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欽聽到他媽的聲音,“媽,你怎麼來了?”
“隻準你來,我就不能來。”
“我又沒說。”
汪露和大院裡的人沒怎麼來往,在家閒著無聊,把那件做了一半的襯衣帶上,就過來了。
林玉把做好的裙子拿給汪露看,“你瞧瞧怎麼樣?”
“很好看,喲,你還做了收腰,裙擺又放的這般大。”
“可不,裙擺寬才好看,走起來的時候,裙擺上的花紋搖晃著若隱若現。”
“還是你細心,會做裙子。我生養的兩個都是兒子,倒是沒有這麼細心過。”
“男娃的襯衣做好了也好看,特彆是肩膀的位置,做的合身挺括些,比百貨大樓裡賣的還好看。”
“你幫我看看張欽這件。”
穆清端了兩盤點心出來,一盤放她媽這裡,一盤端到書房去。
穆清畫畫,張欽在一邊看。他不是第一次見穆清畫水墨畫,這回她用了顏料,畫出來的畫又很不一樣。
穆清是個沉的下心來的人,專心調色,畫畫,調墨色深淺,不知不覺時間就過去了,等她拿出印章,已經是傍晚了。
她蓋章後,站遠了打量,自覺畫的不錯。
穆清回頭問張欽,“你覺得怎麼樣?”
張欽摸著下巴,“我看不止可以掛牆上,還必須好好裝裱才行。”
穆清露出個笑。
“青芒是你的彆號?”
“嗯。”
“挺好聽的。”“什麼挺好聽?”汪露進來。
張欽叫了一聲媽,“你快過來看,穆清剛才畫的,我們家豆豆。”
“畫的真像!”汪露讚歎道,“看著像是古畫的樣子,好像又不是。”
“這是中西兼用的畫法。”
“怪不得,我說豆豆的貓臉看著特彆立體,原來是這樣的緣故。”
汪露摟著穆清的小肩膀,“哎呀,你可真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你爸媽有了你,不知道上輩子做了多少好事。”
穆清被誇的有些臉紅,“我肯定也是祖上積德,才能投生到我爸媽身邊。”
汪露一個勁兒地歎氣,老話總說女兒是爸媽的小棉襖呢,養閨女就是比養兒子貼心,可惜呀,她這輩子沒有養閨女的命。
晚上回去,汪露跟張玉才嘰嘰喳喳說了好半天,還把穆清畫的畫拿給他看。
“跟清清一比,我們家張欽就是個傻小子。在家裡傻乎乎的,在外麵隻會裝冷臉。”
“哎喲,你說他怎麼不是個姑娘,他要是個姑娘,一年給他做十條新裙子我也樂意。”
“老張,你看我現在身體越來越好了,咱們再拚一個閨女?”
張欽:“……”
你們倆愛乾什麼乾什麼吧,反正不關他的事情。
家裡待不下來,他出去轉轉,出門之後他才覺得奇怪,覺得大院裡安靜不少。走到大院門口那個小廣場,聽到他們說話,張欽才知道原因,早上去水庫的那群人還沒回來。
“我家小子說中午回來吃午飯,結果等到這會兒還沒回來。”
“我家姑娘也說了,她說最遲下午回來,你看看這都幾點了。”
“真是急死個人。”
彭豐年的媽張小玲是最著急的,她就彭豐年這一個兒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麼得了。
“老彭,老彭,你的車呢,快開車去水庫路上找找人,我們家豐年現在還沒回來。”
彭為先剛到家,聽到這話停住了腳步,“還沒回來?”
“早上去的那群姑娘小子都沒看到人,是不是出事了?不會掉到水庫裡了吧?”一想到這個可能,張小玲嚇的手都在抖。
“你彆急,我現在就去找人。”
田團長、吳團長、陳師長也要去找人,他們幾家都是姑娘,可不比男娃能折騰。看到彭師長要開車去,他們連忙招手說明情況。
“去的孩子多,一輛車怕是不夠坐,老陳,你去駐地借幾輛車跟我一起去,跟後勤部說,油費我出,明天去後勤部算賬。”
“不用你出,我來出。”說完陳雲龍疾步往外跑。
五六個家長去駐地借車,一路開車去水庫。
這個時候外麵天色已經黑了,在這個天黑就準備上床睡覺的地方,汽車的動靜還是挺大的。
車子從軍區大院開出來的時候,穆清正在大門口彆門,剛好看到。
“大晚上的,這麼著急開車出城乾什麼?”
反正也不關她的事情,她也沒往心裡去,嘀咕了一句就進屋了。
水庫那邊,田甜抱著身體冷的瑟瑟發抖,這個雖然現在已經是暮春時節,到底還沒入夏,一到晚上還是很冷,何況她全身濕漉漉的。彭豐年也沒比她好到哪兒去,冷的嘴唇發紫。
吳桂英著急,“沈園和陳靜她們倆回去沒有?”
