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洗吃飯, 即使一個個打破生物鐘的人在飯桌上還在打著哈欠,坐在訓練室的時候已經精神抖擻了起來。
基礎訓練過後,奚瓏繼續在那裡複盤,沈醇則看向了丁宣。
丁宣:“……來吧, 不用手下留情。”
沈醇敲了幾下鍵盤道:“放心。”
丁宣:“……”
他覺得不能放心。
1v1訓練的是對線能力, 沈醇跟丁宣對線, 岑岶則跟董越對線。
第一局,丁宣學乖了,拿了個位移刷新快, 還不怕控製的法師, 看到沈醇那個高爆發但位移少的可憐的英雄時心裡美了一下。
然後他的這一局就重複著被蹲,打一套, 反複被蹲, cd冷卻的時候被蹲,殘血想要回去的時候, 這家夥都能夠一個遷越收了他的人頭的慘痛經曆。
但你想抓他,不好意思,你cd一好他就沒人影, 想要扛塔抓他,跟送人頭沒有任何的區彆。
一局下來, 丁宣覺得他昨晚的噩夢直接寫進了現實, 說好的夢跟現實是反的呢?
而這樣的經曆不僅僅局限於這一局,第二局, 第三局, 第四局……把把0杠幾, 讓他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接觸這個遊戲的時候。
旁邊的奚瓏本來還在複盤, 瞅著他的神情, 沒忍住探頭過來,嘴巴都張大了。
這簡直不像職業選手之間的對抗,而像是一個大神對小菜雞的無情碾壓。
岑岶那邊結束,轉頭看了一眼道:“第幾局了?”
奚瓏那邊是丁宣的視角,岑岶這邊則是沈醇的,雙方都有視野。
丁宣的角色可以說是相當的謹慎,寧願不吃兵線,也絕不靠前一步。
沈醇一進,他就迅速跑。
“第六局。”沈醇操縱著角色向前,似乎因為分心,角色進入了丁宣的可攻擊範圍。
一旦黏上,想跑是不可能的。
這樣的機會一旦漏過,再想有可就難了,丁宣適時抓住了這個機會,直接黏上輸出。
沈醇的角色等待著技能空隙,控製一下,勉強逃脫時隻剩下了一層血皮。
丁宣的角色帶著兵線過來,左右試探,這才跨進了防禦塔,然而就在他跳躍進去的那一秒,cd還剩一秒好的時候,角色被冰封原地,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血條一路降下去,屏幕變暗。
“你這都不回家?!”丁宣那一刻的心態是崩的,他都小心又小心了,結果還是被蹲了。
“富貴險中求。”沈醇敲擊著鍵盤,拿了自己家塔下的能量包,又在兵線進入丁宣防禦塔的時候拿了他的,原本還是殘血的狀態瞬間回血一半以上。
對方一直猥瑣,他想打有時候也會麻煩,明晃晃的殘血擺在麵前,一般很少有人能夠忍住不要的。
奚瓏唔了一聲:“這就是傳說中的心理戰麼?”
丁宣:“……”
“先停下來,這幾局先複盤。”岑岶在一旁說道。
從他的視角看,沈醇是給了對方一個假視野,然後引誘對方出來。
這種情況在職業比賽中並不少見,隻是打到上頭,或者被打的根本沒法出頭的時候,非常的容易上鉤,也非常容易崩掉心態。
“行,我再跟他打下去,心態都要崩了。”丁宣能夠感覺到彼此的那種差距。
那不是差的一星半點,而是完全碾壓式,沈醇不管是對線還是控場的能力都相當的恐怖。
丁宣如蒙大赦去複盤了,董越也在複盤,沈醇敲擊著鍵盤,將對局存了下來道:“隊長,要不要我們打幾把?”
岑岶聽到這樣的邀請時,莫名想到了那次被連著能量包一炮轟死的經曆:“可以。”
隊員之間對戰陪練是很正常的,完全碾壓式的打法沒辦法給沈醇本人帶來什麼提升的。
而且岑岶很期待沈醇能夠給他帶來的壓力和提升。
雙方匹配,進入角色,岑岶選擇了自己擅長的打野位,身法靈活爆發高。
射手位一般最怕的就是這種突進型的刺客,一旦沒有輔助保護,很可能團戰剛開始就被切死,導致一場團長的失利。
然而進入加載中時,岑岶看著對方拿的戰坦愣了一下:“不拿射手?”
