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林徽真口中得知如今正在華國興風作浪的鬼道妖人竟是當年的魏魍後,在場的兩位巫祭登時變了臉色,旋即想起之前出手偷襲了張光華的那兩個大巫祭。
帶著手下巫祭叛出巫寨的大巫祭出自彭、禮二寨,而當初據說與魏魍同歸於儘的九個巫祭中,就有出自這兩個巫寨的巫祭。如今想來,魏魍能夠從當初的圍剿中活下來,說不定就有那兩個巫寨的手筆。
隻不知鬼門究竟許給了彭巫寨和禮巫寨大巫祭什麼,竟然能夠讓他們背叛一貫的信仰,投身鬼道。
隻是,這些是道協和巫寨需要思考的事情,林徽真目前隻想將他那不爭氣的徒弟找回來。
在這些人商討剿滅鬼道餘孽事宜,而張光華則命人前去錢家請錢家主夫婦和大少爺錢琮瀾來此,帶上錢琮清貼身的衣物,他準備開壇做法,以張家秘術追尋錢琮清的所在。
此等秘術考驗元神之力,稍有不慎便會受創,即使是張光華,他也沒有把握完全避開魏魍的感知尋到錢琮清。不過,林徽真唯一的要求就是找到錢琮清,他自是責無旁貸。
在張光華請人的時候,林徽真衣服裡麵窩著的大毛團子動了一下。
林徽真立刻低下頭,小心地拉下一截上衣拉鏈。
“喵……”懷裡發出軟綿綿的小嗓音,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從林徽真的衣服裡鑽出來,一雙水潤潤的深碧色鳳眸直直地看向林徽真。
“寶貝,醒了?”有外人在場,林徽真從來不會喚季蕪修貓形的狀態為鹵蛋,隻用寶貝來代替。錢琮瀾因為幫林徽真給鹵蛋辦理過戶籍和身份證倒是知道林鹵蛋這個名字,但他向來口嚴,從不曾多話。
鹵蛋的對外稱呼從來是貓兄、貓大人。
看到探出懷裡的那顆毛發淩亂的小腦袋,林徽真忍不住柔和了眉眼,唇角微翹。
“咪嗚……”睡夠了的鹵蛋仰頭看著林徽真,片刻後,他竟然沒向之前那樣揚起腦袋對著林徽真的下頜蹭來蹭去,而是咕噥一聲,低頭紮進了林徽真的懷裡,三條長長的貓尾一卷,隻留給林徽真一個形狀美好的黑色後腦勺。
林徽真:“???”
林徽真怔了怔,忽然想起在與季蕪修元神雙修後,季蕪修的元神狀態有了顯著的好轉。鹵蛋的狀態下,他的身體長大了些,會不會心智也跟著成長一些?還有他的記憶,會不會也恢複一些?
想到這些可能,林徽真攏著懷裡的鹵蛋,直接對在鹵蛋開口叫了一聲後就安靜如雞的眾人道:“客房。”
張瓊穎立刻站起身,道:“我已經安排好了,先生這邊請。”
林徽真攏著貓,頭也不回地跟著張瓊穎到客房裡休息,徒留下滿屋神情微僵的眾人。
片刻後,有天師小聲嘀咕了一句,道:“林道友和那貓妖季蕪修之間的關係……莫非是情人?”
“不可能吧。”有人反駁,“我猜季蕪修是被林道友收服,既是愛寵,這等親近並不出格。”
“你看他那眼神神態,覺得可能是對著寵物的嗎?”有人忍不住吐槽,“我小孫子和孫媳婦戀愛的事情都沒有這麼黏糊。”
“可惜了,老夫本想將我那侄女介紹給林道友的。”
林徽真懶得理會其他人的想法,雖然剛才他是故意對著鹵蛋露出那種含情脈脈的神情來,主要是宣誓一下主權,借著屋子裡那幾個老天師的口將這事兒傳出去,絕了某些妖怪對季蕪修的覬覦之心。
彆以為他不知道,在季蕪修發展勢力的時候,妖盟那邊總是來妖拉攏他,不是貓妖就是豹妖,一個個妖妖嬈嬈的,眼珠子就像是掉在季蕪修身上撿不起似的。
林徽真看似萬事不理,但該知道的情報不會少半點。那等不檢點試圖撬他牆角的妖怪,林徽真借著錢家搞出點事情,給妖盟找了些麻煩。妖盟以為是季蕪修對他們的拉攏不耐煩了所以不再派季蕪修的“同族”妖怪過來,卻不知那是林徽真下的黑手。
不過,季蕪修也是知情的,還幫著踹了妖盟兩腳,顯然,他也不耐煩妖盟的不自量力。
林徽真揣著貓進到客房裡。隔著寬鬆的上衣,林徽真揉了揉裡麵的鹵蛋,溫聲道:“怎麼了,鹵蛋?我剛才打擾到你睡覺了嗎?”