“彆著急,應該快了,再等等,我爸收到消息,肯定會來接我們。”彭豐年冷的說一句話抖三下。
“來了,來了。”
“誰來了?”
田甜一看身影就知道,“我二哥來了。”
田學農拿著兩套乾衣裳氣喘籲籲地跑來,“我跟當地社員買了兩身舊衣裳,你們倆快換上,彆生病了。”
“謝謝哥。”
此時天都黑了,沒什麼好講究的,彭豐年摸索著把身上的濕衣裳換掉。田甜跟著幾個姑娘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大家幫她擋著,她也換了衣裳。
換上乾衣裳,兩個人總算好受一點。
這時候,陳靜和沈園已經快到了,在路上碰到去水庫的車隊,她們大喜過望。
彭為先下車,“怎麼隻有你們兩個回來,他們其他人呢?”
“我們回來求救,你們快去接他們。”
陳靜的話一出口,在場的人都慌了。
沈園連忙說,“大家都沒事,就是碰上一點小麻煩。”
眾人這才鬆了口氣。
陳靜知道著急說錯話了,推了沈園一下,沈園頂著所有人的目光,簡短說了下事情的經過。
她們本來還準備去水庫玩一玩,買兩條魚就回家,誰知道幾個男生看到有人在釣魚,來了興致,也要去釣,其他人隻能等著他們,中午飯都是跟住在附近的社員隨便買了點東西吃。
一直到半下午,他們準備回去了,彭豐年他們跟另外一夥釣魚的發生了爭執,具體爭什麼她們也沒聽到,她們遠遠的看著情況不對,趕緊跑過去。
她們還沒到,彭豐年跟那個推攘他的人一起掉河裡。那個人會遊泳,兩下遊到岸邊,爬起來走了,彭豐年不會遊泳,還在水裡撲騰,和他一起的田甜把魚竿支過去,他力氣大,把田甜也拖下水。
“我家田甜也不會遊泳。”田團長嚇的身子抖。
彭為先也嚇的心都提起來了。
“彆急,他們倆沒事,和彭豐年爭執的那人把他們救起來了。”
彭為先鬆了口氣,“人沒事就好。”
沈園說,“可能會著涼。”
彭為先咬牙,“那也是他活該。”
再怎麼生氣,孩子還是要接回來的,沈園她爸和陳靜她爸就不去了,拿了兩個手電筒下車。
沈園他爸騎自行車,沈園坐在後座,手裡拿著手電筒扭頭給他爸照路。
路上沒有其他人,沈園才說了實話,“爸,我們其實聽到了他們的爭執,是因為田甜。”
過了會兒,她爸才說,“剛才你說沒聽到是對的。”
沈園知道。
陳雲龍叮囑閨女,“你也彆出去亂說,有什麼不明白的你問問沈園。”
“哦。”
“少跟彭豐年那小子一起玩兒。”
“哦。”
“還有那個叫田甜的,也彆跟她走的太近,普通關係就成了。”
“哦。”陳雲龍苦口婆心,陳靜隻能應聲,她也明白,她不擅長處理這些複雜的事情。陳雲龍喊了聲老沈。
“陳師長,有話跟我說?”
陳雲龍歎氣,“我家姑娘上頭兩個哥哥,她又是小女兒,一家人寵愛了些,腦子單純好騙,以後還要麻煩你家沈園照看著些。”
沈園笑著應下,“陳叔叔,陳靜性子挺好。您放心,我以後一定罩著她。”
陳雲龍笑了起來,“那就先多謝你了。”
這一趟折騰,大人孩子都累的不行。
彭豐年晚上回到家,第一時間被他媽拉去洗了個熱水澡,又灌了好大一碗薑湯。
“兒子,快去睡吧,睡醒明天就好了。”
彭為先坐在客廳沒說話,靜靜看了彭豐年一眼,彭豐年就跟見了老鼠的貓似的,不敢動彈。
“孩子受了這麼大罪,老彭你這是什麼意思?”
彭為先站起身,“跟我來。”
彭豐年猶豫了一下,跟著他爸上樓,過了會兒,樓上傳出鬼哭狼嚎的聲音。
二樓的窗戶開著,和彭家離得近的陳家聽的最清楚。
陳靜都上床了,聽到動靜麻溜地爬起來打開燈,推開窗戶,彭豐年被揍的聲音更加響。
“哼,活該!自作自受!”
第二天上學,彭豐年、田甜都沒去學校。中午,張欽十分八卦地去找穆清。
“你知不知道昨天發生大事了?”