“先拿抗揍的適應一下。”沈醇操縱著自己的角色道,“萬一拿射手被打出心理陰影就糟了。”
雙方角色對線中路。
岑岶的角色勝在位移多,爆發高,沈醇的角色卻勝在坦度夠厚,控製強悍。
清兵補刀這種事在他們這裡是已經做慣了的,沒有什麼可指摘的地方。
經濟翻滾,互相消耗,沈醇操縱著角色看著對方的操作,比起上次,岑岶明顯謹慎了很多。
但謹慎不代表著畏縮不前,聯盟的王牌打野最擅長的就是在對方意想不到的時候突進和收割。
即使算到了,對方突進的速度也會相當快,能不能在他還沒有出現的那一刻躲過,這就是意識存在的意義。
雙方你來我往,半晌卻不見一個人頭爆發。
奚瓏小心的繞過去看,董越在放下了複盤的事站在了沈醇的身後。
沒有人頭爆發,甚至在普通人看來很多舉動都是無意義的,但在他們看來,每一次都是頂尖的意識和預判。
等待的隻是一個……
沈醇的角色遷越,大控落下,他的手指敲擊的很快,岑岶解控,但技能剛剛落下,對方的下一個控製直接接上。
裝備切換,但再強的位移能力在碰上這種程度的控製時都會相當的難受。
而且岑岶有預感,對方的這一次交技能,可能已經算好了會拿下他的一血。
血殘到了極致,岑岶切換複活,一閃遷越,落地的位置對方卻繼續控了過來。
橫掃,那一掃的傷害幾乎是爆炸的,岑岶血量重新下滑的時候,對方的血條也在快速下降。
剩下一層血皮,沈醇操作角色後退,那樣殘的血條的確很有吸引力,但技能cd沒好,一旦上去就是死。
殘餘的炮車對他轟出了一炮,岑岶心感不妙,那一枚炮彈已經落在了身上。
一血。
岑岶驀然看向了沈醇,沈醇笑道:“怎麼了,隊長?”
沈醇跳躍的地方的確是他的兵線所在的地方,控製回血的同時清理掉了他的兵線,又避開了自己兵線的位置。
他隻顧著看他的狀態,卻忽略了一個小小的炮車。
“沒什麼,做的很好。”岑岶說道。
輸就是輸,在遊戲裡不管怎麼輸的,都不能給自己找借口。
沈醇沒有回家,即使隻剩下一層血皮,強大的回血能力也能夠讓他慢慢回滿。
他甚至沒有推塔,而是在原地等待著岑岶的下一次複活。
對練的目的是訓練技巧,而不是贏。
但接下來經濟刷起的時候,岑岶打他卻越來越難,層出不窮的控製不說,還有反彈傷害的裝備,掃他一下,自己掉的血都快跟他平齊了,吸血裝備一上,傷害卻沒辦法打滿。
岑岶不是沒有經曆過被人控製的連跑都跑不了的經曆,卻以這一次最讓人無力,因為對方連他落地的最佳選擇地點都算好了。
丁宣複盤了一局,沒忍住過來觀戰,看到這樣的一幕時磨了磨後槽牙:“他這欺負隊長呢?”
“沒有吧。”奚瓏小聲道,“不就是這麼打的?”
“嗯,技能銜接很流暢。”董越同樣壓低聲音說道,沈醇對於戰士的理解很強,不管是手速還是意識都遠遠勝過他。
他自己跟隊長打的時候,一般都會處於很吃力的狀態,但沈醇不是,他遊刃有餘。
“那他剛才那個技能不點,故意放隊長殘血跑掉?”丁宣嘀咕道。
岑岶一怔,沈醇回頭看向了正在觀看的人道:“手滑。”
521確定宿主的這一眼叫做沒點兒眼力見。
岑岶回基地補狀態,看向了正在清兵的沈醇道:“好好打。”
他那一刻突然確定了,上一次這家夥將他跟能量包一起轟死絕對不是偶然,而是故意的。
“好。”沈醇敲擊著鍵盤笑道。
他真的好好打的時候,岑岶所麵對的壓力比之前還要強太多,每一步都像是算好的,每一步都踩在對方恰好落在的地方,每一次自己的動作都在對方的預判內。
二血!
