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明:“……”
江楓:“我倒是想帶,就怕某人自己裝死。”
餘殊坐在窗前,合上手中的書,迎著陽光抬頭。
一時居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你們至於故意停在窗前說嗎?
她這麼大一個人坐在這兒難道看不見嗎?
李清明也覺得很無聊,她乾脆一腳踹開了門。
餘殊:“……我的門,換鎖的錢你出。”
江楓跟在後麵鼓掌,“清明有氣勢,踹的很像將軍查房,下次多踹踹。”
餘殊:“……”
李清明:“……滾。”
江楓進屋掃視了一圈。
意外的發現,餘殊的屋子也挺乾淨的,東西都整整齊齊,就連床單被子都是疊好的。
跟江楓相比,可好太多了。
江楓早就不乾這些事了,全讓江禮她們乾了。
她不由道,“要不要我給你們撥幾個人?”
“清明也不用自己天天收拾屋子了?”
李清明毫不猶豫的拒絕,“我不喜歡彆人碰我的東西。”
餘殊舉手,“附議。”
江楓:“……”
她還坐在窗前,白皙的手腕迎著陽光,氣色看起來還是不怎麼好,唇色很淡。
江楓眯眼,“你的腕帶呢?”
餘殊眨了眨眼,隨手從抽屜中拿出來黑色皮帶,戴在了手上。
“要去搞離隕果了嗎?”
隨手係好,她才問道。
江楓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你還行嗎?”
“要不要留在府裡養傷?”
餘殊看著她的表情,嘴唇動了動,有些無語,“……不用了。”
“那就走吧。”
一路上頗為安靜。
李清明向來冷淡,但是之前來時,她是和餘殊一路說說笑笑來的。
江楓很不習慣。
她突然覺得餘殊這人不對勁。
怎麼還能培養人習慣呢?
這才多久?就讓人離不開她了。
靠。
看著江楓漸漸陰沉的臉色,餘殊不得不想辦法開口。
“這次要帶多少東西出來?”
“要不要開那個倉庫了?”
江楓瞥了她一眼,“你猜。”
餘殊:“……猜不到。”
直到走到洞口,江楓才再次開口,“這次我帶了新裝備,不用我們跳過去了。”
李清明也停下,“餘殊,這次你先跳。”
餘殊嘶了一聲,“你們忍心讓我這個傷患被砸嗎?”
李清明:“忍心。”
江楓:“忍心。”
餘殊:“……”
*
這裡依舊與之前來時並無區彆。
破舊發黃的道路,或者說是……橋。
餘殊的聲音有氣無力的從下方響起,“還不起來?”
江楓這才拍拍屁股站起來,“不錯,適合當肉墊。”
餘殊皮笑肉不笑,“那我要謝謝你了?”
江楓:“不客氣。”
到底沒有低沉太長時間,江楓也沒有傷風悲秋的興趣,她將心神從餘殊身上移開,說起了正事。
“清明,年底神廷應該會象征性的攻打南州,到時候你去打一場,漂亮一點,有沒有把握?”
李清明意外的看向她,“劍關不是陳校尉在守嗎?”
江楓:“需要點小戰爭提一下士氣。”
餘殊一直落後半步,吊在她們身後。
聞言她眸光微動,心中明了。
當日江楓沒有過來,而是隔了兩日,她就已經明白江楓的選擇。
與李清明的天真不同,她太明白文人對主君的影響了。
相比日日陪伴君旁,為主公出謀劃策,能言善辯的文人,武將是永遠比不過的。
她們天然不如文人體貼,距離也遠沒有她們離得近。
而信任本身就是脆弱的東西,與其期盼主君信任,倒不如處理好自己的存在感,讓彆人不把自己當成靶子就算好事了。
李清明顯然從來沒想通這一點。
她就是一心一意的要江楓的信任和真心,完全不理會其他人的想法。
若有朝江楓變心,她會死的很慘。
就像代侯一樣。
誰敢相信九階巔峰的武者,能在三日之間病死呢?
餘殊微弱的勾了勾唇角。
江楓這是被提醒了,還是終於想起來,需要給李清明刷威望了?
