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會計想,今天先給裴彥吃了,以後在賬目上減出來就是了,這是靈活變通,不能把人餓壞了。
再者說了裴彥是學校的老師,要是把老師餓壞了,怎麼給孩子們講課?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裴彥道謝之後趕緊拎著紅薯趕緊回了自己的小屋。
這小屋也不是在他自己的,是學校分給他的宿舍,就那麼兩間屋子,一間屋子睡覺,一間屋子燒火做飯,既當客廳又當灶房。
房間很小,但是收拾的還算乾乾淨,家什兒擺放的整整齊齊。
那半袋紅薯提進來,連洗都沒洗,裴彥趕緊看看灶膛裡有沒有火。
還好黑乎乎的焦炭翻開,裡麵還燃燒著零星的炭火,裴彥趕緊在旁邊添了一些木炭進去,等炭火燒的差不多的時候趕緊把帶著新鮮泥巴的紅薯放進去,然後用炭火埋好了。
確認了一下,這些炭火足夠能把紅薯烤好,這才來照管兩個孩子。
這兩個孩子,大一點的女孩兒三歲多,小一點的是男孩兒也就一歲多,正是粘人的時候。
裴彥看著他們兩個,一時無從下手,他真是一點育兒經驗都沒有完全不知所措。
這個世界有點強人所難。
“行了等一會兒就有飯吃了。”
他話音剛落,兩個孩子從被子鑽出來哭唧唧的,像是被丟棄的流浪貓,死死地揪著裴彥的衣角不放。
孩子已經很乖了,連起來連哭聲都顯得有氣無力,可使紅薯剛剛埋進去,想要等烤熟了還得好一會兒。
這是做紅薯最簡單的方法,用的木炭也最少,他們這個家庭連木炭都沒有多少,要是用完了,怕是要凍壞了。
等啊等,等到孩子都快睡著了,裴彥翻動了一下那兩個紅薯,發現已經烤熟了。
“吃東西吧,紅薯熟了。”
兩個孩子半夢半醒地睜開眼睛,張著小嘴開始吃東西。
就那麼兩顆紅薯,燒熟了之後體積比原來小了很多,兩個小孩兒濕漉漉的盯著那隻紅薯,總怕那隻紅薯長腿兒跑了。
裴彥把紅薯皮剝掉一點一點地喂給他們。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喂孩子。
等到把孩子喂飽之後,然後哄他們睡覺。
此時的裴彥閉著雙眸,在這昏暗中透著一股焦糊嗆味兒的小屋裡靜靜地養神。
隨著孩子們均勻的呼吸聲,這個世界的劇情緩緩地輸送到了裴彥的識海中。
原來在這個世界裡,不但原身是個不折不扣的炮灰,連同他懷裡的這兩個孩子都是反派炮灰,將來的下場一個比一個淒慘,還有就是這個世界中原身的媳婦蔣萍也是姐妹對照組的女炮灰,合著他們一家子不是反派就是炮灰,給人家當對照組來了。
劇情源源不斷地輸入進來,裴彥就像看電影一樣地看完他們的一生,原身也叫裴彥,曾經是一名燕京大學的高材生,燕京四才子裡麵就有他一個,才華出眾相貌驚人風華絕代也不過分,他曾經有著遠大的理想抱負,他曾經是萬千女孩兒們的心儀對象。
那個時候他跟這部書的女主角蘇瑤走得很近,蘇瑤是他高中時期的小學妹兒,長得也漂亮,愛說愛笑,是個人見人愛的姑娘,這姑娘總是會在各個地方跟他偶遇,他自己也很奇怪,但是蘇瑤告訴他,這或者就是老天爺賜給他們的緣分。
因為蘇瑤讀的是高中,很多題目都不會,原身也沒有吝嗇,隻要她問,他便講給她聽,一來二去兩個人走的近了一些。
那個年月的人對這種事情很保守,誰也沒有主動提過談戀愛這種事情,沒過多久就掀起了一股上山下鄉的運動,原身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家裡稀裡糊塗的塞進了知青隊伍,然後給他送上了火車。
原身對這件事兒一直都處於很懵懂的狀態,就好像一夜之間什麼都變了,他從一個意氣風發的有誌青年,一下子被推上火車,然後送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乾嗎?
就這麼糊裡糊塗的走了。
三年之後他在知青所遇到了新來的知青蔣萍,蔣萍對他非常好,有什麼好吃的都要分給他,還要幫他乾活,但是都被他拒絕了。
周圍的朋友也都勸他,人家一個姑娘對你這樣了,分明就是對你有意思了,你這樣的態度,讓人家多難堪?咱們這些人還不知道能不能回去呢,也許一輩子都會在這裡,咱們已經夠苦了,你就彆這樣傷害人家了,你雖然是曾經的燕京四才子,那不都是以前的事了?你還驕傲什麼?”
即便這樣原身也沒有同意,直到有一天他收到了以前同學的來信,那同學在信中提到了以前的同班同學周凱結婚的消息,周凱早就結婚了,原身下鄉的那一年就結婚了,所有要好的同學都參加了就原身一個人不在。”
本來這事兒沒有引起原身的注意,但是那位同學下一句話就讓原身如墜冰窖。
那位同學信上告訴原身,周凱的新娘子就是蘇瑤。
蘇瑤?
