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神明賜下了神藥,但是需要我們自己來配置。”沈醇並不介意在這種事情上說謊,因為神明的名頭要比他這個聖子的名頭要好用的多。
城主的眼睛明顯更亮了,甚至帶著喜極而泣的感覺:“感謝神明,那麼需要怎麼配置呢?”
“我將圖畫下來,能找到多少找到多少。”沈醇說道。
“是。”城主說道。
文字很難說明,但是畫出來的圖卻是清晰可見的,沈醇將要用的藥材全部畫在了紙張上,一遝的紙被密克交到了城主的手上。
“哦,天呐,我從未見過這樣精致的畫,聖子大人真是神賜的手。”城主看著那些惟妙惟肖的畫說道。
“請快去找吧。”沈醇說道。
他用的是輕素描,不同於這個世界傳統的畫法,對比上會更加精準一些。
“是。”城主匆匆去了。
神明賜下的藥這樣的消息傳出,足以發動全城的力量去尋找那些藥材。
“各種藥材有各種炮製的手法,每一道都不能出錯。”沈醇下達著命令,“按照我說的去辦,炮製好後按照方法煎製,病重者服用湯藥,病輕者可以吞服藥丸。”
“是!”眾人聽從命令。
疫病還在擴散,時間根本不等人,隻是有信仰的存在,很多事情不用沈醇費勁功夫去說服就有人去做。
一道道工序做的有條不紊,藥丸和湯藥都被免費領取,即使那漆黑的色澤看起來十分的難看,味道一聞就十分的苦澀,可人們還是毫不猶豫的吞服了下去。
這還隻是邊緣,王城作為源頭隻會擴散的比現在更厲害,沈醇沒有著急趕往,而是命令製作了更多的藥丸出來,也在這個邊境的城市多待了幾天。
“聖子閣下,聖子閣下,有三個病重的人醒過來了!”密克匆匆跑了進來,神情之中難掩激動。
並沒有什麼神明賜藥,這是整個聖騎士團眾所周知的事情,但他們仍然願意跟隨來到這裡聽從吩咐,而他們所信仰的聖子並沒有辜負他們的期待。
他是比神明更加善良和光輝的存在。
“是麼,病輕的呢?”沈醇問道。
“很多人臉色已經好轉了很多。”密克激動的半跪在他的麵前說道。
“藥丸準備的怎麼樣了?”沈醇問道。
“準備了千人份的。”密克說道。
“那麼我們該啟程了,在出發之前再下達一個命令。”沈醇說道。
“是!”密克大聲道。
沈醇下達的命令並不複雜,隻是將病人和沒有沾上的人隔離起來,好轉的人用過的東西也要全部煮過才能夠再次使用,而藥丸並不能亂吃,也不能隨意製作,一旦一道工序錯誤,就可能帶來截然不同的效果,違背神明的命令將會遭到神罰。
與此同時,簡單的可以預防的藥方也傳播了出去。
沈醇的再度啟程受到了夾道的歡送,他們歡呼著,訴說著自己的敬愛,看著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神明。
而在沈醇出城後,城主的書信也被送了出去。
趕往王城費不了多少時間,隻是還未靠近,就已經聞到了十分濃鬱的燒焦味,遠遠的還能夠拉看到升起濃鬱的黑煙。
“聖子閣下?”密克看他停下來詢問道。
“看來情況比我想象的更壞。”沈醇看著那裡的黑煙道。
那燒焦的味道是焚燒屍體的味道,如果不是大批的死人,不至於會產生那麼濃烈的味道。
這種疫病在他來看並不是什麼大問題,但是對於這個時代卻是致命的。
“快走。”沈醇駕馬道。
教廷的馬隊到了近前並不見守衛王城的士兵,沈醇直接帶人進了王城,看著那些散落在地的東西以及躺在路邊沒有人收拾的屍體沉默了一下,繼續朝著城堡所在的地方疾馳了過去。
越靠近城堡越是乾淨,隻是那種乾淨建立在屍體被隨意拖走的情況下,而搬運的士兵跟邊境的城市一樣,可能還在抬的過程中,自己已經成為了被抬的那一個。
這裡的味道像是一座死城,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麻木,在看到聖騎士團時有人眸中閃過了憤怒,卻在看到他們腰上的佩劍時將這種情緒按捺了下來。
一行人到了城堡前麵,那裡倒是守衛著士兵,隻是在沈醇的馬停下時,他們紛紛抽出了劍指向了沈醇:“這裡不歡迎教廷的人!請離開這裡!”