死亡時間拉長,沈醇清理掉兵線,兵線推進,結束了這局對線。
岑岶保存這局的數據,聯盟裡能夠讓他感覺到壓力的人很少,沈醇這個人,不管是天賦還是對遊戲的掌控力都遠遠超過了當初的他。
“好好打,不要放水。”岑岶看著沈醇道,“有多少本事都發揮出來,不用擔心讓誰輸了。”
“隊長不生氣麼?”沈醇問道。
“自己訓練輸多少都無所謂,能夠從輸的過程中得到成果,才是訓練最主要的目的。”岑岶說道,“他們也是一樣的。”
“沒錯沒錯,有多少本事都拿出來,我們不怕輸,現在輸不丟臉,在賽場上輸才丟臉。”丁宣說道。
“哦……”沈醇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我記得當初有人打不過就誣賴人開掛來著。”
丁宣:“……那一般,一般就是那樣嘛,誰知道你這麼厲害。”
“隊長,你們剛才對戰的複盤能不能發我一份?”董越說道。
“可以。”岑岶發送了數據,重新點進匹配道,“這一局用什麼?”
“隊長想讓我用什麼?”沈醇問道。
“打野位。”岑岶說道。
沈醇隨機點下一位道:“好。”
沈醇用打野,岑岶則拿了位移最多的射手梅薇思。
打野一般麵對這樣的射手,一個是怕技能不準,另外一個則是被放風箏,拖著給點死了。
可這一條在沈醇這裡卻不管用,即使岑岶算上了所有的技能,但位移總有冷卻的時候,那一秒的冷卻,結果就是……爆炸。
旗幟被點,岑岶的戰績1-5,唯一的人頭還是他交了所有技能和裝備,強頂著塔拿下的,嚴格算起來,收入比損失多。
“下一局用什麼?”沈醇問道。
“打野。”岑岶說道。
沈醇繼續拿了刺客位,岑岶則繼續拿了射手。
早上的訓練結束,吃飯的時候,幾乎每個人都在看著自己的複盤。
沈醇來到戰隊帶來的助力很強,但同時也讓他們意識到了自己的很多問題。
“不要太緊張,壓力不用太大,聯盟能像他這樣的鳳毛麟角。”岑岶看著幾個人說道。
“放心隊長,我就不可能緊張,壓力都給二蛋了,我是在分析他的走位。”丁宣說道。
“隊長放心。”董越說道。
“我會努力跟上的。”奚瓏認真道。
吃過了午飯,丁宣坐在客廳擼貓,晃悠悠的打著瞌睡,奚瓏還在看著他的複盤,他早上很迷糊,可真正清醒了以後,一天都是精神抖擻的狀態。
“去午睡一會兒,下午兩點半開始隊內賽。”岑岶看著沈醇道。
“好。”沈醇隨同他上樓,在他進了房間的時候目光定格了片刻,進了自己的房間。
岑岶關上門,坐在沙發上放鬆了肩膀,揉了揉自己的手。
職業選手的手是很重要的,隔幾天就會檢查按摩,但即便如此,還是有很多人落下了職業病。
岑岶倒沒有那種問題,但像今天那樣超高狀態的對抗,還是讓他感覺到了一點兒累,這是以前巔峰時期絕對不會出現的情況。
窗口的光照了進來,岑岶對著光看著自己的手,另外一隻手臂搭在了額頭上。
23歲對於人生而言還很年輕,但對於職業賽場,已經過了三分之二還要多。
如果可以,他想要在那個賽場上停留的更久一些,將sp的新人帶出來,然後功成身退。
門被此時被敲響,岑岶起身道:“誰?”
“隊長,是我。”沈醇站在門口道。
岑岶開門,看著站在門口的青年道:“怎麼了?”
“這個。”沈醇將手中的東西遞了過去。
那是一管按摩精油,岑岶有些不明白:“推薦我用?”
