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黑貓頓時抻成了貓麵條,身長也跟著增加了不少。
林徽真將鹵蛋抱在身前,鹵蛋圓圓的後腦勺正對著林徽真。林徽真不禁將貓往自己身邊提了提,而後借著俯身的姿勢用嘴唇蹭了一下鹵蛋觸感極佳的後腦勺,輕聲道:“看看還有喜歡的嗎?如果沒有了,我就要全部清理出去了。”
在發現鹵蛋就是季蕪修後,那一次網購的很多東西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要不是在他處理這個快遞之前被鹵蛋看到了,而且他還表現出了十足的興趣,林徽真恨不能將這個快遞扔得遠遠的。
鹵蛋晃了兩下爪子,扒住了快遞箱的邊緣,深碧色的貓眼認真地看著包裹裡剩餘的東西。忽然,他眼睛一亮,掙紮著要往快遞箱裡撲。
林徽真微微鬆開手,鹵蛋整隻貓就跳進了箱子裡,兩隻前爪飛快地將箱子裡的其他東西扒拉開,一爪子按住了一個塑料包裝,類似於棒棒糖一樣的物件。
林徽真微微一怔,那是……貓薄荷棒棒糖磨牙棒?
怔愣間,鹵蛋已經揮爪如刀,直接撕開了那根貓薄荷磨牙棒的包裝,那雙綠色的眼珠鋥亮鋥亮的。他用兩爪緊緊地抱住了那根磨牙棒圓頭的部位,一口咬了上去。
“哢嚓”一聲,由貓薄荷組成,直徑在三公分的圓球就被鹵蛋一口咬成了兩半。但不同於之前紅鯉魚事件,鹵蛋露出心虛的小眼神,眼下的鹵蛋完全沒有時間心虛了。
他將碎掉的貓薄荷往自己的懷裡扒拉著,小腦袋對著那些綠中帶褐的渣滓蹭來蹭去,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愉悅的聲音。細碎的渣滓從幼貓秀氣的牙齒縫隙裡掉落,抖落了一箱子的貓薄荷碎渣。
林徽真:“……”
雖然林徽真曾經嫌棄過鹵蛋總是沾到臟東西,但貓妖嘛,動手的時候除了牙以外,就隻剩下爪子。他要收拾那些黃鼠狼,爪鉤是必不可少的武器,沾上一點妖血也是在所難免的事情。
事實上,鹵蛋是一隻很愛乾淨的貓,一日三餐前都記得洗手,每隔兩天還會用爪子抓著浴花給自己洗澡。
個貓衛生都如此了,更不要說餐桌禮儀了。
普通的貓,不管吃什麼東西都是邊吃邊漏,這是它們牙齒形狀與排列有關。但鹵蛋,林徽真跟他同一個餐桌兩個多月了,他不管吃什麼東西都沒有掉過渣滓。
想想這具軀體裡寄居著的是季蕪修的元神,並非真正的貓或是貓性不改的貓妖,這種情況也就不難理解。
但這一次,一邊啃一邊從嘴邊掉,嘴裡還喵喵直叫,甚至還拿腦袋來蹭那些貓薄荷渣滓……
這樣的情景,不亞於一個人一邊啃麵包一邊往外噴渣滓,嘴裡還嚷嚷,啃到興起的時候還將麵包渣往腦袋上糊……
林徽真忽然意識到,雖然季蕪修是個百分百的人類,但元神受梏於這具軀體裡,不僅說不出人話,隻能喵喵叫,此時還陶醉於貓薄荷的威力裡,恐怕這具瓷偶軀體裡有些玄機。
比如,骨瓷?
