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笙從一進門就幾乎俘虜了全部人的視線,他長得實在太過惹眼,即便大氅的毛領將下巴擋住,那雙眼睛還是足以勾人。
更彆提如此財大氣粗的舉止了,周圍不少人議論紛紛,有些明眼人都看出他身份不凡,隻遠遠瞧著。
但秦樓這種地方,除了風流客,自然也會有暴發戶,不少人看著他的眼神便不對了。
老鴇見狀,連說夠夠夠,一邊來收金子,一邊主動道:“這樓下吵鬨,公子不妨去樓上坐。”
她瞧著鹹笙長相氣度言行舉止,心裡隱隱有了幾分猜測,自然不能放他繼續在樓下這般矚目,但今日鹹笙過來就是為了‘矚目’,怎麼可能答應。
他未開口,如意已經按住了老鴇拿金子的手:“姑娘還沒來,那麼著急收錢做什麼?”
老鴇縮回手,意識到他是來者不善,當即心裡咯噔一下,可心裡的那份猜測讓她不敢輕易違背,隻好道:“有些姑娘還在陪客,您可能得等等。”
她接過丫鬟送來的茶給鹹笙斟上,後者淡淡抿了一口,耐心等待。
周圍很快圍了不少人,有那沒眼色的忽然開口:“我說這位小公子,你到底是來風流快活的,還是來砸場子的?那有些在行房的姑娘,強行拉開總是不可吧?”
如意嗬斥道:“公子做事自有他的道理,要你嘴碎!”
“哈哈哈。”又有人開口:“你這小丫頭片子,人不大,口氣倒是挺大,依灑家看,你們這公子是假,莫不是哪家的小娘子,上秦樓捉奸來了!”
老鴇臉色難看了起來,但這些喝了花酒的男人一說到這種事,如何能止住,周圍頓時一片哄笑,有膽大的直接朝著鹹笙走過來,老鴇急忙攔住:“來者是客,大家都客氣點兒。”
“我說狄娘,你這可就不對了,大家這是給你出氣呢,哪裡來這麼囂張的小娘子,膽敢打擾大家樂子,看爺不扒了她的衣裳,給你討個公道……”
鹹笙穩穩坐著,慢條斯理的品著茶,如果不是周圍吵吵鬨鬨,他那模樣簡直像在桃花源。
樓下的吵鬨很快驚動了樓上,黑衣男子抬步跨出,目光落在下方,臉色陡然一寒。
何耳覓也大吃一驚:“她怎麼在這兒?”
樓下汙言穢語越發不堪入耳,有人借酒發瘋跳上桌子,鹹笙輕蔑的瞥了過去,這個眼神成功激怒那些紅了眼睛的男人,老鴇急忙喊人來攔,鹹笙立刻站起來,腳下忽然被絆了一下,瞬間跌落在地,帽子落在地上,如瀑青絲傾瀉而下,他抬臉,周圍短暫的寂靜,然後有人跌跌撞撞朝他撲去。
秦易瞳孔收縮,何耳覓當即拔劍扔了過去,一劍穿頸,那人一下子倒在鹹笙腳邊,周圍又一次寂靜下來。
鹹笙眸子暗了暗,如意急忙過來將他扶起,樓上卻突然傳來一聲驚呼:“這這這……”
邱勿論倒抽一口氣,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鹹笙,他幾乎是跌跌撞撞的跑了下來,又擔心在此刻喊出他的身份是不是不妥,正手足無措,門外便傳來聲音:“是太子!”
“都不許動!”
兩行官兵蜂擁而入,湛禎跟在後方大步跨進來,臉色難看至極。
這一下子,不少人酒都醒了,湛禎的目光落在鹹笙身上,後者抿唇,行了個禮。
“有一個算一個,全抓起來。”湛禎一字一句,冷厲道:“膽敢抗議,格殺勿論。”
接二連三的噗通聲響起,邱勿論臉色慘白的跟著跪下去,滿臉懵逼與恐懼。
酒醒的是跪了,還有那酒沒醒的,因為方才的混亂而趴在鹹笙腳下不遠處的地麵上,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他打著酒嗝靠近鹹笙,嗅著他身上的味道,色眯眯道:“好生大膽的小娘子,居然敢,嗝……女扮男裝闖秦樓,這是存心給爺送樂子來……”
他的話沒說完,湛禎一腳踩在方才的死人身上,在對方身體彈起時,腳尖挑出何耳覓的那把劍,直接踢了過去。
劍身穿胸而過,對方口中溢出一股鮮血,他手裡的酒壺落在地上摔成兩半,人緩緩倒下去,卻還在試圖來摸鹹笙的手。
周圍人大氣不敢出一聲。
湛禎從鹹笙剛進秦樓就立刻得到了通報,巧的很,他剛剛接到消息說這邊有秦易活動的蹤跡,原本就在帶著人往這邊趕。
鹹笙睫毛抖動,地麵,兩個死人的血逐漸彙聚,一點點流向他腳下,如意急忙扯著他朝一側躲避。
湛禎盯著他,抬步走了過來,停在鹹笙麵前,凝望著他。
鹹笙平靜的與他對視,他已經準備好了答案,隻等湛禎開口詢問。
但出乎意料的,湛禎什麼都沒說,就一言不發的將他抱起,踩著血泊走了出去。
鹹笙被放在馬車上,冰涼的臉被他摸了摸,男人低聲道:“嚇著了?先坐進去等著,這裡孤來處理。”
鹹笙微微一愣,摸不太透他的心思,便聽話的縮了進去。
湛禎趕過來的很及時,鹹笙並未受到什麼傷害,往日他穿男裝總會出事,今日卻實在難得。
他坐在裡麵,在腦子裡把今天進秦樓的細枝末節都過了一遍,確定湛禎不會知道自己的真實目的,耳邊聽到有人被帶走的聲音,還有人跟湛禎說:“沒找著人……這兒怎麼辦?”
找什麼人?鹹笙起了心思,豎耳去聽,卻隻聽他淡淡回了幾個字:“先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