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琦、許瑗、許琬他們聚在沐真的福壽宮裡,原本是等生產消息,卻沒想到連冊封皇太女的消息都等來了,也俱都愣了。
許琦常年在草原打仗,膝下也隻有許月一個女兒。他聽聞消息,先是一愣,隨即道:“那我這是不是可以給月兒請封世女了?”他有伯爵爵位在身,總得傳給孩子的。他都隨母姓了,朝堂上亦有了封侯、封伯的女將,如今有封皇太女的事情在前,給許月請封世女就成了情理之中的事。省得彆人說他沒兒子繼承爵位。沒兒子怎麼了,他有女兒也是一樣的。這樣的話,他夫人也不用總擔心沒兒子了。
許瑗卻是想得多。立國才幾天,新律令實施得亦不算久,立皇太女的事情很可能會在朝堂上吵起來。小七跟人吵架,他們幾個做哥哥姐姐的總是要幫著出頭的。她說道:“趁著禮部衙門還沒落衙,趕緊把請封折子遞過去。”
許琦經曆過讓賴瑭收走兵權那一遭,又在軍中曆練那麼久,已經沒有當初那麼憨,該露頭、該出力的時候,絕不落人後。他應了聲:“我這就去。”當即回府飛快寫了封折子,交去了禮部。
蕭灼華剛生完孩子,得歇著。
因此,破天荒的,沐瑾一個人坐在了朝會上。
朝會剛開始,就有人出來反對立皇太女,宣稱,自古以來就沒有立皇太女一說,皇後殿下年紀尚輕,如今才是頭胎,將來若再生下皇子,容易生出爭端。
沐瑾看著穿四品官員的人,問:“你哪位?”
那官員應道:“臣吏部右侍郎謝敬。”
沐瑾問:“陳郡出來的?”帶著些陳郡口音。陳郡謝氏,可是陳郡第一大族。
右侍郎謝敬說道:“是。”
沐瑾清清嗓子,道:“我的女兒,我必定手把手地教導,將來我手裡的軍隊也會全交到她的手裡。誰要是有意見,先問問她手裡的兵將們答不答應。女子不能帶兵打仗麼?冠勇侯,你出來說說。”
冠勇侯屠嬌娘站出來,抱拳道:“若誰不服,在下願與之一戰。”
周溫站出來,道:“陛下,武英侯許琦上折子為其嫡長女許月請封世女。”說罷,雙手將昨天落衙前許琦遞來的折子交給侍衛長賴泉轉呈給沐瑾。他說道:“臣查過,武英侯許琦請立世女之事,符合朝廷律令和禮法。”
沐瑾翻看完折子,看向許琦笑道:“還是親兄長好。”當即提筆寫了一個準字,遞給賴泉讓他拿去給周溫,道:“準了。”
沐堅清清嗓子,睨向這新上任不過兩月的吏部右侍郎:“在我淮國,太上皇都能是女子,謝侍郎卻說皇太女不能是女子,這莫非還活在齊朝魏朝不成?”
吏部右侍郎看禮部、兵部和軍中的人都站出來擁護此事,俯身行了一禮,不再多言。
吏部尚書掃了眼謝敬,站出來道:“陛下,立太女一事,關乎江山社稷,其將來必得有繼承人。女子生育猶如鬼門關,在此事上,立女兒為儲,比起立兒子,終究是要略欠幾分安穩,還請陛下三思。”
沐瑾道:“我的孩子呢,她將來想自己冒險生孩子就自己生,不想生孩子,從兄弟姐妹家過繼,她有皇位傍身,不愁找不到繼承人。作為孩子,我隻願她一生平安喜樂。作為儲君、皇帝,她隻需要做到國泰民安,便不算辜負。”
滿朝寂然,全都看向沐瑾。
吏部尚書問:“若將來的皇位,非陛下子孫後代,陛下亦願?”