即在燒製瓷器的原材料中加入一定量的骨粉,而這些骨粉,可能就是取自貓類生物,貓妖的妖骨也未嘗沒有可能。不然,即使季蕪修在進入這具軀體後失去記憶,誤以為自己是一隻貓,最多會裝貓作樣,而不會連這種貓科生物對貓薄荷的沉迷都跟著表現出來。
“喵……”
鹵蛋不知道林徽真此刻無比複雜的心情,他正沉浸在貓薄荷球帶給他的愉悅裡,喵出來的聲音都比平時要甜嗲許多。他在裝滿了雜物的快遞箱裡蹭著貓薄荷球的渣滓,肆意地抻腰蹬腿,一沒留神,那硬實的紙殼箱都被鹵蛋給一腳蹬出一個窟窿來,其他跟著葬身貓爪下的東西更是不計其數。
林徽真心情複雜地看著鹵蛋抱著貓薄荷打滾,手卻不自覺摸向了手機。
收了徒弟有了錢之後,林徽真除了清空了購物車以外,還給自己買了一款時下最新款的智能手機。彆的不說,拍照的功能倒是不錯。
雖然有著季蕪修會有身為鹵蛋時期記憶的危險,但沉迷貓薄荷不可自拔的鹵蛋實在是太可愛了。想想裡麵是季蕪修,可愛加倍暴擊。
看到家養貓咪可愛的一幕,想要拍照留念,這是很正常很正常很正常的事情吧?
這般想著,林徽真摸到了之前扔在沙發上的手機。
他默默地調出了拍照功能,鏡頭對準了不負液體之名,在箱子裡彎出了高難度姿勢的鹵蛋。
就在林徽真想要按下拍照鍵的時候,鹵蛋的身上陡然冒出了薄如煙霧的黑色妖氣來,下一刻,那隻液體化的小黑貓就變成了一個腰細腿長容貌姝麗的長發青年,烏黑的長發一半披散在箱子外,一半略有些淩亂地搭在藍色的衣袍上。
他的眼眸半睜不睜,麵色酡紅,似乎呼吸都帶著些許灼熱。
林徽真驀然瞪大了眼睛,手指一顫,卻是下意識按下了拍照鍵。
“哢嚓”一聲,這張格外勾人的畫麵定格在林徽真剛買了兩天的智能機裡。
片刻後,林徽真就像是手機燙了手似的,忙不迭地將手機甩到身後的沙發上。
可憐的智能機在沙發墊上彈了彈,幸好沒有掉在地板上。
林徽真神情僵硬地看著快遞箱裡仿佛飲了經年陳釀的季蕪修,嘴唇張了張,卻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
好在看季蕪修的表情,似乎是吸貓薄荷吸上頭了,整個人暈乎乎的。往日裡清亮的深碧色鳳眸裡霧蒙蒙的一片,鼻尖微紅,手腳軟軟地垂放在身側,貓薄荷圓球的碎渣撒得滿身都是。
“呼……呼……”
季蕪修略顯灼熱的呼吸聲在林徽真這不到十平米的小客廳裡回蕩,空氣似乎都變得黏稠起來。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季蕪修,那一刻,林徽真幾乎手足無措。
好在當了三百多年的兩道至尊,大風大浪都習以為常,雖然眼前這樣的季蕪修對他而言有些超綱,但林徽真還是堅強地整理了所有的表情,冷靜地開口喚道:“季蕪修?”
沒有回答。
季蕪修軟噠噠地靠坐在箱子裡,目光迷離,這個姿勢,他明顯也是有些不舒服。他試著舒展一下手腳,但箱子雖大卻容不下一個身高至少一米八的成年男人。他這會兒手軟腳軟的狀態甚至不及之前鹵蛋,起碼黑貓一蹬腿還踹出了一個窟窿。
手腳不能伸展開,季蕪修的眉頭都皺在了一起,居然委屈巴巴地哼唧了一聲。
林徽真強行忍住自己想要捂心口的衝動。
這樣的季蕪修簡直就是在撩他!
