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觀被大帥府所有女人羨慕嫉妒恨的季蕪修, 他的心情並不美妙。鑒於前兩個幻境裡林徽真表現出來的……侵略性, 他覺得自己待在書房裡間的床上十分不安全。他試探性地向林徽真提出回自己的院子時,林徽真拒絕了,還安撫他, 讓他安心在這裡養傷。
養傷……
季蕪修看著自己就是被繩子磨破點皮連血都沒流一滴的手腕,這算是什麼傷?
他不禁看向林徽真,他看不出來嗎?真的看不出來嗎?他這身高外貌, 沒有合適的妝容做偽裝, 哪裡像是個姑娘。
然而,林徽真卻麵不改色地將季蕪修攬在懷裡, 溫聲道:“放心,事情真相如何, 我一定調查清楚, 還你一個清白。”
季蕪修無語凝噎,好半晌才開口道:“謝謝大帥。”
府裡下人很快將十三姨太的乾淨衣服拿到了書房這邊, 林徽真將幾件女裝遞給一臉僵硬的季蕪修, 然後就貼心地闔上門,坐在書房的椅子上開始處理軍務。
不多時,有下人過來稟告, 說大師有要事與他商量。
大師?
林徽真回憶一下打包記憶裡的所謂大師, 眼瞳微縮。片刻後, 林徽真冷靜開口道:“傳本帥的話, 本帥馬上就到, 你們專心伺候著大師, 莫要怠慢了。”
“是,大帥。”
領命的下人很快退下,隻留下林徽真坐在書房裡,目光微沉。
那所謂大師的臉,瞧著可真眼熟啊。
林徽真檢查了一下手-槍裡的子彈,將槍彆在了腰上,順便又在靴子裡插上一把匕首,而後他理了理身上長褂,走出了書房。
幻境中的一切看似真實,卻終究是個幻境。這裡麵的人,或是已經死去不知多久卻被困在幻境裡的鬼魂,或是幻境根據一些鬼魂記憶自發形成出來,用以完善這個幻境的幻影。
那個所謂大師十有八-九是後者,但考慮到一些記憶對他可能存在的某些認知,即使是個幻影也不會好對付。
思及此,林徽真摸了摸額頭,喃喃低語:“吞了我那麼多的寶貝,要是連個幻境都破不開,就彆怪我不客氣。”
【嗡——】
識海中,一聲嗡鳴回應了林徽真的低語。
林徽真準備妥當,看了一眼房門緊閉的裡間,抬腳走出了書房。
聽到林徽真離開的聲音,抓著一堆女式旗袍的季蕪修立刻站起身,將手中那些顏色花哨的旗袍用力往床上一扔。
他又沒有異裝癖,怎麼可能喜歡這些女裝。
好在書房有這麼一個充當了臥室的裡間,一應日常用品都不缺,季蕪修很快在裡間的衣櫃裡翻出了林徽真的衣服。他將身上這件旗袍甩到床上,飛快地換上了一套藏藍色的長袍馬褂。
不過,季蕪修低頭瞅了瞅長出一截的袖子,回想了一下給了他十足壓迫力的身影,默默地將袖子挽起一截。
林徽真進入高二後,身體發育得太快了。季蕪修幾乎都沒怎麼反應過來,曾經那個個子不高的玄真尊者就比他還高了。
幽幽地歎了口氣,季蕪修整理心情,推開了裡間後方的窗戶,左右看了看,等巡視的護院從那裡走過後,季蕪修利落地翻了窗戶,跑了。
林徽真不知道季蕪修已經跑了,他邁著不疾不徐的步伐,走到了府中前廳,那位大師已經坐在了上座,正在喝茶。而大師的身後,一個滿臉瘢痕的中年男人垂手立在一旁,低眉順眼,半點也不見第二個幻境裡瘋癲發狂的模樣。
理論上,第二個幻境與現在這個幻境的時間相差五個多月,但第二個幻境裡為了夏柳惜而發狂的方程文在此時卻變成了一個已現老相的中年人。想來他將那個鬼蠱養在身體裡麵,即使有配套的鬼道功法,鬼蠱仍在時時刻刻地汲取方程文的生機,加速了他身體的衰敗。
林徽真不著痕跡地瞟了一眼方程文就收回了目光,轉而看向正在喝茶的所謂大師,一個須發皆白看上去仙風道骨的老頭。
這也是個熟人。
林徽真勾了勾唇角,瞟了一眼老頭帶著黑色皮革手套的左手,口中略顯熱切地道:“大師。”
“哦,大帥來了。”白胡子老頭抬了抬眼,半點沒有起身的意思。
林徽真也不以為杵,從打包的記憶裡,不難看出蘇浩斌對這個白胡子老頭的推崇,他自然不會對這樣倨傲的態度不滿。林徽真走到白胡子老頭對麵,直接坐下,略顯急切地道:“大師,馮詩芫有孕了。”
言辭中,半點與馮詩芫的夫妻情誼都沒有。
“這是好事啊。”白胡子老頭對林徽真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來,“時候到了。”
“是啊,時候到了。”林徽真目光發直,喃喃道:“柳惜終於可以活過來了。”
