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告訴他(2)(1 / 2)

穿成女配帶球跑 綿夏 24008 字 10個月前

遲櫻腳步頓了頓, 目光在包廂的門牌號上停留了片刻。

正巧是殺青宴所在的樓層。

她神色如常地整理好傾落的碎發, 走向了劇組安排的包廂。

場所比常規意義上的酒店包廂要大得多, 偌大的宴廳之餘, 還有一個寬敞的露天陽台。一眼望去,可以看見一麵巨大的人工湖泊。

楊柳垂岸,晚風徐徐,少了些五星級酒店的紙醉金迷, 還多了些閒情和雅興。

劇組中人客氣地讚美稱道, 遲櫻客氣地點頭微笑。

薑檸檸坐在靠下的座位上, 雙頰上浮著淡淡的緋紅。

遲櫻自然地坐在她的身邊, 放好包後,環視了一圈四周。時間仍早,此時此刻, 隻有一半的座位被賓客填滿。

顧遠琛坐在上座, 距她很遠,仍舊是一副神色淡淡, 儒雅風流的模樣。

在多數情況下, 投資方會出席殺青宴。但在顧遠琛作品的開機宴、殺青宴上, 從始至終領率全局的,都隻有他一個人。因此,外界盛傳他背景神秘。

顧遠琛見遲櫻到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的眸光非常複雜, 還帶有一絲犀利。

遲櫻知道, 在導演的生活中, 任何一個細微之處都有可能成為他們靈感的迸發點。

她從來沒有質疑過顧導遠遠超越常人的洞察力,但仍然被那道目光注視得心裡發虛。

遲櫻與顧導點頭示意後,彆開視線,和薑檸檸熱絡地聊起來。

薑檸檸仍然抱著和祁原再見一麵的期許,因此,她今天的妝容和著裝都格外精致。

遲櫻笑,薑檸檸對祁原的熱愛是藏不住的。

像每一個年輕的女孩一樣,一旦喜歡上誰,每說三句便有一句不離他。

薑檸檸的身後還放著一隻素簡的小紙袋,裡麵裝著一本紙頁微微泛黃的日記本。

厚厚一百多頁,全都是她想對祁原說的話。

按薑檸檸的話說——那就是矯情的青春,裡麵記載了少女最隱秘的心事。

遲櫻笑說,“你那哪是隱秘的心事啊,明明已經昭告天下了。”

“對呀,我要昭告天下。”薑檸檸不但不羞赧,反而引以為傲。她眼睛彎成月牙,說道,“我也沒有什麼大火特火的可能了。如果錯過今天,再見祁大一麵,不知道是多少年後的事情。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我已經看開啦。”

她的計劃是,像每一個狂熱的粉絲一樣,直接衝上去告白。

把所有濃烈的熾熱的情感全部攤開在祁原的眼前——

至於要不要,祁大他自己選。

如果不說,那就是錯過了,以後隻能置身在茫茫人海中像一片浮萍一樣遙望著他。

那種感覺薑檸檸體嘗了很多年。太卑微,太絕望,是真正的低到塵埃裡。

如果說出口,她還有渺茫的希望被祁原記住,雖然概率隻有中彩票那麼大。

薑檸檸認為自己的長相很有個性,身材也高居平均值之上,說不定祁大就好這口呢。

這是她好不容易才想明白的。

薑檸檸不止帶了日記本和小禮物,還帶了很多她非常寶貝的東西。運氣好的話,也許可以多要上幾張簽名。

遲櫻突然想起來,在她的記憶中,原身也有一本這樣的日記本。

隻不過全本中的第二人稱不是祁原,而是陸靖言。

如果記憶沒有出現差池的話,那本塵封了過去的日記本,應該就放在書房裡。

遲櫻一直沒有去翻看,她總覺得那是原身的隱私。她們雖然共用一副軀殼,但靈魂卻是相異的。

畢竟是原身親手寫上去的,遲櫻仍有朦朦朧朧的印象。

具體的內容已經記憶不清了,有一個讓她撼動頗深的細節是——原身收集了每一份收錄了陸靖言訪談和新聞的雜誌,並把每一個雜誌上的他,都細致地裁剪下來,一絲不苟地粘在了本子上。

