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皇帝的出兵詔書,以及英國公世子柴緒的親筆手書,一同送到南衛營中。
英國公世子柴緒擔任南衛營大將軍,讓太子擒進宮中。南衛營的其他人儘都完好無損,從參軍、功曹、糧曹、主簿,以及十位營將、數十位千總,全是柴氏子弟,另外還有十幾位大族出身的幕僚,也在帳下議事。
他們在詔書和親筆手書送來的同時,就已經收到京中線報傳出來的消息。
一群人接完詔書,便立即令全軍戒備,在軍帳中議事。
有性子魯莽衝動的,當即表示要殺進宮裡,救出英國公全家。
參軍說:“隻要我們敢不遵詔令,太子必拿主公滿門祭旗。雖然南衛營雙倍於禁軍,但我們穿的是皮甲,他們穿的是鐵甲,自沐瑾打下草原,陸續賣了一千多匹戰馬給太子,朝廷的驍騎營從三千擴至五千,掌軍的是太子的大舅子。以禁軍的實力,即使與我們正麵進攻,我們都未必有勝算,更何況是攻城救人。”
功曹也同意參軍的看法,點頭附和,道:“若太子想奪南衛營兵權,鞏固京城,昨晚已經夜襲大營。瞧太子行事,想來目的隻為調動南衛營以抗東陵。若我們聽令,就是跟太子去到東邊,與衛國公府的兵馬會合,一起打東陵齊國。三十多萬精兵猛將,必將已成疲憊之師的東陵趕出東安關。”
參軍接著說:“成國公府幾乎算是沒了,沐瑾那陣勢顯然也是放棄了清郡,或許我們還能在清郡、尚郡謀得一些地盤,安排些子弟過去。若想作更大的圖謀,或者是太子在途中有何意外,還可助梁王一脈登上大位。”
一位幕僚說:“還得想辦法救出主公。太子抬著陛下出征,必然會帶上梁王和主公,以轄製大軍。我們在出京的路上救人,也比攻進京城救人,來得便宜。”
他們都這麼說了,營將們也都沒了意見,回去便下令全軍做好出征準備,明早拔營出征。
剛開春,去年運來的軍糧足夠吃到秋天,大軍自己帶著糧食上路。
蕭赫病重起不了身,由太子派人抬著他上了龍輦,躺在龍輦上出征。
太子的鳳駕,緊跟在蕭赫的龍輦後麵,再往後依次排開的是梁王、英國公、英國公世子的車駕,再往後是他梁王和英國公府家眷的車駕。
太子妃守留京中,率領五千禁軍,以及負責治安的各衙門拱衛京城。太子的嶽父為宰相,暫理朝政,招募新兵,以擴充禁軍。
太子窩在鋪在軟和的坐榻中,望向外麵的天空。他明白,其實父皇說得沒錯,鏟了英國公府才是他唯一的生路。京城千裡沃野之地,天下產糧最富的地方,皇帝之位,在有五成把握可得的情況下,英國公府不可能不出手。英國公府就是一把懸在他頭上隨時會落下的刀。
他與南衛營大軍必有一場血戰。
這場仗,他不想擺在京城,不想毀了京城那繁華之地,不想由自己孤軍對敵。
五萬大軍對戰十萬精銳之師,打完後,能剩下幾人?即便打贏,也是輸了。莫說出征,連自保之力都會失去。
父皇說得沒錯,許承安伯楚尚以楚郡之地,他會出兵相助的。
……
太子派到的心腹早在太子起事前,就已經秘密趕到長郡,按照太子給的時間,去到承安伯府,將一個用線縫得嚴嚴實實的錦囊交到承安伯楚尚手裡,道:“承安伯,這是太子密信,有要事相商。”
楚尚接過錦囊,展開,裡麵有兩塊絹布,一塊是太子的親筆手書,蓋了寶印:“大盛國祚危在旦夕,懇請承安伯出兵相助,願以國公之位、楚郡之地相相償。”
第二塊絹帕則是沐瑾的親筆手書,“他日若此人有難,請出手相救,我願以千匹戰馬相酬。”
楚尚問謀士:“發生何事?”
謀士將太子的謀算告訴承安伯,道:“想必此刻,太子已然拿下英國公府,即日便要率領大軍出征。”
楚尚猶豫過後,把信交給兩個兒子和幾個幕僚,讓他們也看看。
如果是皇帝來調兵,他絕對不會理,但太子這人行事與蕭赫大不同。太子穩了,將大盛朝的國祚延續下去,大家的日子會好過些。
承安伯楚尚想著,他已經穩穩占據長郡,要是再拿回楚郡,剛好兩個兒子一人分一個郡,還能再得一千匹戰馬,他一躍擁有國公府實力。
一旦大盛朝的國祚崩,西邊的賴瑾、南邊的英國公府、東邊的衛國公府、東陵齊國,無論是哪個打過來,他們都夠嗆。有太子在,這幾方都將受到掣製。
承安伯世子道:“父親,兒子以為,當出兵相助。”
其餘眾人也一一附和。
承安伯楚尚當即決定出兵相助太子。他深知情況緊急,耽擱不得,留下兩個兒子守家,親自帶著兩萬步兵、五百騎兵趕去與太子會合。
如果英國公府要朝太子下手,必然會奪京城,不會真往東邊去支援,頂多出京三五天,就會向太子下手。他手上有人質,或許還能拖上兩天。
承安伯不能在離京太近的地方跟太子會合,不然的話,他孤軍跑到千裡之外,一旦兵敗,那就回不來了。
如果太子將行軍速度提到每天六十裡,六天時間,雙方正好在銅縣會合。
過了銅縣,離京城就隻有三百多裡,承安伯便不能再繼續前行。
……
十五萬大軍走在路上,長長的隊伍拉出三十多裡。
太子帶著五萬禁軍走在最前麵,身側還有騎兵支應。即便是南衛營想要發起進攻,等到後麵的軍隊趕到、集合,都得大半天時間,太子早收到消息。
他冒險一搏,是求生,不是找死,自是想早點趕到銅縣,可大軍帶著輜重糧食,每天走上六十裡已是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