“清明,你想封什麼侯?”
李清明微怔,下意識停下腳步,“你問這個做什麼?”
江楓:“朝廷到時候肯定要給你封侯的,靖南侯不好聽,到時候給你換個好聽的一字侯,你想要什麼?”
李清明一聽,便冷淡了眉眼,“隨便。”
“安侯肯定不行?”
李清明斜眼,“為什麼不行?”
江楓:“亭侯、鄉侯、縣侯,以故土為侯是最高的榮譽了,朝廷封了我以後怎麼封?”
李清明眼神微動。
江楓:“難道給你封楓侯嗎?”
李清明眸光閃動,“這樣可以?”
江楓看了她一眼,“可以倒是可以,就是太招人恨了。”
“容易出事,”江楓道,“除非你不領兵天天跟在我身邊。”
李清明不動聲色,“未嘗不可。”
江楓聽的腳步一頓,轉頭看向她,“……你還真想當楓侯?”
李清明麵無表情,“是你封,跟我有什麼關係。”
江楓:“……神特麼沒關係。”
“你好歹有安縣可以選,子圭她們都在南安,那才是麻煩。”
“我總不能給她們按街道來吧?”
“百花大街?百花侯?”
“嘖,其實聽起來還不錯呢。”
李清明隻聽出來一個意思,冷淡了眼眸,“哦,楓侯要留給葉祭酒。”
江楓:“……你可真會總結。”
李清明:“難道不是嗎?”
江楓:“不會的,季餘眠不會饒了我的。”
想了半天,江楓不由吐出兩個字,“……難搞。”
如果真當皇帝了,她改成君主立憲製不也行?
反正她壽命長,自己在一邊快樂,政務全部交給內閣?
不失為一個辦法。
楓侯太顯眼了,給誰都扛不住。
季餘眠就是個大阻礙。
江楓搖頭扔開了這個思緒。
“反正好好想,在我真的成功之前,這個侯號多少還要頂幾年,”江楓道,“萬一給你一個什麼奇奇怪怪的,你就等著哭吧。”
“比如什麼刮鍋侯,什麼掃地侯,什麼……”
李清明腳步越走越快,還是甩不掉她。
她不由轉過頭,“閉嘴。”
江楓笑嘻嘻,艾瑪,逗清明實在太好玩了。
直到種植園門口,江楓才想起來背後還有一個人。
“餘殊,你怎麼看?”
餘殊微楞,似乎沒料到她會突然回頭。
“我都可以。”
江楓:“下雨下雪也行?”
餘殊:“……竊以為朝廷不會這麼無聊。”
江楓笑了,“是啊,估計是代侯。”
餘殊微怔。
江楓:“正好代侯打下過南州,寓意深刻,朝廷沒理由不用。”
餘殊嘴唇動了動,“我不太喜歡。”
“為什麼不喜歡?”江楓笑著問道。
餘殊:“……不喜歡需要理由嗎?”
李清明發現她們好像又不太對勁。
她皺起眉,“江楓。”
江楓無辜的看向她,“乾嘛?”
“你好好說話。”
江楓意外,“我沒好好說話嗎?”
李清明:“沒有,你就是故意的。”
江楓:“……”
這家夥。
她捏了捏鼻子,“走吧,先進去。”
“我覺得你好委屈。”
坐到之前的長椅上,江楓伸了個懶腰。
餘殊坐在她身邊,沒有說話。
江楓:“明明是我打的你,還懷疑是我故意搞你,你看你連冷臉都不敢露。”
“就因為我是你主公嗎?”
餘殊沉默。
江楓:“我以為你會本著無所畏懼的心態肆意嘲諷我。”
餘殊歎了口氣,終於看向她,“沒有必要。”
“為什麼沒有必要?”
餘殊:“沒有意義。”
江楓搖頭,“怎麼會沒有意義?”
“換做清明她早就氣炸了,說不定看見我就要提劍追我幾十裡。”
李清明:“……不要拿我舉例!”
江楓眼眸幽深,“你什麼都憋著,才讓我不安啊阿殊。”
“你的委屈呢?你的憤怒呢?你的傷心呢?”