自然而然地,原身也抄錄了陸靖言在采訪中說過的每一句話。

遲櫻回想起來,胸口不禁泛起陣陣苦澀。

雖然天生少了一根戀愛神經的她,好像並沒有辦法去設身處地地體會原身的心境,但她依然為之動容,為之難過。

如果原身能把自己的感情大方地告訴陸靖言,結局會不會發生根本性的改變?

很快,遲櫻默默地搖了搖頭,迅速否認了。

想什麼呢,一本而已……不要忘記原身是女配的本質。

十幾分鐘以後,與宴的賓客陸陸續續進場就座,包括組裡一些相對而言比較默默無聞的燈光師等,也在這裡齊聚。

隻有祁原沒有到場。

薑檸檸興奮的眸光逐漸黯淡下來,秀氣的眉頭苦皺。她幽幽一聲歎,“人生真難啊櫻櫻,我該怎麼做才能追上祁大的步伐?”

“說不定隻是路上堵車,再等等看?”遲櫻的視線若有若無地看向門口,溫聲安慰著她。

薑檸檸搖了搖頭,“應該不會來了。祁大那麼忙,這部電影對他而言,可能隻是演藝生涯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吧。”

“也不能這麼說呀,顧導的電影很有價值和分量,影帝應該會很重視的吧。”

“嗯,也是。”薑檸檸點頭,旋即把視線向顧導投去。

可是,顧導為什麼一直盯著她們的方向看?

薑檸檸被盯得一愣一愣的,朝顧導尷尬一笑。

顧遠琛隻是淡淡地回視了她一眼。

薑檸檸算是明白了,顧導正在看的是遲櫻。印象裡,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她低低地壞笑道:“不過我怎麼覺得,顧導好像對你有點那個意思啊。”

薑檸檸搓了搓指尖,“顧導青年才俊,為人穩重,錢也不少,我覺得靠譜。”

遲櫻搖了搖頭。

薑檸檸見遲櫻一副開不得玩笑的正經模樣,趕忙說道:“算了算了,感情這事,妙不可言。你沒產生化學反應,那就說明他不是對的人。”

“不過彆喪氣,櫻櫻,你是我最不愁嫁不出去的那個人。”

“……”

她們的目光依舊若有若無地看向包廂門口。遲櫻也陪著薑檸檸一起期待著下一秒祁原的出現。

他們最後沒有等到祁原,卻等到了舒白。

她推門而進,懷裡捧著紅酒。一身白色的襯衫,深咖色的包臀裙。

舒白的視線和遲櫻對視了半秒後,她慌忙錯開,手有些抖。

舒白一言不發,沉默地給在座的斟酒。她長得文文靜靜,很乖巧的模樣。一圈走下來,收獲了一連串的謝謝。

隻有顧遠琛在靜靜地打量著她。

他試鏡過的每一個女明星,都會寫入他的記憶。

最後,舒白才溫吞吞地走到遲櫻的座位邊上。

她還是和她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一樣。怯生生的,很羞赧的樣子。

隻是手抖得很厲害。

是真的是在抖,緊張地抖。

遲櫻擰了擰眉。

手抖成這樣,酒怎麼能不灑呢。

果然,一大部分液體都沒有倒進她的杯子裡,而是順著杯壁傾落。

很快在桌布上暈染開來,沁紅了一大片。

遲櫻既已料想到,便及時閃躲開來。

但她的裙子上依舊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一些酒漬。

說不在意是不可能的,遲嶼給她購買的裙子,價格總是高昂得超出想象。

對於給妹妹的東西,遲嶼花錢總是大方,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遲櫻睫毛顫了顫,心疼裙子了。

舒白是實實在在地愣住了。

老天知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回避著遲櫻的視線,聲音顫顫巍巍:“對不起、對不起……”

遲櫻打量著舒白,心生困惑。

因為她委實看不出來,這個嬌弱膽怯的小姑娘有什麼惡意。

酒是轉了一圈再回到她身邊的,應該也不至於做過什麼手腳。

舒白既然是這個世界的女主,為什麼會自卑怯懦到這種程度?