沈醇垂眸看著他們,微微蹙了一下眉道:“教廷的人有做過什麼麼?”
按照以往教廷的德行,的確有可能做出什麼讓這裡的人們憤怒的事情,這種情況是最麻煩的。
“無恥的教廷,無恥的主教,教廷的人都是一群無能而又肮臟的人!”一個士兵憤怒道,“請離開這裡,否則我們將不再客氣!”
他們明顯在壓製著怒氣。
“不可對聖子殿下無禮。”密克蹙眉說道。
“中央教廷不是早就放棄了這裡?”一名士兵怔了一下。
“中央教廷從未放棄過這裡。”沈醇沉聲說道。
士兵們有些遲疑,遠處卻在此刻傳來了憤怒至極的聲音:“不要再相信這些偽善者的謊言!”
那是一道非常年輕的聲音,他穿著王族的服製,一頭棕色的頭發被打理的很乾淨,隻是跟貝蒂一樣綠色的眼睛裡遍布著血絲,裡麵全是仇恨和憤怒。
他生的跟貝蒂很像,樣貌十分的出眾,隻是沈醇的視線看過去的時候卻被他身後走著的男人所吸引。
那是一個十分俊美的男人,他有著金色半長的發,像祖母綠一樣的眼睛,騎士的服侍勾勒出他完美的身形出來,明明應該是很受歡迎的長相,卻似乎是習慣性的微抿著唇,透出幾分讓人想要打破的冷淡和禁欲出來。
沈醇一眼掃過,心知現在不是欣賞的時刻,開口道:“蓋裡殿下,我是受到貝蒂的拜托前來的。”
“貝蒂?”蓋裡在聽到這個名字時怔了一下,下一刻卻是握緊了拳頭,笑容中透出幾分猙獰來!他甚至拔出了劍指向了沈醇道,“無恥的中央教廷,你們把貝蒂怎麼樣了?”
“她很好。”沈醇說道。
“是的,她現在是很好,但是等到她成年的時候,將會被你們這些魔鬼燒死!”蓋裡握著劍衝了過來,直接向沈醇的馬刺了過來,“你們欺騙了路易王國,去死吧!”
“聖子閣下!”密克想要衝上來,卻已經來不及。
沈醇拔出了劍,直接下移擋住了他的劍勢,揮動時直接讓蓋裡後退踉蹌了幾步。
“你!”蓋裡憤怒的看著他,驀然道,“雷柏特,給我殺了他!”
“是。”金發的男人拔出了劍,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劈了過去。
沈醇翻身下馬,抽劍格擋,兩劍對碰,他聽著劍震顫的聲音抽身後退,再出劍時仍然被男人擋住了。
兩人對視,眸中齊齊閃過驚訝。
沈醇握緊了劍柄,將劍勢下壓,在男人同樣握緊劍柄的時候劍鋒下滑,直接朝著他的手落了過去,雷柏特迅速閃開,預判著對方的招式,卻已經被沈醇驀然反身握住的劍抵在了喉嚨的下麵。
“你輸了。”沈醇側目看了他一眼,從懷裡掏出了那串紅寶石項鏈丟給了一旁的蓋裡道,“這是貝蒂交給我的,她說這是她最心愛的東西。”
紅色的寶石落進了蓋裡的手裡,讓他有一瞬間的錯愕:“……這是貝蒂的東西,這是她出發前我送給她的。”
他最愛的妹妹隻想以一生侍奉神明,離開這個長大的國度,他不能再照顧她,隻想著紅寶石能夠保佑她的平安,卻沒有想到這隻是教廷無恥的陰謀。
她說過不會將這串項鏈交給任何人,即使毀掉。
“我可以暫時相信你們。”蓋裡將那串寶石項鏈收了起來道,“為了貝蒂。”
沈醇放下了自己的劍收回了鞘中道:“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麼?摩爾根國王還好麼?貝蒂很擔心他。”
“無恥的……”蓋裡歎了一口氣道,“他生了重病,不太好。”
“城堡裡也會受到疫病的影響麼?”沈醇問道。
一個王國的領導者是最重要的,他的存在相當於一片海洋的定海神針,他的倒下也會讓很多人喪失對王國的信任和鬥誌。
他應該成為被保護的最好的存在才對。
“教廷的主教來為他祈福,祈福過後他就染上了病,而那些無恥的主教不僅驅趕著去那裡禱告的人們,甚至逃離了教堂。”蓋裡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神明真的厭棄了這裡麼?”