原身不可置信,或許在他心裡他跟蘇瑤沒有互相表白,但是蘇瑤在他心裡占據了一席之地。
原身傷心了很久然後給蘇瑤寫了信,其實這些年一直都有寫信的,隻是書信越來越少,也沒有了共同話題。
他問蘇瑤有沒有結婚。
蘇瑤也沒有隱瞞,隻說家裡人逼她結婚,她沒有辦法。
原身雖然很難過,但是也沒有辦法,他給不了人家想要的生活,有什麼臉麵自私的讓人家等他?
兩個人也就徹底沒有了聯係。
然而生活還是要繼續,蔣萍對原身十分有好感,尤其是在原身病倒的時候,無微不至的照顧他。
柳家鋪這地方是苦寒之地,古代犯人發配的必經之地。
知青細皮嫩肉的在這種地方飽受煎熬,而且還永遠看不到希望。
人在絕望的時候,對身邊的溫暖格外的珍惜。
更何況蘇瑤都已經結婚了,原身也沒有堅持的理由,所以他就同意了兩個人的婚事。
兩個人打了報告之後領證結婚,三年抱倆,就是裴彥身邊的這兩個孩子。
總的算起來,他們的生活還算是很幸福的,當然了要不是看到了蘇瑤給原身的那些書信,原身和蔣萍還能繼續幸福下去。
書信裡蘇瑤和原身以前的那些感情都躍然紙上,蔣萍看得清清楚楚的,她隻看了一頁就確定自己的丈夫和自己的姐姐有一腿,所以蔣萍丟下兩個孩子跑了。
原身不知道蘇瑤和蔣萍這一層關係,但是蔣萍看到那些信,看到蘇瑤的名字,再看到蘇瑤的字,心裡麵還有蘇瑤的照片。
蔣萍忽然之間感覺自己受了莫大的欺騙,所以她當即就給原身判了死刑,頭也不回的離開。
這個世界說起來太狗血了,蔣萍早年喪母,十六七歲的時候,蘇瑤的媽待著蘇瑤進了蔣家的門,蔣萍一下子失去了父愛。
父親把對她的愛分給了蘇瑤,所以她在家裡彆扭了一年多,最後賭氣下鄉來了,沒想到結婚了之後自己的丈夫也跟蘇瑤有一腿,蔣萍能不生氣嗎?
蔣萍跑得那天,原身騎著借來的自行車追到火車站還是晚了一步。
裴彥看著懷裡熟睡的兩個小娃娃不由得感歎一聲,造孽呀!
原身都跟蘇瑤把事情說清楚了,蘇瑤早也已經嫁人,為什麼又要給原身寄信過來,還帶上她的照片?這不是故意害人嗎?
說到底原身又有什麼錯呢?
原劇情裡蔣萍坐火車逃回家,她爸爸蔣大年害怕擔責任趕緊連夜給她送回來,也沒問她受了什麼委屈,直接讓她自生自滅,她要是再回家就舉報她,蔣萍徹底心灰意冷。
她跟原身離婚之後賭氣嫁給了村裡一個老光棍,沒過幾年就憋屈死了,至於原身帶著兩個孩子也沒有討到什麼好處,他失去了自己的驕傲,折了一身傲骨,領著兩個孩子過起了渾渾噩噩的生活,吃了上一頓不顧下一頓,有今天沒有明天,他自己都過得像個活死人,哪裡會管教孩子,最後這倆孩子也都長歪了,殺人放火無惡不作,最後被送進監牢吃了槍子兒。
吃槍子兒的那一天萬人空巷,人們拍手叫好。
原身的日子過得更慘,兩個孩子落了那樣的下場,他自己能好到哪裡去,等他熬到可以回城的時候,發現已經沒有他可以去的地方,他曾經的家也早就沒有了,父母早就不在了,家裡的一切被繼母帶過來的孩子敗光了。
原身落魄的時候時候碰到了罪魁禍首蘇瑤,蘇瑤早就成了機關乾部的夫人,妝容精致皮膚細嫩,一點不像是四十多的樣子,她見到原身之後很驚訝,問原身怎麼會淪落到這個樣子。
原身也問她,為什麼平白無故的給他寫那些信。
要不是那些信,原身一家人一定會幸福的走下去。
蘇瑤早就已經不記得為什麼寫信了,或者壓根就不在乎。
劇情中蘇瑤嫁的男人就是原身的同學周凱,那時候周凱出軌了一個女大學生被蘇瑤知道了,蘇瑤出於泄憤的心裡所以給原身寫信,字裡行間都是對他的愛慕,蘇瑤想用這件事情證明自己有魅力,自己當年曾經被燕京四大才子之一的男人喜歡過。
果然周凱因為這事兒跟那個女大學生分手了,兩個人重歸於好。
他們之間的小插曲,至於原身一家遭遇的倒黴事件,蘇瑤壓根就不關心,甚至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回事兒。
反正蔣家兩個女兒一個成了機關乾部的夫人,一個嫁給窮知青離婚之後窩囊死了,她是勝利者就夠了。
裴彥看完了之後,不由得冷笑起來,原來對照組就是這麼來的?
隻可惜他穿過來的時候蔣萍已經坐著火車跑了。
剩下的事情隻有等,等到蔣萍回來再來解決這事兒,蔣萍真要是不想跟他過,他也沒有辦法,但是有一點這兩個孩子是不可能被養廢了的,絕對不可能。
夜裡很冷,寒風刮了一夜,就像狼嚎一樣,但是第二天,天氣放晴了,一縷陽光透過窗欞透進了昏暗的小屋裡。
在這樣的環境下,這一縷柔和陽光都顯得異常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