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使然,在沒有修為的前提下,他總要準備一點防身的東西。槍不好拿,但他跟林徽真離開房間的時候順走了他掛在牆上的匕首。
“是啊。”方程文沒有掩飾什麼,他抬手摸了摸自己毀得差不多的臉,冷笑著道:“隻要能讓你付出代價,我心甘情願。”
“讓蘇浩斌付出代價,你心甘情願。”林徽真不耐地糾正道,總比人當做蘇浩斌,林徽真很不高興。
“我看你能嘴硬到何……”時。
方程文的狠話還沒有撂完,林徽真就開槍了。
“砰”地一聲,沒有打在方程文的身上,而是偏到了花壇處。
林徽真的手極穩,好歹有著蘇大帥的記憶,他開槍就跟普通人喝水吃飯一樣簡單自然。他連發數槍,將槍裡的子彈打光後垂下手,一臉淡定。
方程文冷笑道:“已經恐懼到連槍都握不……”
“師哥……”
是夏柳惜的聲音。
方程文霍地轉過身,卻見月季花叢中,一個纖弱身影站在那裡,一臉憂傷地看向自己。
“柳惜……”方程文目光發怔,下意識想要走向夏柳惜的魂魄。然而,比方程文更快的是那條藍得發黑的鬼蠱。一指長的肉乎乎身體一扭,那條鬼蠱直接竄了出去,直奔花壇裡的夏柳惜。
方程文陡然色變,厲聲道:“停下!”
但那條鬼蠱理都不理他,一口咬住了花壇裡那道虛幻身影的頸項。
方程文顧不上林徽真和季蕪修,連忙手握法訣,口中念咒,試圖阻止這條鬼蠱傷害夏柳惜的鬼魂。
季蕪修看著被子彈打碎了邊緣的花壇,忍不住道:“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進到庭院裡的時候,季蕪修隻看出那些月季花有些詭異,猜到泥土裡可能有什麼東西。但他卻沒有注意到花壇的異常,直到林徽真幾槍打碎了花壇邊緣處裝飾的瓷片,破了那個隱秘的陣法。
林徽真聳了聳肩,道:“就是看著那個花壇不順眼。”他偏頭看向季蕪修,溫聲道,“我的直覺一向很準。”
季蕪修:這真是一個強大的,讓人說不出什麼話的理由。
兩人說話間,那條根本不受方程文控製的鬼蠱已經讓夏柳惜虛弱的魂體吞噬了大半。在方程文試圖阻止並傷害那條鬼蠱的時候,那條鬼蠱將方程文一並當做了獵物,廝打了起來。
方程文哪裡是這條鬼蠱的對手,眼見著自己重傷,而夏柳惜的靈魂被這條惡心的蟲子吞進了肚子,他心中的悲憤痛苦無法自抑,發出了一聲類似於野獸的淒厲嚎叫。
“嗡——”
一聲嗡鳴在林徽真的腦海中響起,旋即,周圍傳出了哢哢的聲響。
季蕪修霍地抬頭,隻見到天空上,一道道漆黑的裂縫出現,轉眼間如蛛網一般遍布整個天空。還有周圍的一切,房屋,庭院,還有死去與還活著的人。
在裂紋出現的那一刻,方程文臉上的悲慟之色漸漸隱去。他慢慢地轉頭看向林徽真和季蕪修,苦笑一聲,閉上了眼睛。
下一刻,幻境破碎開來。
***
“敢頂撞夫人,還真當自己是一盤菜呢。”
季蕪修的意識漸漸恢複的時候,就聽到門外傳來一個異常尖刻且充滿了不屑的嗓音。
他愣了愣,發現自己竟然躺在稻草堆上。想要坐起身體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雙手被縛,粗麻繩子勒得手腕生疼。
這是怎麼回事?
季蕪修掙紮著坐起身體,心塞地注意到自己身上竟然穿著一件中長款的藍色旗袍,女裝,又是女裝!
上一個幻境是嫁衣,這個幻境是旗袍,到底有沒有完!
季蕪修咬牙切齒。
而屋外的聲音仍在繼續。
“不過是個下賤胚子,以為傍上了大帥就能麻雀變鳳凰?還不是沒幾個月就被大帥拋到腦後去。”
“可不,這人啊,就是得認清自己的地位。就她那身份,還敢忤逆夫人?”