“不,神明仍然偏愛著這裡。”沈醇說道,“這隻是一場人為的劫難,很快就會度過去,請帶你去見摩爾根國王,我帶來了神明賜下的藥。”
蓋裡的步伐驀然一頓,他驚訝的看著沈醇,張口時甚至有幾分結巴:“真的麼?您帶來了藥麼?它能治好我的父王麼?”
“是的。”沈醇看著他激動的神情道,“但您需要讓我先見到人。”
“好,您跟我來。”蓋裡激動道,“如果您能夠救下路易王國,我們將是您最忠誠的信徒!”
城堡很大,摩爾根國王住的地方卻被隔了一段距離封鎖了起來,蓋裡在進入前戴上了騎士的頭盔,對著沈醇道:“聖子也戴上吧,戴上這個會好一點兒。”
“謝謝您的好意,不用了。”沈醇說道。
這個疫病對目前的他是無效的。
“請。”蓋裡沒有再勸,而是帶他進了那間寬敞的臥室。
摩爾根國王躺在床上,他的身體看起來十分的強壯,但麵色卻很不好。
路易王國尚武,這裡的士兵即使是列夫王國也會忌憚,沈醇不知道教廷是用怎樣的勇氣將貝蒂選為聖女的,或許這場疫病隻是一場意外,又或許他們有著自己的應對方法。
畢竟信仰並不代表絕對的權勢,想要擁有更多的話語權,必須要與實權掛鉤。
沈醇走到了床邊探查,伸手的時候對上了摩爾根國王睜開的眼睛,他的瞳孔也是綠色的,跟貝蒂一樣,但裡麵的意味卻截然不同,
貝蒂即使生氣至極的時候眼睛裡也沒有殺氣,可摩爾根國王即使虛弱的躺在床上,那雙眼睛裡也有著上位者的威嚴和殺氣。
“父王,這是克裡斯托閣下,貝蒂拜托的人。”蓋裡上前說道。
“貝蒂……”摩爾根國王的眼神變得和緩而溫柔,“她還好麼?”
“她很好,在教廷中沒有人敢欺負她。”沈醇說道,“她很擔心您,拜托我來看看您。”
“那就好,隻可惜我未必還能夠再見到她。”摩爾根國王歎氣道。
“您會見到她的。”沈醇伸手道,“讓我看看您的病情怎麼樣吧。”
“您懂藥理麼?”摩爾根國王伸出了手道。
“是的,而且神明賜下了藥,它已經治好了奧瑪那座城池。”沈醇笑道。
“這真是一個好消息。”摩爾根國王笑道,“拜托您了。”
“好。”沈醇說道。
藥服下去以後摩爾根國王睡著了,他之前的呼吸很是粗重,帶著幾分難以上氣的感覺,可是現在卻很和緩。
蓋裡在中途去而複返,他拿著奧瑪城主寄過來的信,半跪在了沈醇的麵前道:“尊貴的聖子閣下,我為我之前的言行感到內疚,請您救救路易王國的子民,哪怕讓我付出性命也可以。”
“您的性命留到以後再付出吧,我帶來的藥不夠,需要你來幫忙。”沈醇說道。
“是!”蓋裡說道。
想要徹底根治,找到源頭,預防,還有藥物普及都很重要,隻是之前在奧瑪的時候藥物不足,難以萬全,而有蓋裡在,很多藥物都可以通過大量的金幣購買,一批又一批的進入製作之中。
這裡的情況很慘烈,但是有了方法以後控製起來卻很便捷,一切都在好轉。
沈醇看著密克送來的消息走出了屋子,打開門看到的卻是蓋裡打算敲門的手,情況的好轉讓這位王國的繼承人臉上多了幾分笑容,對待沈醇的態度更是恭敬至極。
“克裡斯托閣下,您要出門麼?”蓋裡熱情道。
“是的,您有什麼事麼?”沈醇說道。
“您總是這麼謙遜又客氣。”蓋裡笑道,“我聽說您身邊的聖騎士都去追捕那些逃跑主教的蹤跡了。”
“是,已經找到了。”沈醇說道。
