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告訴他(2)(2 / 2)

穿成女配帶球跑 綿夏 24008 字 10個月前

“而且,我現在很好。”

“各個方麵,都很幸福。”

“請您……不要再抱有這樣的想法了。”

“對不起。”

遲櫻倉促地鞠了一躬,抓著紙袋,轉身離去。

視線裡隻留下一個纖瘦優雅的背影。

顧遠琛的眼睛黯淡下來,心臟撕扯出空虛的疼痛。

晚風也吹不散淡淡的醺意。

他點燃了一支煙,星火在夜幕中明明滅滅。

風聲獵獵。

舒白回到包廂裡,埋著頭收拾殘羹冷炙,偶然抬起眼睛,就看見了長身對立的顧導和遲櫻。

好奇心驅逐著她匆匆地放下碗筷,在洗手間洗淨了手。

當她趕到的時候,剛好聽見了顧遠琛的那一句,“我喜歡你。”

不久後,遲櫻轉身,向她的方向走來。

舒白慌慌張張地藏進了小隔間裡。

遲櫻從她身邊走過,雪膚如瓷,顧盼生姿。

空氣中仿佛好像還彌漫著女人身上的淡淡香氣。

舒白沉默。

她的身上,隻有一層難聞的油煙味。

她的內心是顫抖的,拳也不由地攥緊。

是因為這樣嗎。

陸靖言給她爭取了最好的資源。

顧遠琛也把唯一的機會給了她。

深深的自卑再次籠罩了她。與此同時,胸腔裡還隱隱躍動著前所未有的不甘。

晚班結束以後,舒白回到她的住處。

狹窄,逼仄,昏黑,她甚至連一隻電燈泡都沒有更換。

這是舒白省吃儉用,獨自在城區租的房子。

她爸媽居住的那個家,已經不適合再回去了。門檻被債主踏爛,地上滿是散落的藥劑。

她打再多份工也是徒勞。

哪怕接了再多的戲,領取了再多的片酬也沒有用。

毒癮和欲望是戒不掉的,隻會把她也引向無窮無儘的深淵。

舒白決定和父母決裂了。

父債子償從未有過法律依據。

她隻想把自己藏起來。

但畢竟血溶於水,她從始至終的軟糯和妥協,都是因為不想讓父親被推上斷命的懸崖。

舒白想最後一次幫父親還上債務。

然後從此,各不相乾。

她非常想要一個平凡的、普通的人生。

舒白一直是這樣想的。

她沒有意識到自己蟄伏的欲望和野心,直到今晚。

昏暗的房間裡,舒白沉默地拉開了房間裡書桌側邊木質抽屜。

書桌是房東留下的,已經上了些年歲。拉出來的時候吱嘎作響,還有沙沙的木屑掉落。

裡麵靜靜地躺了一張字條,歲月留下了痕跡,已經微微泛黃。

舒白凝視著它,陷入了沉思。

大學的時候,她在勤工助學打工,而遲櫻學姐是千金大小姐。

即使學校裡沒人知道遲櫻的身份背景,從她不凡的談吐氣質也可以看出,她是受過良好教育的名門閨秀。

記憶中的遲櫻學姐,與人相處起來落落大方。哪怕身上的服飾都是奢侈品限量品,也並不給人拜金的、物質的感覺。

可能得益於她天生的氣質。

遲櫻永遠都在溫溫柔柔地笑,體態優雅,從容淡靜。

舒白非常羨慕,但並沒有嫉妒過,甚至可以說是非常崇拜的。

因為電影學院的富家子弟不少,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都是瀟灑為慣地花天酒地、夜夜笙歌,把權和錢擺到明麵上去欺壓人的自尊心。

舒白每次看到他們,骨子裡的自卑就會更深一層。

隻有遲櫻學姐不會這樣。

遲櫻是舒白見過為數不多的,不因為她外貌和家財不如其他人而頤指氣使、趾高氣昂的人。

甚至在舒白最落魄的時候,遲櫻還幫過她,而且是在充分尊重她的前提下。

雖然,遲櫻可能早就忘記她是誰了。

但至少遲櫻學姐讓她相信過,這個世界不是百分之百的肮臟,還是有美好的人和事的。那是一種近乎明亮的信仰。

直到四年前——

她在酒店做兼職,職位是清潔工。

比起其他公共場合的清潔工,私家聘請的鐘點,酒店具有其場所的特殊性。

舒白見多了床單上的血紅,以及肮臟的液體,用剩的道具。她對這些有著本能的抵觸和抗拒。

但在與此同時,舒白的工作也讓她意外地收獲了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那天早上,舒白值早班,她單手拄著拖把靠在窗邊歇息,無所事事地等著客人退房。遠遠地,她看見遲櫻學姐從拐角後的一個房間裡走了出來。

