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順著感知看了過去。
在她前方不遠處,黑衣女子平靜的負著手看著她。
這無邊的黑暗中,隻餘下一大一小對視。
這一刻,餘殊嘴唇都在顫抖,驚怖至極,腿腳發軟。
她看起來真的很害怕。
但是下一瞬,剛剛還在腿軟發抖的少女,瞬間拔出了腰間的匕首,柔韌輕盈的身軀幾乎瞬間到了女子身邊,匕首從下而上,自女子中腹上挑。
如果不出意外,她能直接避開肋骨,上挑,戳破女子肺臟,稍後順勢攪動,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刺中女子心臟。
此殺人技也。
然後。
她失敗了。
一隻手輕而易舉捏住她的手腕。
那是一個蒼白骨感的手,如同死人一般修長纖細。
匕首從少女掌心脫出,滑出漂亮的弧度,砸在地上。
在這寂靜的地下,清脆的金鐵之聲傳出很遠。
餘殊瞳孔微縮,也看清了女子的麵容,低聲驚呼,“是你!”
*
餘殊得知了許多的事情。
許多許多許多。
她知道了女子的身份,知道了驚天秘密,即使以她的心性,都整日坐立不安,仿佛天塌了一樣震懼。
因為,這人是鎮北侯。
是朝中正三品武將,鎮北將軍,鎮北侯明止。
那個驚才絕豔的鎮北將軍,在最巔峰的時候,突然暴斃的鎮北將軍。
可是她沒有暴斃,她隻是……傻了?
不,應該說,她有點失憶。
她還記得的東西很少,也經常無法維持清醒,她很多時候會失神,但是身體卻會自己動作,等她再次清醒的時候,又出現在了彆的地方。
這是十分可怕的經曆,就像她的時間被人偷走了一樣。
餘殊覺得她是希望,也覺得她很可憐,於是儘力的幫她。
方法就是……
“將軍我來了!”
她熟練的鑽出管道,神氣的喊道。
隨著與她的交流,女子的神智似乎比以往清晰了一些,也想起了更多的東西。
比如,問她姓甚名誰,家住何處。
“餘殊,家住河內。”
餘殊繼續道,“因為家有禍難,我最長,遂從征召。”
明止定定的看了她許久,才喃喃道,“河內餘……”
“原來是代侯子孫。”
餘殊的表情卻瞬間變了,似乎極為以此為恥,“不是那個餘!”
明止沒有理她,卻隻道,“隨我去看看。”
她帶著餘殊走了很多地方,領著她看了許多皇陵中的隱秘,甚至一度讓餘殊混入了順水軍的行列。
直到有一日,她跟餘殊說,要送餘殊出去。
兩人在漆黑的甬道中行走,無聲無息,皆一身黑衣,靈敏而輕盈。
隻不過明止顯得更加霸道從容,餘殊輕盈的跟在她身後,就像跟著猛獸的幼崽。
她仰著頭問道,“為什麼?我走了你怎麼辦?”
明止的神智比初遇好了許多,她平靜道,“待你有力量了,便來攻打皇陵。”
“我在此等你。”
餘殊穿著與女子同樣的黑衣,仰著頭看著她,似有千言萬語,但是最終還是重重的點頭。
“恩師等我。”
餘殊走了,帶著與人的約定,她堅定的脫離了這個地下世界。
再離開之時,她終於換了個新的稱呼,不再喊此人將軍,而是
恩師。
她們就像唯二有靈魂的人,在那醜陋陰暗的地獄裡,相依為命。
明止教導她,幫她梳理功法,將其視為親女。
她糾纏明止,崇拜她,與她聊天,走到哪跟到哪。
她們像親人,又像師徒。
明明是極為陰鬱殘酷的地方,卻在餘殊心底留下濃墨重彩。
她會再回來的。
一定。
那一日,她一定會將恩師奉養,衣食無憂。
即使她什麼都不記得了,即使她變成了傻子。
【作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