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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楓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心情頗為無語。

“都這時候了你還能關注這個?”

她看了看餘殊的手,的確軟軟的, 但是……

“血糊糊的,誰有心情摸啊?”

餘殊剛剛抓著劍捂著心口,滿手都是殷紅鮮血,濕淋淋還帶著點溫度,都沒乾,而且手心還被割出來幾道口子。

說到這裡,江楓將她手心翻了過來,指尖劃過傷口,疑惑道, “為什麼這個小傷還沒好?”

“難道她這毒也能抑製武者恢複?”

她看向餘殊。

掌心的觸感令餘殊有些不適, 她漆黑的眼眸動了動,強行抽回手才道,“我吃了藥了,我沒事了。”

江楓有點不滿,“我能吃了你不成?傻狗!”

餘殊被她說的一愣, 忍不住又幽怨了,“你又凶我。”

女子臉色慘白一片,紅衣被鮮血滲儘,語氣虛弱, 漆黑的眼眸帶著點點霧氣, 看起來十分可憐。

江楓呼吸一滯,居然又有點心疼了, 她隻得道,“不凶你,你傷的不輕, 這毒還抑製恢複,雖然效果沒墨白的那麼好,但是再不解毒你人就要沒了!”

餘殊眨了眨眼,內視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哦……我說……我怎麼這麼……累的……”

她漆黑的眼眸清明而沉穩,此時還有心情耍寶,很容易讓江楓忽視她現在的虛弱。

江楓思考了一會,突然衝出門,“餘小殊,你撐住彆睡,我馬上就回來!”

餘殊看著她衝出屋子,有點茫然。

*

餘殊的情況比較危險,江楓衝回屋裡就開始翻箱倒櫃起來。

之前她揍許琰的那個眼淚小瓶子呢?

因為一直沒用上,江楓就隨手把它放哪去了。

找了好一會,江楓終於找到,馬不停蹄的飛奔江府。

餘殊是個很堅強很穩重的人,再重的傷她都不會喊疼,但是這不代表她傷的不重。

雖然這次傷看起來不重,但是因為那個毒的問題,其實餘殊現在的情況危在旦夕。

一不小心,她的恢複力跟不上,就會因為心臟破裂,失血過多,死在床上。

之前江楓沒注意到毒的情況,以為沒事,所以才會粗魯的幫她拔劍,若她知道,她絕不會這麼做的。

餘殊說過,她受過疼痛忍耐的訓練,所以能讓她暈過去的傷,都是極為嚴重的。

雖然她一會就醒了,但是江楓還是很擔心。

餘小殊真是不讓人省心,怎麼這麼容易受傷?

裹挾風雪,江楓衝入院子,理都沒理昏迷的張晨,衝入了屋裡。

餘殊的情況太危險了,如果仙人淚不管用,她很怕餘殊撐不到她逼問張晨解藥的時候。

剛進入屋內,江楓就是一怔,驚怒道,“餘殊!”

餘殊滿手鮮血,也很怔然,她連忙合上衣襟,“我想先包紮一下。”

“我特麼讓你不要動!”江楓暴怒,“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情況多危險?!”

餘殊被她吼的愣神,“我覺得……還好……”

“好你奶奶!”江楓暴怒。

之前在她身邊還不覺得,出去一趟江楓被風雪一吹,整個人後怕極了。

結果一回來就看見餘殊坐起來,自己在那邊折騰包紮,她氣的頭都要炸了,“你是以為我不會幫你包紮是嗎?”

“你現在血都止不住包紮有什麼用?”

“你特麼……你……氣死我了!!!”

餘殊沒見過她這麼生氣的模樣,弱弱的靠在床角,不敢說話。

江楓看著她可憐的小模樣,終究沒舍得再說什麼。

她拿著小瓶子遞到餘殊唇邊,“快,快喝,先把那什麼破毒給解了。”

餘殊臉色蒼白,語氣也虛弱的很,但是她依舊有心情問,“這是什麼?”

“是你大爺,快喝!”