遲櫻的背影太好辨認,長發飄飄,細腰長腿。她挎著黑色的單肩包,蹬著高跟鞋,步履匆匆地往外麵趕。

隱約可以聽見,遲櫻在和司機師傅通話。電話裡說道,她要去國際機場。

舒白以為遲櫻退了房,擅自刷了房卡進去清潔。

她這輩子也想不到的是,那個房間裡還躺著另一個男人。

他睡顏沉靜,五官過分俊美。眉毛斂著,身上散發著酒氣,混合著淡淡的薄荷香。

舒白差點捂嘴尖叫。

電影學院沒有人會不認識眼前的這個男人——

是陸靖言……人們多尊敬地喊他陸總。

他是歐時剛剛上任的年輕總裁,更是昨晚宴會的舉辦者……

這是一間大床房。

舒白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可是昨天的晚宴——是歐時旗下的一部電視劇在電影學院的大型選角現場。

一晚過去後,多數角色已經敲定,隻剩下女二一位空缺……

那是自卑的她覬覦多時的。

如果能有這個機會,說不定,她就不用在最底層打工,拿著這麼寒磣的薪水。據說,這次被選中的演員,還有機會去海外鍍金。

舒白尤記得,宴會上一個大腹便便的導演說,很看好她。雖然不知道是出於客套還是真心,但他說,她是非常有希望的。

她充滿了希冀。

可舒白沒想到的是,在她心中如女神一般獨特存在的遲櫻學姐,居然也會為了圈內的機會,選擇潛規則……

她睡的還是歐時娛樂的總裁陸靖言。

國民男神。

遲櫻在她心中是乾淨的,與眾不同的,一塵不染的。

什麼是明亮的信仰,那簡直是一個笑話。

舒白滯在床前。哪怕這已經違反了行規,她的雙腿卻被灌了鉛似的沉重,久久無法邁起。

舒白看見了遲櫻留在枕邊的聯係方式,上麵記載著她的名姓和電話。字跡娟秀,像她本人一樣漂亮美好。

懼怕失去的恐慌感,裹挾著刺骨的冷意,竄遍了舒白的全身。

當陸靖言清醒過來看見這張紙條的時候,是不是意味著她會再次和那個心心念念機會失之交臂。

舒白垂在身側的手掌緊了緊。

不過很快,她又堅定了自己的信念。

不管怎麼樣,遲櫻學姐這種做法都是不對的,是她應該嗤之以鼻的,更是為人所不齒的。

哪怕娛樂圈的風氣根本上就是這樣。

舒白已經失去了照亮她的明燈,她不想再讓眼前的機會溜走……

一向怯懦自卑的她,做出了一個非常勇敢的舉措。

舒白把那張字條收進了自己的口袋裡。為了防止引火上身,她還拍了一張房間裡的照片。如果有人找她麻煩,她便把此事公開,和他們同歸於儘。

床褥中,陸總的神色疲倦得過了分。他睡得昏昏沉沉,身上沾著酒氣。

舒白知道,一個人能睡得這般死寂,多有可能是被下了藥,又或是喝多了酒,神誌不清地縱了欲。

遲櫻肯留下姓名和聯係方式,說明陸靖言並不認識她。遲櫻離開的時候神色匆忙,應該是有什麼急事,不得已提前離開。

如果陸靖言醒來沒有發現遲櫻學姐的存在,哪怕他記得遲櫻學姐的長相,沒有現成的聯係方式,他也不會閒到去找出這個人是誰。

他畢竟是歐時總裁。這種事情,肯定是要被封殺的。

這是不是說明,她的機會仍然有一線生機。

當然,最後舒白仍然沒有拿到女二的角色。而遲櫻自那一早以後,徹底消失在大眾視野。

一切又回歸到稀疏平常中去。

舒白總覺得悵然若失。

這麼多年過去了,紙條靜悄悄地躺在抽屜裡,永遠不會有人發現它的存在。

可是童佳紓告訴她,陸總對那個女孩的態度,是心心念念,是過分地珍視。

如果沒猜錯的話,陸總可能真的出乎意料地,一直在尋找著她。

而且可以確定的是,陸總對女孩的容貌已經記不真切了。因為在電影學院中,通過遲櫻的外貌找到她的本人,並不是一件難事。

舒白想好了。

她要主動嘗試著告訴陸總,四年前,她進過他的房間。

照片就是最好的證據。

如果陸靖言仍然對遲櫻的長相有印象,一口咬定不是她,舒白便說:她是意外闖入的,並可以證明那日和他睡過的女人就是遲櫻,最後祝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但如果陸靖言記不起來……

