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家三兄弟,王春玲嫁的是老大穆繼軍,她爹娘答應她嫁過來,一是穆繼軍脾氣好,長得又高又壯能乾活,也不是那些隔三差五打老婆的人。另外一個就是她婆婆王彩霞是她隔房姑姑,指定不能對下麵兩個弟妹好掉頭欺負她。
她確實沒嫁錯,公婆男人對她都不錯,嫁到穆家來一連生了兩個兒子,日子比她預想中過的還好。
公婆待她好,男人也能乾,但是這不夠,她不得不為兩個兒子考慮。
老大穆紅衛今年十歲,老二穆紅旗六歲,都在讀書。按照公婆一碗水端平的性子,二弟家兩個兒子肯定也要讀書,家裡現在負擔兩個孩子讀書壓力本來就大,再來兩個日子還過不過?
二弟慣常偷奸耍滑,她男人掙十個公分,他掙八個頂天了。天長日久的,王春玲就是勸自己做大嫂的要大度,心裡也真大度不起來。自己的男人自己心疼。
三弟穆繼東乾活兒倒是不偷奸耍滑,三弟妹身子弱乾活兒不行,現在還要分心思照顧孩子,剛才聽三弟的意思,還要她少乾活兒養身子,這麼一算,他們當大哥大嫂的,真是家裡的老黃牛,儘乾活兒吃虧去了。
穆繼軍剛從山上回來,端著水盆進屋,笑著說,“好好的,怎麼就歎氣了?你彆不是因為三弟妹生了閨女歎氣吧?你可千萬彆,咱們家一堆小子,生個閨女也挺好。”
王春玲瞪了男人一眼,你個沒心眼的,我是因為這個歎氣嗎?
田裡的穀子要再曬一兩日才收割,今天特地放了一天假讓大家夥兒歇一天,明天好鼓起勁兒乾活兒。
真歇下來的人不多,不上工,也得乾自家自留地裡的活兒,就算自己家沒活兒,也要去山上找些吃的回來。
“今天這雨下的真是沒勁兒,幾分鐘就沒了,跟沒下一樣。”
“那你得怪繼東,小丫頭一哭天上就下雨,大隊長說給取名叫紅雨,繼東嫌棄名字不好聽,雨就停了。”
穆繼軍笑著說,“碰巧罷了。”
王春玲也這樣覺得,哪裡有那麼多神神怪怪的事兒。
吃午飯的時間,一家人都聚在堂屋裡,張蘭花攪著鍋裡清湯寡水的稀飯,這哪裡是稀飯,明明就是一鍋水裡撒了兩把高粱米,又倒了半盆野菜下去。
穆繼兵稀裡呼嚕喝下去一碗,“這一碗飯下去我肚子裡的水直晃蕩,吃這一碗還抵不上我從山上弄回來那兩捆柴火的消耗,虧了,虧了!”
張蘭花瞥了眼男人,衝三房屋裡抬了下下巴,“你兒子說的,三弟妹吃了好大一碗糖水雞蛋,足足四個雞蛋,家裡孩子連一口湯都沒撈著。”
穆繼東剛從屋裡出來就聽到他二嫂這句話,冷笑一聲,“二哥二嫂想吃雞蛋,容易得很,趕緊生個娃,最好選下雨那天生,看看村裡人會不會給你們送雞蛋。”
穆繼兵嬉皮笑臉地吃了口鹹菜,“瞧三弟說的是什麼話,說笑一句罷了,你還氣上了。有你這麼對二哥二嫂說話的嗎?”
穆繼軍皺眉,拿出當大哥的派頭,“好好地吃午飯,鬨什麼鬨?等娘出來揍你們?都是有兒有女的人了,為一口吃的吵嘴,還要不要臉?”
穆繼東懶得搭理,端起碗喝了一大口稀粥,心裡想著,媳婦兒還要喂奶,天天這樣吃飯,這樣下去可不行。
下午沒事兒,穆繼東背上背篼上山去,在山腳下碰到穆國柱,他從小玩到大的朋友。
“大中午不在家睡午覺,你上山乾什麼?”
穆國柱嘿嘿直笑,“你乾嘛我就乾嘛。就你心疼媳婦兒,不興我心疼?”
“那咱們一起上山去,說好了,我要進深山。”
“我也這麼打算的,芒山外麵都被踩遍了,彆說野兔子,這一兩年我連毛都沒見過。”
兩人大步往深山去,路過猛虎嶺那塊一人高的大石頭,裡頭就是深山了。哪家小孩兒敢往這裡跑,回去小心腿給打斷。
猛虎嶺離穆家村不近,即使他們跑得快,從穆家村到猛虎嶺也用了將近三個小時。留出下山的時間,他們最多能在這裡逗留一兩個小時。
野雞會飛,輕易抓不著,不過野雞蛋掏了幾窩,兩人還合作堵了一個兔子窩,抓了四隻肥碩的野兔子,幾隻小的沒管。
緊趕慢趕下山,路上兩人把兔子分了,一人兩隻。
“野雞蛋我就不要了,留著給小侄女吃。”
穆繼東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
穆繼東回家還算早,他到家時,隻有他娘帶著二嫂家的兩個小崽子在。他把手裡兩隻兔子給他娘,“一隻咱們家吃,一隻留著給林玉燉湯。”
說完穆繼東回屋,小心地從背篼裡拿出那一大堆野雞蛋。
林玉正靠著枕頭喂奶,驚訝道,“你掏了多少野雞窩?怎麼弄回來這麼多野雞蛋?”
“嘿嘿,好幾窩呢,國柱也去了,野雞蛋他沒要,都給我了。”
林玉心頭感動,“等我好了,回頭謝謝他和桂花。”
林玉是外省來的,本想去芒山縣投奔表舅,沒想到表舅一家都沒了。唯一一個表妹也遠嫁東北。她一個人在芒山縣住著,沒少受欺負,還是和穆繼東處對象後日子才好過起來。她嫁到穆家村後,最好的朋友就是穆國柱的老婆徐桂花。
穆繼東拿著雞蛋逗閨女,“快瞧瞧,爸爸給你找的野雞蛋,雞蛋給媽媽吃,以後等你能吃了,爸爸每天上山給你找野雞蛋。”
林玉笑道,“你快彆哄她。”
正吃奶呢,穆清被惹得煩了,小胖手一捏,塞她手裡的野雞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