餘殊被她凶的一愣一愣的,漆黑的眼眸委屈的看了江楓一眼,乖乖的抿唇喝了一口。

“多喝幾口。”江楓道。

餘殊乖乖的聽話,又喝了幾口。

江楓才鬆了口氣,“仙人淚。”

餘殊一愣,仙人淚等於……彆人的眼淚……

她刷的將江楓的手推開,臉色發綠,乾嘔了幾聲,“惡心死了,拿走。”

江楓珍惜的將小瓶子收了起來,“惡心什麼?你的血還是神人血呢!”

之前她在許琰那兒搞到的仙人淚全被季餘眠帶走了,她可是廢了好大的勁,才在她手裡截胡,截到了這麼一丟丟。

為此季餘眠當初還翻了她好幾個白眼。

現在季餘眠在禦龍山上,下不來,江楓也上不去,就隻有這麼一丟丟了,可不得珍惜一點?

除非……

江楓發出想抓聖女的聲音。

餘殊臉色依舊不好看,聞言瞥了她一眼,“彆想了,你抓不到。”

江楓拍了她一下,“彆澆我冷水。”

毒解沒解,最直觀的方法就是看餘小殊的狀態。

相比心口這種重傷,手心的傷應該更清楚。

餘殊本靠在牆角,此時驀然被她拉起手,差點倒下來,“你做什麼?”

看了一會,江楓麵露喜色,“好了!真的好了!”

“仙人淚真的有用!!!”

“想偷偷去京城逼她哭一缸,餘殊。”

女子血淋淋的掌心,出現了兩條白痕,這是傷口愈合的印記。

餘殊也感覺好了一些,聞言她無語道,“京城太危險了,你可以與首輔做交易,弄一些仙人淚應急。”

江楓搖頭,“那不行,萬一是假的呢?除非讓我看著許琰哭,不然我不信。”

“好可惜,早知道把南安王留下來了,”江楓滿臉可惜,“讓許琰沒事來一趟,哭一哭多好啊。”

餘殊:“……”

不知道為什麼,她居然有點同情許琰了,感同身受的那種……江楓可真是欠揍……

“當初我被墨白抓的時候,要是記得帶上,說不定……”江楓想了想,最終還是悵然若失。

就算她解毒了,她也做不了什麼。

墨白的意誌不會因為她做什麼而轉移的。

她又不能捆住墨白的手腳。

看著她的表情,餘殊輕聲安慰,“彆想了,墨白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報了想報的仇,死得其所。”

“她希望你能照顧好大白,就好了。”

江楓歎了口氣,“禦龍山可能還在盯梢,大白到現在都沒露麵,也不知道都在做什麼。”

“她會不會已經知道了?”

“還有嗷嗷,那蠢龍不知道跑哪去了,我隻能感覺到它活著,但是派出去的人到現在還沒找到它。”

餘殊坐在床角,漂亮的眼睛專注的看著江楓,她是個合格的聽眾。

“對了,仙人淚真的能解毒,連這種奇奇怪怪的毒都能解,那你的血呢?”江楓拉回思緒。

“隻能驅邪就太遜了吧?”江楓道,“假血都那麼有用,你呢?”

餘殊的血流出來就流出來了,既不會變色,也不會發光,更彆提回流了。

感覺遜的很,怪不著她活這麼久,也沒人知道她是神人血。

狗皇帝還一直惦記眠眠的血,卻不知道餘殊這些年征戰,流的血估計都能把王府鋪一遍了。

餘殊的狀態已經漸漸好了不少,她抽回手張開掌心,“我也不知道,你要不要喝一口看看?”

“說不定有用呢?”她漂亮的眼睛直直的看著江楓,眼神暗示意味十足。

江楓黑了臉,“你把我當小白鼠?”

餘殊無辜的眨了眨眼,“可是我的血好像目前為止就對你有點用,其他人好像都沒什麼用。”

她上戰場的時候那麼多,除了江楓,好像也沒人因她的血有過反應,所以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血有問題。

直到江楓……

江楓沉默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我是邪?被你驅?”