林徽真估摸著貓吸了貓薄荷就跟人吃了興奮劑或是致-幻-劑一樣,季蕪修現在的意識顯然是不清醒的。林徽真看著委委屈屈縮著手腳在快遞箱裡撲騰的季蕪修,如果不是林徽真現在還算有點理智,他都想拿過手機開啟它的錄像功能了。
咳。
林徽真慢慢地吐出一口氣來,他繃著臉,眉眼一片冷肅。他伸手搭在季蕪修的肩膀上,透過藍色的單衣,他的掌心能夠感覺到季蕪修此時的身體隻略有發燙。
定了定神,林徽真將手穿過季蕪修的膝彎,略一用力,直接將人抱了起來。
季蕪修迷迷糊糊地將頭靠在了林徽真的肩膀上。
林徽真的手指微微收緊,動手之前,他給自己做了不少心理準備,這體重從鹵蛋那一斤多一點的重量到骨瓷原型或是極為龐大可能上至千斤的份量,讓自己不至於用力過度抱個踉蹌出糗或是用力過輕一抱沒能將人抱起來。
但人真到了懷裡,林徽真卻發現,季蕪修此刻也就是普通成年人的重量,或許還要更輕。
一百三十斤有沒有?
林徽真抱得穩穩當當,寒蘭的香氣就縈繞在鼻尖,讓林徽真總是想起寢宮裡那盆葉形俊秀優雅,淩霜傲雪吐露芬芳的黑金色蘭花。
林徽真緊了緊手臂,腳下不停地走進臥室裡,一縷真元隔空掀開了堆滿了靈石仙果靈草的被子,將裡麵爛七八糟的東西一股腦收進玉閬仙府裡後,才將昏昏沉沉的季蕪修放在了床上。
給人掖好了被子,林徽真想了想,從玉閬仙府裡挑出來一隻白底帶藍色纏枝紋的敞口瓷盤來。細細看去,這隻瓷盤上的纏枝紋就像是活的一樣,正在這隻瓷盤周圈慢慢轉動著。
事實上,這隻瓷盤並不是什麼普通的物件,是一件上品寶器,鐫刻著的陣法就落在裝飾紋樣的纏枝紋裡。沒有什麼高明的功效,隻能夠保鮮,算是修真界中高品質的水果盤。
林徽真將瓷盤放在床頭櫃上,取出三枚靈氣馥鬱的靈果放在上麵。
這些靈果除了靈氣特彆足以外,並沒有什麼附加的功效,會被林徽真收藏在玉閬仙府裡,不過是因為這些果子甘甜可口,味道極佳。
他們林家人大概都有一個在修真界其他人看來矯情的毛病,那就是他們從來不會虧待自己的胃。縱是五穀雜糧皆是濁氣,他們也熱衷於先滿足口腹之欲,然後在費些真元淨化那些濁氣。
安置好了因為貓薄荷而暈暈乎乎的季蕪修,林徽真闔上臥室的門,回到客廳裡。
快遞箱裡已經是一片狼藉了,不僅是貓薄荷棒棒糖的殘渣,還有季蕪修方才掙紮時踩壞了的逗貓棒、老鼠玩具等等。
林徽真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將裡麵碎掉的東西連同剛才被他扔到門邊的紅鯉魚玩具都扔進箱子裡,直接打包,全部扔掉。至於其他有捐贈價值的罐頭凍乾什麼的,他另外收攏好,準備送去市裡的貓狗收容所。
在收拾東西的時候,林徽真猶豫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將箱子裡還沒有開封的貓薄荷棒棒糖拿了出來。
是的,林徽真當初下單的時候很是豪爽,單是這種貓薄荷棒棒糖,林徽真就直接買了五根。林徽真的手指動了動,直接將剩下這四根還沒有開封的貓薄荷棒棒糖扔進玉閬仙府中。
將這一次快遞的東西簡單收拾了一番,林徽真開始著手安裝貓爬架。
鹵蛋挺喜歡蹲坐在高處往下看的,這是林徽真選擇這個貓爬架的唯一原因。
夠大,夠高,夠豪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