提起夏柳惜,白胡子老頭身後垂手而立的中年男人動了一下,他抬起宛如鷹隼的眼,冷冷地看了一眼林徽真,然後在林徽真似有察覺的時候垂下眼。
根據蘇浩斌的記憶,在他將十三姨太娶進門後不久,他就頻頻發夢,總是夢見夏柳惜,不是在台上咿咿呀呀地唱著悲情戲碼就是坐在花壇旁鬱鬱寡歡。
也是十三姨太倒黴,蘇浩斌正趕在她入門後頻頻夢到夏柳惜,她又與夏柳惜長得相似,對著十三姨太就像是抽風似的,時而溫存時而漠然,沒多久就徹底失了寵。
就在蘇浩斌對夏柳惜越發思念,對自己後院一眾鶯鶯燕燕越發不耐的時候,白胡子老頭帶著他的徒弟出現了。
毫無疑問,他的徒弟就是方程文。
白胡子老頭表示可以複活夏柳惜,全了他的滿腔相思,但需要付出一點代價,單看他願不願意。
蘇浩斌答應了。
那白胡子老頭本就是個邪道術士,他根本就不是專程過來幫助蘇浩斌的,就是想要借著蘇浩斌的權勢為自己謀利。但在白胡子老頭露了兩手,讓蘇浩斌得以在夢中與夏柳惜重聚後,蘇浩斌對他的本事深信不疑,並毫不猶豫地推行了計劃。
後院裡三個姨太太有孕後很快小產,壓根不是馮詩芫的手筆,而是蘇浩斌下的手。而馮詩芫這一胎,明顯也被這幾個人盯上了。
在此,林徽真不得不說,蘇浩斌果然是個渣,渣男兼人渣。
從白胡子老頭那裡拿到了一些粉末狀藥物後,林徽真一副急著辦事的態度離開了前廳,但他並沒有真的離開,而是一轉身從裡屋的密道潛進前廳裡。他屏氣凝神,站在前廳正中央掛著的字畫後,聽著前廳兩人的對話。
“……心急了,一個女人就讓你心神不定,何以成就大事!”這是白胡子老頭的聲音,顯然,對於林徽真刻意提起夏柳惜時,方程文露出的異狀被白胡子老頭注意到,惹來了他的不滿。
“師父。”方程文忍不住問道,“等獻祭了蘇家所有人以後,柳惜真的能夠活過來嗎?”
“當然,為師許諾過的事情,怎麼可能不成真。”白胡子老頭壓低了聲音,聲線裡帶著明顯的不悅,“你這是在質疑為師嗎?”
“徒兒不敢,徒兒隻是……隻是太高興了。”方程文的聲音似哭非哭,“我終於可以找回柳惜了。”
“一個女人就讓你患得患失,真是個沒用的東西。”白胡子老頭擺了擺手,“好好養著老夫的寶貝,若是有半點閃失,你這輩子都彆想見到夏柳惜了。”
“我會的,師父,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聖蠱的。”
白胡子老頭哼了一聲,吩咐方程文去做事。等方程文人一走,白胡子老頭揉了揉胸口,喃喃自語:“要不是那群老不死的東西,老夫何至於縮在這裡,忍耐這麼一個愚鈍蠢笨的徒弟。”不知想到了什麼,老頭轉怒為笑,嘿嘿笑了兩聲,“等真神降臨,那群冥頑不靈的家夥,一個也彆想跑。”
前廳裡的白胡子老頭小聲嘀咕了兩句就負著手,施施然地離開了前廳。
密室中的林徽真若有所思。
真神,聖蠱,還有可能現在就嵌在老頭左手上的魔骨,鬼道之人究竟在算計著什麼?所謂的真神,指的又是誰?
嘖,這個世界怎麼那麼麻煩。
林徽真回到書房的時候,季蕪修已經跑了。
林徽真還真是一點也不意外。
以著季蕪修的性格,之前兩次被幻境坑得厲害,這一次再怎麼說也得反擊回去。隻可惜了,沒能多看兩眼季蕪修女裝的模樣,雖然夏柳惜的長相與季蕪修相似,但感覺差得太遠。
不對,夏柳惜的長相與季蕪修其實並不相似。
林徽真回憶了一下第一個幻境破碎開來時候的情景,夏柳惜麵部的皮膚蠕動著極為不正常,眼睛的顏色也發生了變化,顯然,那副模樣並不是夏柳惜真正的長相。
說起來,林徽真自認跟那個蘇浩斌長相也不會相同,偏偏所有人都認定了他是蘇浩斌,興許是這個幻境裡的特殊設定吧。
林徽真歎了口氣,季蕪修這一回就這麼跑了,他還想順勢再向季蕪修索取幾個要求呢。
比如,離開幻境後,他們可以先將婚給訂上。
思考著人生大事,林徽真的表情越發嚴肅起來。
*
作為一個好道侶,在狂風驟雨即將拍到季蕪修的身上時,林徽真十分主動地上前,扛起了全部風雨。
耐著性子坐在正房的主座上,一旁是麵容略有些憔悴但滿是母性光輝,時不時拿手撫一撫還沒有顯懷小腹的馮詩芫,下方則分坐著兩排鶯鶯燕燕,蘇浩斌那個渣之前娶進門的十二個姨太太,全部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