“練習了一早上,稍微按摩一下會放鬆很多。”沈醇笑道,“我一般用的就是這個。”
岑岶怔了一下,接過了那管按摩精油道:“謝謝。”
他以為沒人注意到,卻沒想到沈醇會想到這一點:“早點休息。”
“好。”沈醇轉身離開。
【宿主為什麼不親自按?】521問道。
要說按摩手法,宿主保證不輸給專業的醫生。
【我們才剛認識,那樣太親密了。】沈醇重新打開了自己的房門道。
即使對技術很欣賞,也不討厭,甚至幫忙整理房間,也隻是作為隊長而言對隊員的照顧。
不管以往怎麼樣,他們現在隻是剛剛認識的陌生人。
岑岶麵冷心熱,但其實他的心裡會有一根線,作為隊長會照顧隊員沒問題,但想要作為戀人,彼此的了解需要一個過程,不能操之過急。
他本身慢熱,慢熱的人最忌諱的就是著急。
岑岶坐回了沙發,看著那管按摩精油,思忖了一下打開了抽屜,取出了自己用到一半的,將這一管放了進去。
這種事本來應該是他這個隊長告訴沈醇的,沒想到反被叮囑了。
熱心腸又細心的年輕人。
中午休息半個小時,下午的時候狀態都相當的不錯。
雖然是隊內賽,但是一切都按照正規賽時的流程來。
甲級聯賽的賽事一般分為積分賽和季後賽,積分賽是bo3的模式,即三局兩勝,季後賽則是bo5的模式,五局三勝。
這一次的隊內賽采用的就是bo3的模式。
隊員並不在一起,十人進入房間,戴上耳機,匹配。
選擇之前先禁角色,對方明顯很是忌憚,連扳三個打野位,個個都是岑岶擅長的英雄。
“隊長的雷司麗真是必上扳位。”丁宣說道。
“隊長又不是隻會這一個。”沈醇說道。
“你不知道,這是隊長的本命,當時五殺的集錦還在被人反複播放呢。”丁宣說道。
“沈醇,這一局你來指揮。”岑岶說道。
其他人紛紛看向了他,岑岶道:“這是磨合,按照沈醇的節奏來,輸贏不是最要緊的。”
“明白。”其他人紛紛說道。
指揮不僅僅是局內,還有角色的選擇,陣容一旦出現問題,不管打的多好,先弱了一半。
“奚瓏,選路維斯。”沈醇說道。
路維斯這個英雄打的是快速支援流,傳送陣法可以實現快速的回複狀態,且不用一直跟在射手的旁邊。
“好。”奚瓏先手選擇。
坐在另外一間訓練室的幾個年輕人同樣正襟危坐,坐在首位的青年說道:“路維斯,他們想快速支援,一手卡帝。”
卡帝這個角色不僅速度快,各個技能都能夠推動,一旦對方不在路維斯的傳送陣內,即使想要快速支援也沒用。
沈醇那邊的射手選的是一段位移的達芙妮,打野是偏戰士型,輸出高,但是移動速度不夠快。
“隊長,主力射手那邊是新來的。”一個年輕人道,“用影,大招之前把下路打崩,對我們局勢會很好。”
其他人紛紛抿住了唇,坐在首位的年輕人道:“行,卡帝,帶一手機關乾預。”
這個技能雖然隻能乾預防禦塔三秒,但三秒足夠將一個射手切死了。
一條線路崩了,視野打開,其他都得崩。
不是他們想要針對這個射手,而是青訓的成員原本就是作為候補存在的,主力走了,從青訓挑選成員頂上是最常規的操作。
可是他們準備了這麼久,竟然被一個不知道從哪裡挖出來的人頂上了。
現實針對沒必要,抬頭不見低頭見,到底尷尬,但是既然空降,就要有扛得住針對的本事。
“何嶺,選梅薇思,小心不要被切。”首位的青年說道。
“他們這個陣容好針對下路啊。”奚瓏看著對方的選擇道。
“需不需要幫忙?”丁宣問道。
“不用,常規打就行。”沈醇說道,“奚瓏開局跟我。”
“好。”奚瓏說道。
局勢開啟,沈醇標了點:“奚瓏。”
“明白。”奚瓏跟他分開,繞到了容易被蹲的草叢。
沈醇遠程技能釋放,往前走了一點兒,手指敲動,迅速遷越。
草叢裡直接一個大閃砸下,剛好落在了他的尾巴上。
有人扛住,追著沈醇就是一陣的窮追猛打,他被控了一下,奚瓏現身控製,其他人根本不管他,隻一味追著沈醇這個已經殘血的射手。
卻發現剛才還追的上,現在卻好像被放風箏了。
“快退!”首位的青年說道,“何嶺去把他收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