“這本該是我的工作,卻讓您操心,真是抱歉。”蓋裡伸手,從旁邊拉過了金發的男人道,“聖騎士不在,您的身邊沒有保護的人,這是雷柏特,他的劍術比父王還要厲害,如果您不嫌棄的話,可以讓他暫時保護您。”
沈醇的目光落在了雷柏特的身上,從他的眸中看到了戰意,看來不僅僅是來當護衛的:“這是殿下您的護衛,而且我足以保護自己。”
蓋裡呃了一下,他當然知道克裡斯托的劍術超群,這位聖子還在成年的邊緣,卻足以打敗將他父王打敗的雷柏特,這讓他感到十分的挫敗,並且將從前的那點兒驕傲全部收了起來。
他也不想故意來煩聖子,隻是雷柏特向他提出了請求,他也不好拒絕:“其實他並不是我的護衛,隻是暫時居住在這裡而已。”
“那雷柏特自己願意麼?”沈醇問道。
“嗯。”雷柏特點了一下頭。
“那我就收下吧。”沈醇說道,“謝謝蓋裡殿下的好意。”
蓋裡:“……”
這個收下是暫時的對吧,是吧,是吧……
他的目光看向了雷柏特,沒有從他的眼中看出一絲一毫的留戀,隻能歎了口氣道:“不客氣。”
想要留住雷柏特這樣的人隻能靠實力,而他現在明顯還沒有那樣的實力。
蓋裡離開,沈醇看著對麵的男人道:“很高興認識你,雷柏特。”
雷柏特看著對麵含著笑容的青年,眸光微微顫了一下道:“我也很高興,克裡斯托閣下。”
“我需要去一個地方,麻煩你了。”沈醇說道。
雷柏特扶著劍柄默默的走到了他的身後站立,示意著自己的態度。
沈醇笑了一下走出了通道,騎上馬帶著雷柏特離開了這裡。
他們去的地方並不是城外,而是王城之中最貧困的地方。
馬匹停下,沈醇從馬上下來,身上的墜飾隨著他的動作飛揚出漂亮的弧度,然後落下。
雷柏特站在了他的身後牽過了馬,目光定格在沈醇的背後。
他不得不承認,克裡斯托是他見過的最為漂亮的青年,他擁有著高大而修長的身體,漂亮而深邃的眼睛,讓所有人都會難以對他冷下臉的笑容,他天生適合著華麗的寶石,但這並不會讓他有一絲一毫的女氣,反而每一個動作都顯示著男性的溫柔和魅力。
這樣華麗的他跟這片低矮又漆黑的房屋格格不入,尤其是他雪白的馬靴踩到了泥濘的黑水,讓雷柏特有一種被玷汙的感覺。
但他明顯有著自己的主意,雷柏特並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將馬栓在了一旁跟上。
這裡的過道很窄,地麵很臟,散落著各種各樣的東西,可是那些東西被泥水浸透,根本看不出原本是什麼。
這裡已經沒有什麼人了,沈醇聞著這裡混雜的味道,伸手捏住了鼻子,單手扶著劍柄在其中尋覓著。
他這樣的舉動其實很稀疏平常,可雷柏特看到的時候扣在劍柄上的手心卻忍不住摩挲了一下。
沈醇到達目的地的時候鼻子捏的愈發的緊,他進入了那個房間,拔出了劍在地上敲擊著,在敲到一處空洞時用劍將其上的木板挑開了來,一股惡臭至極的味道從裡麵撲麵而出,讓雷柏特都擰緊了眉頭。
沈醇後退了幾步,目光轉在了雷柏特的身上,疑惑道:“你不覺得臭麼?”
雷柏特側眸,下一刻卻被一隻手捂住了口鼻,驚訝之下對上了青年帶著笑意的眸:“我以為我已經夠在意形象了,沒想到碰上更高一籌的了。”
雷柏特的心跳在那一瞬間漏掉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