穆清沒接話,他自己個兒又說起來。
“昨天彭豐年那小子在水庫和人發生爭執被拖下水,田甜救他也被拖下去了,要不是那人良心發現把他們兩個救起來,指不定彭豐年和田甜就沒命了。”
“昨天晚上天都要黑了,他們還不回來,彭豐年他爸借車去接他們,動靜可大了,整個軍區大院都驚動了。”
張欽壞笑,“昨晚上回來彭豐年肯定挨他爸皮帶了,叫的可慘了,我家和他家隔得遠,我還是聽到了。”
“真慘!”
“好在我沒答應跟他們去!”
穆清好奇,“田甜救了彭豐年,那他們以後是不是要當好朋友了?救命之恩哪!”
“說不準,誰知道他們怎麼想的。”張欽連忙說,“快把你畫的零件兒給我看看。”
穆清展開紙給他看,“都畫出來了,現在就缺木匠了。”
“這事兒交給我,我同桌那個小胖子他爸就在家具廠上班,這個他肯定會。”
說完袖箭,張欽跑去閣樓看他的弓,他試了試,“我感覺有彈性多了。”
穆清說,“我爸的手藝就那樣,加上木材的限製,這個弓再過兩天就差不多了,等我爸回來上弦就能用。”
“你爸什麼時候放假?”
“我不知道。”按照之前的規律,應該還有好幾天吧。
張欽拿起圖紙,“那咱們先搞這個袖箭,等到要下班的時候我帶你去我同學家。”
“好。”
林玉不放心他們兩個出門,今天提前吃了晚飯,她才陪著兩個小孩兒出門。
“張欽,跟你媽說了嗎?”
“說了,我跟她說會回去晚些。”
“那就好。”
張欽同桌的爸爸非常有水平,他們的圖紙一拿出來他就看明白了,“你們兩個小孩兒搞這個乾什麼?”
“好奇,想玩兒。”
“打鳥!”
張欽連忙說,“叔,這個零件小,做起來麻煩,我們可以多給錢。”
“這個好商量,你們先告訴我,這個圖誰畫的。”
“我畫。”
“你畫的,你跟我說說你怎麼畫的?”
穆清不知道怎麼解釋,就是,那麼畫的唄。
手藝純熟的木匠對於尺寸是最敏感的,這些精細零件他也能做出來,不過有話在先,“這個玩意兒最好是用鐵打,木頭做出來威力不行。鳥兒稍微飛的高點,就打不到。”
“沒事兒,我們就是做出來看看。”
從張欽同學家出來,路過電影院,林玉感歎了句,“好久沒看電影了。”
“等我爸回來帶你去。”
“你爸?我懶的等他,明天下午我帶你來看。”
張欽舉手,“我也想看,我和我媽跟你們一起。”
林玉樂了,“行!”
第二天上午燉養生雞湯,下午兩家人去電影院看電影,看了個什麼打仗的電影,穆清不感興趣,但還是耐心陪她媽看完。
又過了三天,她的袖箭做好了,拿回家兩人試了一下,感覺真不如弓箭順手。
裡麵的彈簧太僵硬,不好控製,飛出去的距離也不遠,力道也不強。
張欽總結,“還是霍容時手裡的東西厲害,要不我們去問問他,他在哪兒打的?”
“不用問,肯定不是在南廣縣找的鐵匠。”
“也是,這個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好。”
放下對袖箭的執念,穆清每天練習一會兒射箭,等了好幾天,不見她爸回來。
又等了半個月,還是沒看到人。
以穆清對她爹的了解,她爹是個戀家的人,隻要有空,不可能這麼久不回家。
唯一的解釋,他爸出任務了,而且肯定不是一般的任務,要不然怎麼會連回家說一聲的時間都沒有?
上次她爸出去巡邏都提前告訴了她們娘倆。
林玉著急,在這裡她唯一認識可能知道真相的人就是張家人。等到第二天一早,汪露過來找林玉去買藥材的時候,林玉抓著她的手說出她的擔心。
“他是不是出什麼保密任務了?”
“也不知道他現在是死是活。”
“可急死我了。”
汪露儘力安撫她,“你彆急,我馬上打電話幫你問問。”
“好好,謝謝你,我也不打聽什麼機密,就想知道他人有沒有事。”
“理解理解,我都理解,以前我家老張出任務的時候我跟你一樣擔心。”
汪露回到家打了個電話,她一開口,張玉才就知道她想問什麼。
“穆繼東回來了,現在就在部隊,那小子立了大功,很快要升職了!”
汪露心口一喜,連忙跑去穆家,什麼升官林玉不在乎。
“謝天謝地!”林玉心口那塊大石頭總算歇下來了,恨不得跪地拜佛道謝。
穆清放下心來,好奇心起來了,“汪阿姨,我爸立了什麼大功?”
“張欽他爸說,跟射箭有關!”
張欽激動的跳起來,“射箭還能立功?”
林玉又哭又笑,“管他立什麼功,他全須全尾地回來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