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激蕩,像是處於懸崖之上突遇了暴風雨,電閃雷鳴。
不需要彆人告知,洛一然已然知曉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在憤怒。
這本就像幼兒學步,不是一蹴即成,可如今情感波濤洶湧一般的出現,以往一直缺失的東西全部湧入。
他還沒來得及將自己所有情感分清,睜開眼後魔術師的行為又讓他心裡多擠入了一份憤怒。
縱使他比彆人活得久,可他至今也沒能在身邊留下任何人。
而魔術師是他又一個動了念頭想要留下的人。
所以,當魔術師為方便通關玩具小屋而進行“自殺”的行為時,自然而然會導致他憤怒。
因為他在乎他。
‘隻是容器,不會真死。’
什麼鬼話。
不會真死那又怎麼樣?那也是真正的疼痛,也是真正的經曆了一遍死亡。
就像洛軍和魔術師說過他的一樣——他感受不到疼痛但也是受到了傷害。
魔術師能說出這樣的話,為什麼自己就不懂呢?
洛一然麵上淺笑的看著魔術師,但他眼底卻是一片漆黑的混沌感:“反正不會真正的死去……還是說,你想真正的殺死我?”
魔術師怔住,眼中驚愕流出,他剛想張口就看著洛一然拉下自己衣領,白皙的脖頸露出,他笑著說:“也行啊,來吧,殺死我。”
魔術師猛的將他衣領拉上,他眼中怒氣翻湧:“少爺——”
“看起來不想。”洛一然抓下他手,然後他翹起二郎腿:“那既然如此,今天以前我們之間的事便一筆勾銷,反正這機會是你自己不要的。”
不“殺”了?那挺好。
魔術師知道洛一然說的一筆勾銷是指他殺過他這件事……不,過往一切的話,或許是指所有有過的恩怨一筆勾銷?
洛一然保持著笑容看著他。
他看起來很淡定,但魔術師卻還是生出了不好的預感,雖然一時還沒明白洛一然想表達什麼,但至現在為止他已經十分確定洛一然狀態不對。
而且,他大概知道為何會這樣了。
先前昏睡前洛一然狀態已然有些許微妙,或許是關於情感的那個閘門被徹底打開了。
人的情感本就會對人造成很大的影響,家庭美滿幸福的人一夜之間失去所有親人,窮困潦倒之人一息之間得到巨大財富,都會讓其癲狂。
而洛一然與他們還不同。
他在並不能感知情感的情況下,先經曆了人在世間會經曆的大多事情。
也正是因為他活到現在一切都經曆過,所以過往那所有錯過的大悲大喜,他本就都該有、一切的情感在此刻全部上湧。
但就如人渴飲水,可以拿著杯子喝,卻不能將人丟進海裡解渴。
而洛一然現在,卻是被扔進了海。
無數情感在吞沒他。
隻是此刻,洛一然抓住了一塊浮木——他就近抓住了一份情感來應對。
魔術師還不明白,但卻知道與他有關,眼眸閃動,他壓下自己其他的想法。
目前還是順從洛一然比較好,先將這份情感平息,然後循環漸進,於是魔術師頗有些小心意味的詢問:“那我們離開這吧?”
玩具小屋已經通關了。
“不成。”洛一然眼睛彎彎的拒絕了,他伸手碰上了魔術師脖子,他語氣不急不緩:“不是說了隻是今天之前的事不做數嗎。”
洛一然歪頭:“今天發生的事還是要算的……你為幫我通關‘死’了一次,我自然也得回你一次。”
魔術師臉色一變:“……”順從個鬼。
洛一然碰著他脖子,先前他視線裡看著的暗色血液就是從這噴湧,他眼眸更沉,語氣卻平和的開始與魔術師商討用什麼方式殺死自己:“也用□□吧?用它殺死我。”
魔術師終於也表露出了冷意和抗拒,他灰色長發從肩上滑落:“不行。”
洛一然浮於表麵的笑容收斂,冷漠絲毫不加掩飾:“為什麼?”
魔術師看著洛一然纏著繃帶的手,他與洛一然對峙,語氣透著不輸洛一然的涼意,但說出口的話卻是溫柔至極:“你現在是怕疼的。”
洛一然微微一僵,他似笑非笑的看著魔術師,目光在魔術師臉上流連,他看著被他手指勾開的繃帶下的傷口,然後煩躁和憤怒愈演愈烈。
內裡翻湧,洛一然麵上卻更加平靜,他直接威脅:“你不殺我,此後就彆再跟著我。”
“不可能。”魔術師抓住他手,然後用力,聲音咬牙切齒:“你究竟想做什麼?發泄現在的情感?那也不是隻有這一個辦法。”
想逃避被海水淹沒的痛苦,直接死亡或許是個辦法,但他……做不到。
他可以對自己下手千次百次,但已經沒辦法對洛一然出手一次,最多也隻能想想這人如果真的哪天非要擺脫他,不想看見他,那他便將其關著……
“……”
不能關。
關了,少爺大概就真的不會再留餘地。
但是。
魔術師手指微顫,眼底微紅——他也絕不能讓洛一然離開。
洛一然卻是看著魔術師微顫的手指頓住——發泄情感?
不,他沒去想那些事。
他隻是覺得很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