女孩。
看起來很輕浮,目的不純。
而且,陸靖言對她的感情,也許並不是愛情。
可能隻是因為親眼目睹她的安好——對生病的他而言是一絲救贖。
溺水的人是連浮萍和稻草都想要抓住的。
遲櫻設想種種可能,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陸靖言不會傷害遲澄,也不會傷害她。他不是一個狠戾的人,他有他的善良和溫柔。
最差的結果,便是同她分手,給她一筆金額不小的撫養費,讓遲澄隱姓埋名,不對外聲張。
她原來的生活便是如此,遲櫻想,她並不會損失什麼。
即使如此,她的拳頭仍然在思索中不知不覺地攥緊了。
不久後,電影拍攝全組收工。舉辦了一場慶功宴,地點選在了一家五星級酒店。
在此之前,顧導曾兩次邀請她吃飯,都被她下意識地以繁忙為借口搪塞了。
酒店一樓是散桌,樓上是包廂。
遲櫻化了淡妝赴宴,她的容顏是極美的,稍加粉飾,便美得目眩神迷。加上身材比例極佳,細腰長腿,前凸後翹,所到之處,總是吸引了片片目光。
在上樓的過程中,遲櫻忽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舒白嬌小的身子裹在標準的服務員工作服裡,包臀短裙下是一雙纖細的腿,上麵隱約可見數道青紫的淤痕。
遲櫻疑惑,舒白是在這裡做兼職嗎?娛樂公司應該不會允許她這樣做的才對,哪怕是十八線小明星,形象的維護也是非常重要的。
難道,她解約退圈了?
遲櫻怔視了一秒,舒白好像也看見了她。她驚慌失措地閃躲開了視線,迅速托著盤子,閃進了另一個包廂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