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因為他那句太可憐還是怎麼樣,總歸湛禎是收斂了一些,他伸手給鹹笙拉了拉被子,放輕聲音:“不欺負你了,睡吧。”
鹹笙是真的累了,但湛禎到底是一國太子,總不會出爾反爾,他胡思亂想,在湛禎的眼皮子底下很快模糊了意識。
朦朦朧朧感覺湛禎坐了有一會兒,然後站了起來,他放下床幃,又單手撩著幃布看他,直到他鬆手,床幃落下來,鹹笙才徹底進入了漆黑的夢鄉。
這一覺睡得不太穩,他夢到自己正熟睡著,湛禎悄悄爬了上來,然後發現了他的身份,一巴掌抽在他臉上,他被從夢中扇醒,手足無措的被他扯著頭發拽出去,在冰天雪地裡跪了下去。
湛禎還拿油潑在了他身上,要將他活活燒死。
夢裡湛禎對他恨的太真情實感,鹹笙猝然驚醒,卻發現男人正坐在他身畔,眉頭緊鎖。
“殿下……”他感覺自己額頭貼著手巾,眼睜睜看著湛禎伸手取下,從身側丫鬟手裡接過新的換上,隱隱明白了什麼。
“你發燒了。”湛禎道:“燒了快一天一夜了,這都要天亮了。”
鹹笙注意到屋內似乎又添了爐子,湛禎隻穿了一件薄薄的長衫,想是嫌熱脫下的,但即使如此,他額頭還是有些汗珠兒。
“你……沒睡嗎?”
“你這樣,孤怎麼睡得著?”湛禎又從身後接了個碗來,道:“把這碗藥喝了,一口氣喝下去吧,有點苦。”
鹹笙雙臂無力,被他攬著腰坐起,男人端著碗,喂到他嘴邊,鹹笙下意識伸出雙手托著碗底,皺著臉一口氣全部喝下去,頓時苦的開始犯惡心,臉色更白了幾分。
他淚汪汪的靠在湛禎懷裡,嘴裡卻忽然被塞了一顆蜜餞。
鹹笙有氣無力道:“謝謝。”
“你今日一直在道謝。”湛禎給他擦了擦嘴,將人重新放下去,道:“方子裡有瞌睡的藥,再睡會兒吧。”
他讓人都退下,自己重新走到小塌躺下,鹹笙側在床上,默默看了他一會兒,聲音很小:“你是不是後悔了?”
湛禎雙手交疊在腦後,隔著大幾尺的距離側頭看他,問:“後悔什麼?”
“我身體太差了……說不準,熬不過北國的第一個冬日。”
湛禎道:“那梁國也留不到明年的冬日。”
“你……!”
“孤不做賠本買賣。”湛禎打斷他,收回視線,合目道:“孤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你想一死了之,卻還想要孤許你梁國平安,但你聽清楚,如果孤得不到想要的,你也絕對得不到。”
鹹笙瞪了他一會兒,眼眶發漲,又不得不閉上休息。
空曠的室內又響起湛禎的聲音:“想要梁國無恙,就好好活著。”
鹹笙氣的睡著了。
這一覺,他夢到自己騎在湛禎身上,把他打他鼻青臉腫,還拿針縫了那張討厭的嘴。
鹹笙這段時間生的氣比他一輩子生的都多,醒來的時候,湛禎又在他床邊了,傾身湊過來,審視道:“看上去精神了點兒,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被他這樣一關心,鹹笙的生了一夜的氣忽然又沒了,他抿嘴,道:“餓了。”
湛禎便伸手,把他抱起來,來到了桌前。
桌子上放著一些膳食,葷素搭配,很是好看,但味道卻十分清淡,他口中淡的沒有一點味,一勺子蓮藕粥,分好幾口才勉強吞下去,完全沒有一點胃口。
他臉色蒼白,眉宇有幾分懨懨病氣,揮之不去,湛禎又皺起眉,道:“孤再命人去做些彆的,你想吃什麼?”
“不用了。”鹹笙搖了搖頭,反正彆的大夫也不讓吃。
他被如意扶著回到床上,不久,卻又有人端上了糖醋排骨,湛禎命人放在床頭小方案上,端起來問他:“這個呢?”
濃鬱的香味撲麵而來,鹹笙沒出息的吞了吞口水,眼睛情不自禁的放在了色澤誘人的排骨上:“我……母後說不許吃這些,對身體不好。”
“你如今嫁了人,應該由丈夫管。”湛禎道:“孤許你吃。”
鹹笙下意識去看月華,後者已經皺起了眉,對他輕輕搖了搖頭。
鹹笙垂下睫毛,湛禎卻忽然瞥了過去,喝道:“都出去。”
月華和如意躬身退下,湛禎又看向了鹹笙:“偶爾吃一點,不礙事的。”
他親自送到鹹笙嘴邊,哄道:“啊——”
那味道太誘人,鹹笙沒忍住,張嘴咬了過去,酸甜的醬汁與經過油炸有些焦香的排骨肉在舌尖交融,鹹笙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湛禎嘴角微微上揚,輕聲問:“會不會有點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