“夫人可是被查出有孕了,大帥這一次,肯定會為夫人做主。”
柴房外的人有意讓裡麵被綁著的季蕪修聽清楚,那嗓門大得就差扯開嗓子喊了。不過,拜他們所賜,努力用木柴磨繩子的季蕪修很快就歸納出他目前的處境。
距離他以著十三姨太嫁入蘇家已經過了五個月的時間。剛入門的十三姨太著實被蘇大帥寵了一陣子,不過很快就步了其他姨太太的後塵,失寵了。
十三姨太失寵,十姨太複寵,但沒過多久,十姨太失寵,七姨太複寵。
總之,因為蘇大帥那飄忽不定的寵愛,蘇家後院恨不能掐成一團。而在這期間,有三個姨太太有孕了。不過,沒過幾天就小產了。查到的證據直指夫人馮詩芫,但被蘇大帥給直接壓了下去,直言相信馮詩芫的為人。
馮詩芫有蘇大帥撐腰,很快就將後院裡蹦躂的姨太太給收拾了。隻是,那些失去了孩子的姨太太恨毒了馮詩芫,其他的姨太太不免心有餘悸,她們雖然表麵上恭敬,但背地裡小手段不斷。
季蕪修目前這個十三姨太身份,是一眾姨太太中出身最低,也是城府最低的。她有一顆上進的心,無奈沒有配套的能力,根本不是後院裡其他姨太太的對手。所謂衝撞了夫人,不過是那些姨太太暗算馮詩芫不成,推出她當替死鬼炮灰。
當然,後麵的猜測是季蕪修自己總結的,單聽著外麵的冷嘲熱諷,他就沒覺得那個梨園戲子是個聰明人。
季蕪修不禁歎了口氣,之前他總嫌棄變成貓,現在好了,動不動就被女裝,被嫁人,被姨太,還不如做一隻貓呢。
正憂鬱間,門口處傳來一聲槍響,震得柴房大門一聲巨響,吱嘎一聲打開了。
原來是有人一槍崩了柴房門上的鎖頭。
之前還在門外碎嘴的兩個婆子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顫巍巍地道:“大、大帥。”
季蕪修磨繩子的動作一頓,他看著逆光走來的男人,微微眯起眼睛。
林徽真麵無表情地走進柴房裡,看著靠坐在牆角處,抬頭冷靜看過來的女……穿著旗袍,麵上不施粉黛的男人,微微鬆了口氣。
旋即嘴角微抽。
雖然季蕪修的容貌極為出色,但沒有合適的妝容,他怎麼看也不像是女人吧?這個幻境裡的其他人眼睛都是瞎的嗎?
是的,此時的林徽真,雖然依舊頂著蘇浩斌的身份,但他已經恢複了原本的記憶,包括上兩個幻境裡的經曆。
在此,林徽真要鄭重地表示,那個失去了記憶的他,乾得真漂亮。
林徽真看著有些狼狽的季蕪修,心念急轉間,他做出了一個決定。他冷冷地瞥了一眼柴房外瑟瑟發抖的兩人,厲聲道:“誰允許你們這麼對待十三姨太的?”
“這、這……大帥,她、十三姨太頂撞了夫人,夫人說……”
“自己滾去領罰。”
林徽真懶得聽他們辯解,直接將他們趕去領罰。然後,他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季蕪修,目光微閃,俯身用匕首割斷了綁著他雙手的繩子,指腹磨蹭著粗麻繩子勒出來的紅痕。
這個幻境裡的一切都非常真實,包括身體的痛感。但分析一下前兩個幻境,傷痕累累的黑色幼貓還有完好無損的季蕪修,他們的本體上應該沒有受傷,隻是過於真實的幻境將傷勢反饋到了大腦裡,讓他們本能地模擬出了傷痕。
心裡分析著這個困住了他和季蕪修的幻境,林徽真將人打橫抱起,直接走出了柴房。
季蕪修一臉的生無可戀。
林徽真的態度讓季蕪修理所當然地以為他的記憶又一次被清空了,未免自己露出些許異樣讓林徽真又盯上自己,逼著答應一堆婚前婚後條約,季蕪修默默地腦袋靠在林徽真的肩膀上,閉上眼睛開始裝死。
季蕪修因此錯過了林徽真眼中閃過的笑意,他哪裡知道,林徽真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林徽真氣勢全開,抱著季蕪修直接走到了前院的書房裡,將季蕪修安置在書房裡間的床上,還命人去請醫生。
不過半個小時的時間,滿大帥府都知道蘇大帥親自去柴房將頂撞了夫人的十三姨太抱到了書房,她複寵了。
這段時間還被自己丈夫維護了兩次,剛被診出有孕心情正好準備拿十三姨太殺雞儆猴的馮詩芫氣得摔了杯子,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