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靖言凝視著遲櫻的身影,心臟疼痛得瑟縮。
湧上心頭的,是對缺席她生命整整五年的悔恨。
空氣陷入沉寂,再度變得針落可聞。
遲櫻繼續說道:“而你也有知道這一切的權利和……唔……”
她尚未說完,覆在腰上的大手突然收緊,她的臉也被輕輕捧起——
遲櫻眼睛忽而睜大,驚異地望著眼前俊美無儔的男人。
他目光灼灼,情緒暗烈,冰涼的薄唇覆蓋過來,混合著特有的清冽氣息。
遲櫻下意識地閉上雙眼。
他的吻非常溫柔,沒有極儘一切的霸道索取,甚至帶著歉意和疼惜。
舉手投足間,都能感受到他深邃入骨的感情。
遲櫻心臟劇烈跳動,卻不時地閃過一絲焦灼的悸痛,她的身體不禁輕輕顫抖。
遲櫻不知道她是怎麼了,但她努力讓自己鎮定,感受著他的嗬護和愛意。
一吻結束,她聽見陸靖言低低地說道:“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他嗓音喑啞,飽含的情感深沉而濃烈,是她在劇組中都不曾見過的深情。
陸靖言說,“這些年,辛苦你了。”
他還說,“謝謝。”
沒有書中所述的風雨將至,也沒有因為她的坦白而到來沉重的威脅。
哪怕曆經九月懷胎、分娩陣痛的人並不是她,遲櫻也替原身……那個過去的她,感到深深的感動與欣慰。
遲櫻甚至想站到她麵前,告訴她,喜歡上這樣一個男人,沒有不值得。
她應該勇敢。
遲櫻眼眸中的感激之意尤為明顯,像明星在夜空閃爍。
陸靖言心下一動,把她攬得更緊,幾乎快要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淩晨三點……
不像每一個陡然驚醒的夜裡,他隻能茫然地坐在床邊揉著疲倦的眉心,一遍遍不受控地回想起夢境的血色淋漓。
而今,她溫存的發香就抵在他的鼻尖,巨大的幸福和強烈的不真實灌滿了他的胸腔,心臟亦輕輕顫動。
陸靖言沉聲問道,“他叫什麼名字?”
“……遲澄,澄澈的澄。”遲櫻抬起頭來,回望著他,試圖捕捉著他的情緒。
談起小家夥的時候,她的眼睛中不經意間浮現出濃度極高的慈愛和溫暖。
像寒冬雪原中的木屋裡點燃的燈火,又像是漫漫寒夜中天邊亮起的晨星。
陸靖言不禁想起那天在景區的夜裡,遲櫻凝視著手機時溫柔的神情。
他甚至對手機那端同她對話的人產生過強烈的嫉妒。可那個人,竟有可能是他的親生兒子麼。
“澄澄……”陸靖言低低地念著,眼睛裡閃著溫潤的光芒。他的唇角微微勾起,“和你的名字一樣好聽。”
遲櫻一瞬不瞬地凝視著他。
緊繃的五官線條難得柔和下來,唇角的弧度不可抑製地微微上揚。
她極少看見陸靖言這樣純粹的笑容。原來陸靖言笑起來的時候,眼睛也是彎彎的,沒有了往日工作中的淩厲氣場,渾然是另一種柔和溫潤的氣質。
不變的,是一如以往的俊美與矜貴。
陸靖言……全然沒有對遲澄不隨他姓的介意。
懸著多日的心事沉沉落地,她的眉眼間不禁多了幾分釋然和愜意。
陸靖言小心翼翼道,“我……能見他嗎?”
遲櫻反問道:“你想要和他相認嗎?”
陸靖言沒有遲疑地答道,“想。”
“當初沒有經過你的同意,自私地留下了遲澄。我以為你不會接受自己身為人父,不會接受澄澄,也不會接受我。”談及這些,遲櫻微微失神。
她誠懇道歉:“所以一直沒有告訴你,對不起。”
陸靖言輕輕地撥開了她傾落的碎發,心臟疼痛得收緊,輕不可聞地落了下一聲歎息,“傻瓜……”
遲櫻忽然綻開笑容,打破了又將陷入沉重的氛圍。她笑道:“陸靖言,你知道嗎?澄澄和你長得很像,簡直是兒童版的你。”
她輕快的語氣很快讓陸靖言放鬆下來,他難得地挑了挑眉,“是嗎?”
遲櫻笑著從他懷裡離開,從口袋裡取出手機,“我給你看看他的照片吧。”
陸靖言的眸光裡閃爍的期待和欣喜落入了她的眼眸,鬼使神差地,遲櫻說道:“不過當麵看見,是不是會更加驚喜?”
念至此,遲櫻立刻把手機收好,正色道:“我改主意了,不給了。”
“……”
秋日的夜晚溫度不高,她的抽身離去,讓他懷中溫度驟減。陸靖言自覺悵然若失,聲音也沉悶,“這就是你逃開的理由?”
看著陸總吃癟的樣子,遲櫻意外地感到了愉悅。也許是因為坦誠了遲澄的事情,讓她整個人都變得輕鬆起來。
遲櫻自然而然地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陸靖言,過兩天是澄澄的四歲生日,你陪我一起給他準備一個驚喜好不好?不過,如果你很忙的話……”
她刻意放慢語調,慢吞吞地吐出最後幾個字。
“不忙。”如願以償地,陸靖言打斷了她。他說道,“也謝謝你,給我帶來了這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