餘殊被她欺近,不得不撇開臉,“江楓……人與人的性格是不同的。”
江楓:“你的意思是什麼都憋著,全部藏在心底,不表現出來。”
“是默默消化,還是積蓄力量?”
餘殊眼睫一顫,忍了忍,“江楓,你攻擊性太強了。”
江楓:“有嗎?你就當是吧。”
她抓住餘殊的手腕,“為什麼把龍放在許瑕那兒?”
餘殊微怔,似乎終於為她的作為找到了理由,她無奈闔眸,“知趣一點不好嗎?讓你們都安心。”
“我不安!”
餘殊闔眸,“但是你還要為其他人考慮。”
“還有赤炎軍,回去我會把她們交給你的。”
江楓看了她一會,突然咬牙道,“餘殊,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看起來有多委曲求全?”
“我就和強迫你的惡霸一樣!”
餘殊:“……你知道就好。”
江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餘殊深吸了一口氣,終於睜開眼,“你鬆手。”
“不鬆。”
餘殊:“我還沒有調查到真相,未必是你。”
她咬著唇,深呼吸之後才道,“江楓,你的表現就像在告訴我。”
“真的是你。”
“是這樣嗎?”
“江楓。”
江楓皺眉,“我以為你已經認定是我了?”
她離得太近,餘殊不得不再次瞥開眼,“你多慮了。”
“可是你特麼就是表現的像!”
餘殊沉默了片刻,突然放鬆了身體,乾脆靠在了椅背上,“我不是很明白你為什麼會這麼想?可以解釋一下嗎?”
江楓冷著臉,“解釋你個頭。”
餘殊:“你剛還說我委曲求全,現在讓你說一下你都不願意。”
江楓:“……”
說什麼?
說懷疑她的忠誠,懷疑她心裡其實還有皇帝?
想想就太丟人了好嗎?
餘殊才追隨她幾個月,就談忠誠好像太輕率了。
成年人不能這麼任性。
但是她還是如鯁在喉啊。
就跟自家老婆心裡有白月光一樣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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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殊挑眉問道,“說不出口?”
江楓:“我感覺太強迫你了也不好,還是算了,我不問了。”
她鬆開女子的手腕,不再跟個強人一樣。
一個九階高階而已,她顯得太在意了也不好。
不說彆的,李清明就不比她差。
她實力越強,追隨她的人越多。
餘殊遲早可以被替代。
餘殊看著她的眼睛,幾乎是眼睜睜的看著她的情緒變化。
沉默了一會,餘殊輕聲道,“你彆考慮太多,就把我當個打手用吧。”
江楓垂眸,好一會才抬頭笑道,“你自己不在乎,那我自然也不會在乎。”
她不會也沒辦法為餘殊留著位置。
甚至日後餘殊未必能像今日這般與她談心了。
不過,她那麼聰明,想來也自己想清楚了所有後果,既然如此,江楓自然也不必再為她多慮了。
她看向李清明,最終還是歎了口氣,“我隻是覺得可惜。”
“我突然覺得你關注清明是有原因的了。”
餘殊:“哦?我可沒關注她。”
江楓自顧自道,“至少在感情潔癖上,你和她很像。”
寧願犧牲仕途,也要搞清楚江楓到底騙沒騙她。
也不想想,等她搞清楚的時候,她未必像現在這樣無可替代了。
餘殊又沉默了。
李清明:“什麼是感情潔癖?”
“你覺得我獎勵你,和我騙你,哪個更重要?”
李清明嗓音下意識提高,“當然是騙我。”
江楓再問,“如果我有個計劃要用到你,但是隻跟你說一部分,其他地方不能告訴你,但是我保證你不會受傷,回來還會給你獎勵,你會不會生氣?”
李清明:“會。”
江楓攤手,“一時想不到彆的例子了,但是……”
她聳了聳肩,“這就是感情潔癖。”
餘殊的程度可能沒李清明這麼高這麼明顯,但是顯然也不低了。
很多人就算知道了,也隻會捏著鼻子當做不知道。
畢竟江楓待她真的不算差。
何必追求動機呢?