言行舉止尤像重度社恐患者。

可能有什麼心虛事了。

遲櫻的視線不自覺地凝在了舒白腿部的好幾大塊青紫腫脹的皮膚上,觸目驚心。

不像是床.事所致,更像是毆打。

她們吸附了全場多多少少的目光。即使她此刻困惑不少,但過問太多反而會顯得小肚雞腸,斤斤計較。

不若等等再說。

遲櫻擺擺手,“算了,以後注意。”

聞言,舒白偷偷地抬眸看了她一眼,顫顫巍巍地鞠了一躬,“謝謝。”

腰是彎下去的,眼角卻是酸澀的。

心裡難免感覺不舒服。

畢竟,遲櫻學姐總是光鮮亮麗,而她總是低人一等。

那條裙子,是她這輩子都不可能穿得起的。

微不足道的小插曲過去了,殺青宴繼續。

這種場合人們總是喝得多,顧遠琛也不可避免地被一杯一杯地灌。

遲櫻和薑檸擰都很注意這些,娛樂圈是危險的,如果女星在這種場合無所顧忌地喝酒,那無異於玩火自焚。

在場的人交談起來,依然是日常的互相吹捧。因為有顧遠琛控場,他們玩得不是特彆開。

而祁原,一直沒有到來。

晚宴結束後,眾人陸續告彆、退場。

遲櫻也收拾好行裝,準備離開。

顧遠琛目光打過來,鎖住她的腳步。

然後,他徑直走到她身邊,嚴肅說道:“遲櫻,我有話和你說。”

顧遠琛看了一眼遲櫻,又看了一眼薑檸檸。

薑檸檸情商不低,瞬間明白那道目光的意思,嘴巴張成O型。

於是,她對顧導比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遲櫻嘴巴微張,話仍懸在嗓子口,就聽見顧遠琛說道:“耽誤不了多長時間。”

他眉間蹙著,好像心事重重。

唯恐她再拒絕。

遲櫻心中感到不安。

她下意識地回避顧遠琛,是因為他發現了遲澄的存在。

不是說顧導不是一個好人,而是她尚不清楚這個世界對她的威脅和惡意來自哪裡,她必須對每一個人保持警惕。

總而言之,越少的人知道遲澄的存在,遲澄肯定是越安全的。

再加上她剛剛和陸靖言確定了關係,轉頭就單獨和異性吃飯,怎麼說也並不是一件特彆合適的事情。

她不想還沒說真相的時候,就做出什麼讓他們之間產生罅隙的事情。

故而在此之前,顧導的幾次邀約,全數被她推辭了。

但遲櫻轉念一想,她能擁有《綠陽》的出鏡機會,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顧導原諒了她的失誤,並給了她一個本來並不屬於她的機會。

而且,顧導好像並沒有起疑,甚至可以說,暫時仍看不出什麼惡意。

此刻宴會結束,簡單地交談幾句未嘗不妥,人還是要知道感恩的。

她點頭。

包廂裡有四五位服務生,遲櫻環望了一周,舒白並不在場。

顧遠琛很自然地帶領著她走到了陽台,露天的場所裡擺了幾把藤椅。

月光流轉,涼風徐徐。

但他們隻是僵立著。

顧遠琛把手裡的紙袋塞到她懷裡,沉聲道:“遲櫻,這些……送給澄澄。”

遲澄是遲櫻的敏感話題。提起他,遲櫻眉頭微皺,語氣中自然地染上了些疏離:“這是?”