沐瑾可不想在這事上給自家女兒埋雷,說:“兒孫自有兒孫福。這天下局勢總是不斷變化的,說父母的隻能是一代管一代,我管我的孩子,我孩子管她的孩子,做皇帝,那也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說法。”
他頓了下,繼續說:“我還是那句話,做父母的,隻願自己的孩子能平安喜樂,我對下任皇帝的要求是她能做到國泰民安,足矣。這基業是我帶兵打下來的,是我跟我家殿下手把手經營起來的,想傳給誰,我說了算。目前皇位繼承人,我就定了倆,一個是皇後蕭灼華,一個是皇太女沐澤。我要是走得早,皇太女年幼無法治理朝政,皇太女依然是皇太女,皇後蕭灼華繼位。”
豈有皇後繼位的道理?頂多就是皇後殿下升為太後監國攝政,等皇太女長成,再將朝政之事交給她。許多人讓沐瑾噎得說不出話了。陛下的腦子、想法,真沒幾個人應付得了。
沐堅站出來道:“陛下,您與皇後殿下恩愛,且皇後殿下有開國之功,自是無防的。可若是在後世子孫身上,皇後繼位一說,容易生出外戚之亂。”他頓了下,道:“皇室血脈傳承不能亂。”說罷,抱拳俯身行了一個大禮,請他三思。
沐瑾道:“行了,如今就巴掌大點的地盤,天下未定,談這些都尚早。我終究是要帶兵出征的,皇太女早定,於大家都穩妥。若是我有萬一,如此安排,方才能穩住局麵。”
眾人想到橫斷江一役,沐瑾身邊的侍衛都打光了,據說他自己也是渾身傷痕累累,對於他這說法,亦是無法反駁。這位大將軍……陛下,生平遇敵從未退卻過,東陵齊國來勢洶洶,且所占地盤極廣,已有爭奪京城之勢,他將來與陛下必有一爭。陛下是真可能將來再次親自提刀上戰場的。這時候他們考慮的真不是立不立皇子的事情,而是能有個儲君都已經是皆大歡喜的事了。
最讓眾人沒法再反駁的是,沐瑾這態度,明顯對子嗣傳承的興趣不大,他又討厭納妾,想是不會擴充後宮,跟皇後成親都快八年了才有孩子,由此可見,將來子嗣隻怕不會多。這會兒能立下皇儲都已是極為不易。
沐瑾見他們不再反對,便談起接下來的事,把軍工部尚書叫出來,說:“草原那麼多牧場產奶,剛好我又有了孩子,小孩子要吃奶,我就想起了一樣東西,奶粉。軍工部安排些工匠,把奶粉加工生產線做出來。”
奶粉?軍工部尚書滿頭霧水,道:“還請陛下指教。”
沐瑾把畫好的示意圖拿出來,讓侍衛長賴泉交到軍工部尚書手裡,說:“牛奶、羊奶都可以加工成奶粉,馬奶產量相對較少,產量不會有這麼大。奶粉產出來後,成年人、孩子都可以喝。這要是做好了,將來是草原除賣皮革、肉食以外的另一大支柱產業。都說草原窮,要什麼沒什麼,錯,隻是守著寶山不知道用而已。”
軍工部尚書接過圖紙仔細查看。
沐瑾又喚道:“羊恒。”
工部尚書站出來,道:“在。”
沐瑾指向軍工部尚書,道:“回頭你把這圖紙抄錄一份,工部也試著琢磨一下。畢竟奶粉生產主要是用在民生上。這產業做起來,利潤巨大,軍工部研發需要大量錢財,讓他們做這個主要是有個進項,但奶粉加工,哪是一家能做完的。”怎麼都得多幾家競爭,才好在價格、質量上都能有保障。
他頓了下,又說:“給我家娃積福,這奶粉作坊開起來後,三年內不收稅。”
工部尚書和軍工部尚書一起應下:“是。”
沐瑾又讓他們把重要且急著辦的事情呈上來,不著急的等蕭灼華回頭再來處理。
除了兵部、軍隊出來的人能跟沐瑾說到一處,各部衙門在處理政務上,就覺得跟沐瑾好像隔著層山似的,有點雞同鴨講的意味,雙方處理事情完全不在一條線上,他們隻把最緊要拖不得的呈給沐瑾,餘下的,都想著等殿下來吧。
沐瑾不到一個小時就散朝了,又跑回去找老婆孩子。
蕭灼華睡醒了,半靠在床上,懷裡抱著熟睡的孩子,手裡拿著皇太女冊封詔書,望向喜滋滋跑進來的沐瑾,有些開心,還有些無語。生完孩子,一覺睡醒,女兒封太女了!
她問沐瑾:“朝堂上沒吵起來?”
沐瑾握拳,把拳頭給蕭灼華看,“我拳頭這麼大,誰能有意見。”
蕭灼華心道:“也是。”就衝沐瑾腦子裡那不同於常人的思路,誰要是跳出來反對,受折磨的絕對不會是沐瑾和她們母女。
她的收眉宇間染上喜意,將皇太女冊封詔書拿給玉嬤嬤放好。
沐瑾發現蕭灼華當母親以後,氣質都不一樣了,添了許多柔和,又好像進行了一回蛻變,更好看了。他讚道:“殿下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