唔,她就是要追究。
想到這裡,江楓心情舒緩了許多,還有點好笑。
反正無論如何,作為主公,她都不會有什麼損失。
餘殊她照用,隻是不給她知道任何機密,分得真正重要的東西罷了。
就是……良心有點過不去。
她笑眯眯的站在樹林前,“彆傻站著了,餘小殊,來乾活了。”
餘殊:“……哦。”
她明顯低沉的模樣,倒是與江楓之前如出一轍。
但是江楓不僅不心疼,居然還有點暗爽。
讓你淡定,讓爸爸難受這麼久。
看著她有氣無力的模樣,江楓一臉嚴肅,“是不是沒吃飯?你看你的火都快滅了!”
餘殊用力了一點。
“還是好小啊,你看看清明的速度。”
餘殊忍了忍,繼續用力。
“你果然還是沒吃飯,你行不行啊?”
餘殊砰的把劍砸在地上。
江楓一臉無所畏懼的看著她,“怎麼?想打架?”
餘殊二話不說提劍就是一個衝刺。
江楓:“臥槽,你還真打!”
餘殊冷笑,“打的就是你。”
李清明看見她們滿樹林的追打,突然發現,她們籠罩的陰雲好像隱約消散了一些。
……但願不是裝的。
江楓:“是不是欠?不逼你就和小媳婦一樣,委委屈屈的,丟人!”
餘殊氣的直咬牙,“你還有臉說?”
“傷我的不是你嗎?”
江楓眼神微動,依舊一臉淡然,“有嗎?你不是原諒了嗎?”
餘殊:“……我記得有人說不許我原諒她的?”
江楓:“你記錯了,沒有這個人。”
餘殊氣笑了,“那也不是你說了就算的。”
李清明坐在椅子上,一邊吃離隕果,偶爾抬眼看著她們吵。
經過江楓的不懈努力,餘殊的下限果然被她拉低了。
之前江楓還要罵三句餘殊才發火,現在她說一句餘殊回一句,一點便宜都不會給她占。
餘殊陡然轉頭,就看見李清明小口小口慢條斯理的吃離隕果,一副淡然看戲的模樣。
她火氣刷的又燃起來了,“江楓你看她!”
江楓看了過去,果然怒了,“清明,你老板在和刁民吵架,你居然看戲!!!”
餘殊刷的回頭,“誰是刁民?!”
“當然是你。”
看見她劍上火焰又點起來了,江楓眉心一跳,一臉深沉的道,“餘小殊你要不要臉,我送的劍,有本事你彆用,用手行不行?”
“你特麼……”餘殊氣的直咬牙。
“算了我先吃一會,累死了,都是你的錯。”
餘殊真的快氣死了,“你怎麼就有臉說?”
江楓不以為意,“那就是你的錯。”
“明明是你的錯!”
“我說是你的錯就是你的錯。”
餘殊氣笑了,“江楓你是本性畢露了是不是?”
江楓伸手拿李清明衣服上的離隕果,“是啊,你問清明。”
“你問她我是不是經常這樣不講理。”
李清明點了點頭,“她不講理,做事隻看自己心情,後來為了忽悠文人,才改了些,現在……”
“本性難移。”
江楓扔了一個離隕果給餘殊,“餘小殊,幫我剝皮。”
餘殊本以為她是扔給自己吃的,剛剛想開口就聽到了這句話。
噗嗤一聲果子被她燒成了灰。
她真的氣的受不了了。
江楓淡然的瞥了眼她的劍,發現劍刃又燃起了熊熊烈火,清晰的展現了主人現在的情緒。
“看什麼看?剝皮都不會嗎?”
“怎麼長這麼大的?”
“一點用都沒有。”
“浪費糧食。”
“知不知道離隕果很貴的?”
“爺賞你的知道嗎?”
“賠錢!”
餘殊額頭青筋不停的跳動。
最後兩個字徹底讓她暴走了,淡藍色的火鳥長鳴一聲飛向江楓。
“江楓!我賠你大爺!”
作者有話要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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