顧遠琛唇角翹了翹:“一點心意。”

遲櫻低頭一瞥,便知這些是那日在商場裡,顧導帶著遲澄試遍整層樓以後,最終選購的童裝。

多而昂貴。

“我不能收。”她瞬間明了顧導的心意,果決地搖了搖頭,順承著他的謊話說道,“這是您給您家親戚的孩子準備的。”

顧遠琛輕咳一聲,說道:“親戚一家移民出國了,他們暫時不需要。放我這很浪費,既然澄澄的身材年齡都很合適,不如送給他。”

遲櫻無從辯駁,“這樣嗎。”

顧遠琛眼睛微微眯起,話語低柔:“是啊。”

遲櫻被這道目光看得有點心慌,為什麼他好像什麼都知道。

為了迅速終止這個話題,她佯裝泰然地接過它們,“謝謝,不過以後不需要了。”

顧導聞言沉默。

遲櫻的目光若有若無地看了一眼腕表,問道:“還有彆的事情嗎?”

她微鞠,話語客套,是準備做最後的道彆了。

“我還有點事,謝謝您給我出演的機會,如果……”

顧遠琛捉住她的目光,打斷她:“遲櫻。”

“嗯?”

他眸光閃爍,話語遲疑:“你……過得還好嗎?”

遲櫻點頭,“我很好。”

在顧遠琛看來,遲櫻的波瀾不驚,甚至於強顏歡笑,足以讓他心疼。

從試鏡的第一眼伊始,再到這近十天的拍攝,他便知道,沒曆經生活風浪的人,不會有這樣的從容。

顧遠琛從未想過,她會是一個單身媽媽。他想她這般美好的存在,理應得到一份最完美的愛情。

眼神忽而變得黯淡。

“如果需要幫助,你隨時可以找我。”

遲櫻低眉淺笑,語氣認真:“我生活得很好,您不用擔心。”

她說這話的時候,好像隨時都要遠離。

顧遠琛喉結微動。

也許是被醉意衝昏了頭腦,也許是被感情擊潰了理智。

顧遠琛掙紮不過內心的渴望,哪怕冒著她的自尊被刺傷的風險,哪怕她可能因此與他決裂,他還是直白地把他猜測的事實說了出來——

不說破就沒有希望。

“遲櫻——”

“澄澄是你的孩子。

你現在孑然一身。

而澄澄的父親,是陸靖言。”

顧遠琛一聲苦笑,“我說的,都對麼。”

遲櫻瞳孔漸縮,脊背僵住,雙腿有如千金重。

是她喝醉了嗎?這是她的幻聽嗎?

她苦心隱瞞的,竟這樣輕而易舉地就被全數看破了嗎?

顧遠琛靜靜地凝視著她。

她的睫毛好像在迷茫地輕顫,她的目光中仿佛有隱秘的困惑和痛苦。這讓他的聲線有些緊滯:“抱歉,冒昧了。”

但還是忍不住想說。

顧遠琛知道,他今天的話格外得多。

可是不把話說完,那困擾在他心房多日之久的,時不時竄出來把他扯入焦灼和痛苦的擔憂和心痛,將無從消散。

他也會不安。

顧遠琛緊了緊拳,不等她開口,他便嚴肅認真地說道:

“如果你一個人生活得苦,也許我可以幫你分擔。”

“陸氏不接受澄澄,我……可以接受。”

聞言,遲櫻驚詫地抬起眼睛。

她的觀念很傳統。她一直以為,如果能接受一個孩子的存在……那應該已經是很深的感情了吧。

空氣中漂浮著被晚風稀釋的酒氣。

顧導的黑色風衣也被風灌滿,徒添幾分落魄之意。

遲櫻讓自己看起來儘可能平靜。她靜靜地望著他,輕聲道:“您喝醉了,顧導。”

“沒有,我很清醒。”

顧遠琛深情的目光膠著在她身上,嘴角牽起一抹苦笑,“遲櫻,我喜歡你。”從第一次撞進那雙灰色的眼睛。

“我以為,我們三觀會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嗎?”

遲櫻屏息,她歎了一口氣,然後說道:“……可是,您猜測得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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