餘殊連忙搖頭,“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江楓卻不以為意,自言自語,“也不是不可能,我當初不是當過鬼嗎?說不定身上還殘留著什麼?”

她不由看向餘殊,眼神逡巡。

餘殊張開手掌,又突然想到,“心頭血與普通的血會不會不一樣?”

她眼睛超亮,“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江楓,你給我一個小瓶子,不然以後就沒機會接到了。”

她就算要取血實驗,也絕不會捅自己心口,所以這次先接點,說不定有用。

江楓楞了楞,居然也有點心動,但是她又虎著臉道,“胡鬨,你傷還沒好,接什麼血。”

餘殊催促她,“快,快點,以後我又不會捅自己心口,反正都流了那麼多,再來一點有什麼?”

她漂亮的眼睛雪亮雪亮的,整個人都像是在發光,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

江楓拿她沒辦法,隻得翻啊翻,找出一個小琉璃瓶。

餘殊背過身,認真的接血。

江楓看見她另一隻手有蠢蠢欲動的架勢,好像要抬起手,眼皮一跳,江楓眼疾手快的抓住她手腕,“你想乾什麼?”

餘殊眨了眨眼,無辜道,“沒想乾什麼。”

江楓臉色有點青,“你彆告訴我你嫌流的慢,想給自己來一掌?”

餘殊拒不承認,“我不是,我沒有,你彆瞎說。”

她被江楓拉著手腕,不由微微轉過身,江楓看見她接了一半的琉璃瓶。

一把抓住琉璃瓶,江楓道,“好了,夠了,你給我包紮。”

餘殊想抓她,“彆,彆搶我的,不夠,我接滿。”

江楓將琉璃瓶舉高,冷冷的注視著她。

餘殊被她看的漸漸萎了回去,那雙黑亮的眼眸就像小鹿一樣委屈乾淨,她注視著江楓的眼睛,輕聲道,“接滿,就接滿,接滿我就包紮,行不行嘛?”

餘殊生的極為好看,此時又是這麼一個表情,江楓心神搖曳,差點被她騙了。

定了定心神,江楓眼神恢複冷酷,拒絕她的撒嬌,“閉嘴,不許討價還價。”

餘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見江楓收起琉璃瓶,餘殊消極怠工,十分冷淡的道,“不要貪墨我的血,那是我的。”

江楓白了她一眼,拿出紗布,又招了清水,“是你的,不要你的,瞧你那小氣勁。”

餘殊轉過頭,冷哼道,“你讓我接滿,我就能分你一半了。”

江楓惱了,“傻狗,疼的是你還是我?”

餘殊被她凶的一愣,想反駁又不知道該怎麼反駁,隻得哼哼了兩下,繼續消極怠工。

“躺好,我幫你包紮。”

餘殊躺了下去,然後又回過神,“我……我自己可以。”

她紅衣熾烈,渾身血腥氣,臉色蒼白的跟紙一樣,江楓皺了皺眉,“自己個屁,逞強什麼?你現在什麼樣子?你讓我看著你自己處理傷口?”

餘殊現在慘的不行,讓她一個人孤零零坐在床上處理傷口,江楓想想就覺得太……過分了。

就像是在虐待她一樣。

餘殊嘴唇囁嚅,有點澀然,“可是……”

江楓知道她的想法,遲疑了一下,“要不我喊人來幫你?”

“清明怎麼樣?”

她知道餘殊因為代侯的事情,十分敏感,不敢跟她有絲毫接觸,所以也沒強求。

聽到李清明,餘殊臉抽了抽,毫不猶豫的拒絕道,“我不要,不要,讓她滾!”

這事李清明應該還不知道,如果被她知道,餘殊都不知道會被她怎麼嘲笑。

讓她包紮傷口?

她還不如死在床上呢!

江楓又道,“那我喊江禮她們也行,或者喊個親衛來,應該也一樣……”

聽的餘殊直皺眉頭,“不要,我不喜歡彆人碰,其實我自己真的可以……”

她請求道,“我毒已經解了,你讓我自己包紮就可以了。好不好,江楓?”