林徽真本來是可以將鹵蛋放在玉閬仙府中的房間裡,讓他安安穩穩地睡覺。隻是林徽真剛跟季蕪修雙修完,心意相通,黏黏糊糊地不想跟季蕪修分開,當然鹵蛋也是同樣的。所以他才換上這麼一件寬鬆外套,將貓揣進懷裡帶著走。
為了鹵蛋的睡眠質量,林徽真還不忘往裡麵放上一枚隔音玉佩,避免外界的吵鬨打擾了他的睡眠。
一隻小爪子從裡麵拉開了林徽真的上衣拉鏈,慢吞吞地爬出來,跳到了房間唯一的一張實木桌子上。長成一隻大貓的鹵蛋蹲坐在桌子上,兩隻前爪規規矩矩地放在身前,三條長尾巴則牢牢地圈住身體。
隻見這隻漂亮的大黑貓抬頭看了一眼林徽真,然後低下腦袋。再抬頭看一眼,再低下頭。如此循環往複,直將林徽真給看懵了。
“喵……”鹵蛋拖長了聲音,右前爪動了一下,點了點桌前的椅子。
林徽真看了看那張椅子,從善如流地坐了上去。
“喵……”鹵蛋的叫聲明顯弱氣了三分,深碧色的鳳眸眼巴巴地看著林徽真的右手 ,小眼神莫名透著一股憂鬱內疚的情緒。
林徽真疑惑地看著鹵蛋,卻是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右手遞過去。
鹵蛋抬起左前爪按住林徽真的右手,右前爪猶豫了一下,輕輕地搭在了林徽真的小臂處。鹵蛋的鳳眸水潤潤地看向林徽真,喉嚨裡發出細弱的咪嗚聲。
林徽真:“???”
“咪嗚……”鹵蛋張嘴,咪嗚了好幾聲,終於磕磕巴巴地說出了一句人話,“疼、疼嗎?”
林徽真驀地瞪大了眼睛,脫口道:“鹵蛋,你會說人語了?!”
鹵蛋矜持地點了點小腦袋,小眼神繼續憂鬱地看著林徽真的右臂,仿佛隔著這一層衣服,他看到的是血淋淋的傷口一樣。
鹵蛋終於能夠說人語了,林徽真無疑是高興的。但看著鹵蛋的態度,還有他盯著自己手臂的眼神,林徽真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怔了一下,喃喃道:“你還想起來了?”
鹵蛋看向林徽真,片刻後,他垮下肩膀,沮喪地喵了一聲。他抽了抽鼻子,低聲道:“對不起……我不該咬你的喵。”
林徽真毫不猶豫地抱住了他的貓,嚴格地說,是他記憶停留在當年金丹期的道侶。他沒有安慰鹵蛋,說什麼不是他的錯之類,而是溫聲提醒道:“可你已經咬了。”
鹵蛋低下腦袋,更加沮喪了。
一手攏著自己蹲坐在桌上的愛貓,一手則拉開拉鏈,將外套脫下來,而後他將自己的右臂遞向鹵蛋,道:“所以,你得補償。”
鹵蛋霍地抬起腦袋,碧色的眼眸炯炯有神,道:“怎麼,彌補喵?”鹵蛋雖然能說人語了,但貓形態下的喉嚨與人類構造不同,目前說話有些費力。
林徽真示意他看向自己的手臂,道:“舔舔就好。”頓了一下,林徽真若無其事地補充道:“不是什麼大傷,舔過之後就兩訖了。”
鹵蛋不讚同地看了林徽真一眼,他記得清楚,他當時都給林徽真咬出血了,怎麼能舔舔就算了呢。不過,看在這是林徽真的要求,鹵蛋決定暫時滿足他,然後找彆的方法彌補他。
他已經是一隻大貓貓了,做過的事情要認,做錯的事情要道歉加彌補,這才是為人……為貓之道。
這般想著,鹵蛋小心用爪子擼起林徽真的袖子,露出當年咬了林徽真一口的地方。他看著手臂上那明晃晃的牙印,抽了抽鼻子,什麼都沒有說,而是伸出舌頭,專心致誌地舔著。
反倒是林徽真,在他看到手臂上的牙印時結結實實地愣了一下。
他目前身體的肩胛處倒是被季蕪修在情動的時候咬了一口,後背上也有不少的指甲劃傷,但仗著修士的好體質,都已經愈合了,連點疤痕都沒有留下。
可手臂上,他怎麼不記得這裡留了一個牙印?反倒是被九九天劫劈沒了的身體上倒是留著當初季蕪修咬下那一口後留下的牙印。當時修為低,又沒有祛除過傷痕,所以一直留了下來。
彆告訴他,是他的元神記得那個牙印,所以給套到了這具身體上。
說起來,從煉氣到出竅,一夜之間提升了如此修為,經脈雖然脹痛得厲害,但體內經脈並沒有因此而受創,反而極為適應出竅期龐大的真元流淌的感覺。
林徽真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來——
這具身體,真的隻是他第一世那具身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