舒白便說那人是她。

也許那些資源和好處,會有很大一部分轉移到她的身上。

舒白想著,突然發出一聲低嘲。

遲櫻那麼美,過去的她怎麼會傻到去崇拜遲櫻。

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公平可言。

遲櫻比她漂亮得多,這意味著,在付出同等努力的情況下——

遲櫻也會收到這個世界上比她更多的善意。

毋庸置疑地,她會發展得比她好。

就這樣吧。

她決定了。

舒白取出手機。

自從童佳紓和她提起過這件事後,她就向戚虹程要到了陸總的手機號碼。

她麵色凝重,一字一句地編輯:

“陸總您好,我是舒白,四年前進過你房間的女孩……

我家出事了,很嚴重,希望您能幫幫我。

[圖片]”

舒白的手機裡不僅僅有四年前酒店房間的照片,還存了一張剛剛拍攝的,顧導和遲櫻在陽台對話時的合影。

但她並沒有發出去。

舒白不想攪出一片驚濤駭浪。

她隻想……生存下去。

或者說,再給她的家人一次生存的機會。

既然遲櫻不喜歡陸總,也不想承認那個人是她,那麼就讓自己占有一根她的粗大腿吧。

應該也不會造成什麼惡劣的影響。

因為媽媽奔赴了晚宴,遲澄也做完了手工,他便答應了悅悅再次去她家做客的請求。

遲母沒有拒絕,讓遲澄在家裡乾巴巴地等著媽媽,也是件讓人心疼的事情。小孩都是要成長、要離開父母的,友誼的發展同樣重要。

偌大的粉色公主房內,兩小孩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

悅悅揮舞著手中的洋娃娃,糯糯地喊道:“澄澄,你覺得她好看嗎?”

遲澄看過去,那是一隻金發碧眼的洋娃娃,像真的小女孩似的。

他歪了歪腦袋,說道:“好看。”

悅悅睜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望著他,嬌聲嬌氣:“那是她好看,還是我好看?”

遲澄認真地說:“都好看。”

聞言,悅悅不高興了,她撒嬌道:“不行不行,澄澄你不能這麼說。”

遲澄哪知道怎麼哄女孩子,硬著頭皮說了一句:“唔,悅悅好看。”

悅悅又生氣了:“那我洋娃娃不好看嗎?”

遲澄小心翼翼地說:“也好看……”

悅悅不依不饒:“那是她好看,還是我好看?”

遲澄吸取經驗教訓,說道:“她好看。”

悅悅又喊起來:“那難道我不好看嗎?”

“……”

一旁悅悅的乾媽——夏有枝聽不下去了,她溫聲細語地說道:“悅悅,不要任性,你再這樣,澄澄會不喜歡和你玩的噢。”

悅悅嘟起粉嫩嫩的嘴唇:“才不會呢!”

話音未落,一個女人突然摁響了門鈴,“叮咚,叮咚——”

夏有枝從公主房跑向大廳,遠遠地,悅悅好像聽見她說了一句:“佳紓,你回來了?”

悅悅“啊”了一聲,紅潤的臉色轉瞬變得蒼白。

遲澄往門口探了探,好奇地問道,“怎麼了?悅悅。”

他看見了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頭揚得很高,向他們的方向走來。

遲澄探出的小腦袋趕緊縮了回來。

悅悅緊張地窩在牆角,她唇色發白,突然不再言語。

童佳紓一走進房間,就熱情地喊著:“悅悅,來給媽媽看看,你長高了沒有?”

悅悅的膽怯和童佳紓的熱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遲澄疑惑地看著悅悅,給悅悅做了一個口型:“你媽媽不是——”

悅悅膽小,沒有說話。

童佳紓突然發現了遲澄的存在,目光突然變得饒有興味起來,“你是?”

遲澄的眼睛驚大了一些,他說道:“我是悅悅的朋友。”

童佳紓二話不說,伸手去揉遲澄的臉蛋。真是滿臉的膠原蛋白,吹彈可破。更重要的是,這鼻子的輪廓,薄唇,還有臉型……

她一邊□□,一邊發出“嘖嘖嘖嘖……”的感歎聲。

遲澄吹鼻子瞪眼,唔,這什麼阿姨,摸得他難受死了。

而且她回家以後,都沒有洗手。

手上都是小蟲蟲。

能讓悅悅怕成那樣,這個阿姨是白雪公主裡的惡毒後媽吧……

遲澄瞪圓著大眼睛,硬生生地閃躲開來。

童佳紓笑容意味深長:“小朋友,你爸爸是誰?”

爸爸?

悅悅聞言,也茫然地望著遲澄。

對啊,澄澄的爸爸是誰呢?

她還從來沒見過澄澄的爸爸呢。

但是遲澄好像很不高興。

是非常不高興。

遲澄翹起嘴巴,“我不告訴你。”

他的童聲清亮,鏗鏘有力,“阿姨,請幫忙聯係我的外婆,我想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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