她漂亮的眼眸居然露出祈求,江楓忍不住又心軟了。

遲疑了一會,她道,“好吧,你自己處理,我讓清明把張晨關起來。”

餘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謝謝主公。”

江楓嘴角微抽,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一身血的江楓顯然讓李清明有些神經過敏,看著她眼神快凍死個人,江楓揮手道,“不是我的血,是阿殊的。”

李清明一愣,漸漸露出疑惑,“你又把她給打了?”

江楓嘴角一抽,“想什麼呢?我沒事為什麼打她?”

她指著院子裡昏迷的女子,“她。”

“趁著阿殊不防備,一劍把阿殊捅穿了,心口,”她比了比,“還下了毒,好驚險的,還好有許琰的眼淚能解毒。”

“你以後說不定也會遇到,等會我拿瓶子分你一點,你記得隨身攜帶。”

李清明簡單的點了點頭,“那我把她殺了?”

江楓眼神微動,有點遲疑。

她猜測餘殊肯定是不會殺她的,否則當初被捅她也不會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但是……江楓想起餘殊蒼白的模樣,心疼的厲害,這些都轉為對張晨的惱火。

她想直接把張晨給乾掉。

見江楓神色變幻,李清明就懂了,她乾脆的拔出劍,一劍捅了過去。

“不行!”

餘殊衝出門,本就慘白的臉色在風雪下更加蒼白,紅衣被鮮血染的更加鮮紅,整個人看起來虛弱極了。

李清明劍微停,瞥向餘殊。

餘殊剛剛還在清理傷口,疼的額頭滿是細汗,她是突然想到張晨的事情,連滾帶爬的下了床,好不容易挪出來,剛好趕上。

腳步有些踉蹌,額頭的細汗很快便被風雪帶走,女子臉色蒼白的嚇人,她扶著門框,眼前發黑,頭暈目眩,“讓她走吧。”

“此次過後,我與她便再無任何關係了。”

“彆殺她。”

李清明皺眉,“她在府內動兵,還下毒,重傷你,這是我的瀆職,如果她的目標是江楓呢?”

餘殊嘴唇動了動,整個人幾乎滑到地上,“不……不是……”

“那我求求你,放過她吧……讓她走……”

“下次我就……就不會……再……”

江楓見她幾乎跪在地上,走過去將她抱住,心疼極了,“阿殊……她這麼對你……”

餘殊被她抱在懷裡,身子暖了一些,終於有了些力氣,“我知道她的意思。”

“我確實親手殺了張舉。”

“也算是……”她漆黑的眼眸露出些許祈求,頭靠在江楓肩膀上,“有仇報仇……”

“我答應過張舉……”

“我不能讓她死在我手上……而且她還小,”餘殊道,“再給她一個機會吧……江楓……”

她祈求的眼神讓江楓心疼的不行,明明心裡厭惡張晨厭惡的要死,江楓不得不柔軟了眼眸,“好,好,聽你的。清明,把她丟出南州,讓她有多遠滾多遠。”

李清明看了餘殊一會,還是緩緩收了劍。

她拖著女子衣領,像拖死狗一樣將人拖走。

江楓連忙將餘殊抱回屋裡,關上門隔絕了外麵的風雪。

餘殊剛回來,根本沒有開燈,更彆提什麼爐火了,屋裡寒冷的很。

江楓剛剛抱著她,發現她渾身冰涼,這才想起來,現在的餘殊是重傷號,就算是武者也沒法抵禦寒冷,外麵還風雪那麼大,又是深夜。

小心的將她放回床上,江楓一轉頭,看見自己剛剛她留下的那盆水。

水色已然深紅,幾乎可以想象餘殊到底流了多少血。

甚至在這一瞬,江楓腦補出餘殊顫抖著清理傷口的可憐模樣。

她突然質疑自己剛剛的決定。

餘殊的確很能忍,很堅強很成熟,她的要求江楓一般不會拒絕。

而且因為代侯故事,江楓很尊重她的意願,她不願意江楓就不敢碰她。

但是……這樣真的對嗎?

江楓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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