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好幾個都是秀才,還有幾個是鄉紳家的公子和幾個道上混的小紈絝,他們在一起喝酒,還蒙上一層附庸風雅的外衣。
看起來詩情畫意,像那麼回事兒一樣。
裴遠穎自己不學無術,沒文化,他也願意跟有文墨的人在一起,顯得他自己檔次高。
他們這邊正喝著,有人提出來找幾個小娘子過來唱曲兒。
這幫人在一起喝酒,不可能乾出好事兒來,他們覺得不論花銷多少都有裴遠穎這個冤大頭花錢,所以他們一個個連一點節製都沒有,居然想找幾個小娘子快樂快樂。
裴遠穎在這方麵還是很謹慎的,他心裡覺得他要是在外麵弄這些亂七八糟的,就對不住他家的寶兒,所以他嚴詞拒絕:“不可!”
胡秀才:“有啥不可的?你又沒有續弦,家裡不過就有一個姨娘,誰還能管得了你?你可彆給大家掃興。”
他們不容分說的讓小廝們去找小娘子去了。
裴遠穎再想拒絕,但是在場的哪有人聽他的話。
彆看裴遠穎拿錢,但是他說了真不算,這些人明顯有些看不起他這種不通文墨的草包。
裴遠穎紅了臉剛想說什麼,就在這時候管家來了:“老爺,您在這裡了呀,我找了好幾個地方才找到您。”
旁邊這幫秀才們滿臉的不高興:“你這個奴才也是,好端端的找你家老爺乾嗎,敗壞了興致。”
王管家:……
好在裴遠穎還算是清醒:“什麼事兒,你直說。”
王管家道:“小少爺生病了請您回去。”
他話音還沒有落,裴遠穎就竄出去了:“你怎麼不早說,還不趕緊走,我寶兒要是有什麼閃失你擔待得起嗎?”
王管家:……
這一招真管用。
裴遠穎大步流星的往家趕,管家在後麵幾乎小跑著才跟上,差點沒把管家累死。
回到家就看見裴彥病懨懨的躺在床上,小臉燒得通紅,看起來馬上就要不行的樣子。
裴遠穎說話都不利索了,心臟都提到了嗓子口,一不小心都能夠蹦出來。
“怎麼回事兒?”
王管家哪知道怎麼回事兒,就算猜出一點端倪,他也不敢直說。
裴遠穎趕緊讓管家請大夫,他自己眼睛一眨不眨的守著裴彥。
大夫來了之後摸了摸脈,也摸不出個所以然來,就是讓他在以後彆著涼,好生調養。
裴遠穎這是失而複得,自己異常的認真。
“對,以後我再不出去,就在家裡守著寶兒。”
要是寶兒出什麼事兒,他把自己弄死都不解恨,他怎麼能把寶兒一個人留在家裡呢?
裴彥緩緩地撩開眼皮:“爹,您怎麼回來了?您不是出去了嗎?”
裴遠穎臊地臉頰通紅,他沒有想到裴彥小小的年紀居然還那麼理解他,那麼乖巧懂事。
“你都生病了,我哪能出去?”
他跟那些朋友喝酒哪裡算得上正事兒,要是害得他寶兒有個什麼,他後悔不已。
裴彥:“我沒有事,爹你忙去吧。”
他說話的時候極其虛弱,就像是隨時隨地沒有了力氣一樣。
裴遠穎:“你什麼都不用管,好好地養著,怎麼突然滾燙了呢?”
按方抓藥,煎完藥,裴遠穎還要親手給裴彥喂藥。
裴遠穎都要心疼死了,早把外麵那幫狐朋狗友給忘了一個乾淨,啥事都沒有寶兒重要。
所以這一晚上裴遠穎啥也沒乾,就守了裴彥一晚上。
裴遠穎走了就在沒回來,瓊樓上胡秀才帶著一幫人,叫了六七個小娘子,一開始玩兒很好,有吃有喝,吃喝玩樂,漂亮的小娘子在身側吹拉彈唱,神仙也不過如此。
但是很快他們就高興不起來了,因為裴遠穎一去不回。
人不回來了,怎麼付賬?
周秀才找了好幾個人去找裴遠穎都沒有成功。
“你們裴大爺怎麼不回去喝酒了?我們公子爺親自過來請他,趕緊回去吧?”
回去,怎麼可能?
連小廝們也知道裴遠穎不可能回去,所以連通報都不用報。
“我們大爺去不了了,小少爺染恙,我們大爺伺候著呢。”
來了幾撥人過來詢問都是這一套詞兒。
那就是裴彥生病了,裴遠穎不可能出門了。
這事兒給鬨的。
胡秀才差點把碗砸了。
他們這邊都已經點了菜,還找了女人,裴遠穎就是不過來,那誰給他們拿錢?
瓊樓的小夥計門來了好幾次,也沒有人算賬給銀子,他隻好讓人盯著周秀才他們,然後趕緊去跟老板回話。
開酒樓的最忌的就是不給錢,周秀才哪有錢付賬?
瓊樓的老板姓邱,叫邱海,在本地那也是響當當的人物,道上的人無人敢惹。
“周秀才,您還有什麼吩咐嗎?要是沒有,今天的銀子是十九兩三錢,另外您找的小娘子是五兩,您是不是算一下?”
周秀才:……
他哪拿出那麼多銀子?
“記在裴遠穎的賬上。”
他說著就要走,但是老板哪能放過他?
邱海:“那不行,就算是要記賬,那也得是裴大爺自己說記賬才行,裴大爺呢?”
人早走了,哪裡還有裴大爺?
周秀才跟胡秀才還有這一幫紈絝們,一個個全都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蔫了。
“不行,你們幾個趕緊去把裴遠穎找回來,實在不行,讓他送銀子過來也可。”胡秀才舍不得自己出錢,所以還是揪著裴遠穎不放,趕緊讓那幾個同行的人去找裴遠穎。
現在沒有辦法,都不想拿銀子,都想讓裴遠穎拿錢。
瓊樓老板邱海撇了撇嘴,冷嗤了一聲,心說也就裴遠穎那個冤大頭才跟著一幫貪財好色的街溜子們一起混。
……
裴家亂成一團,裴彥額頭燒得滾燙,躺在床上一聲不吭,可把裴遠穎嚇壞了,心裡麵懊悔不已,他根本就不應該跟朋友一起喝酒,要不然寶兒也不可能病了。
“要你們有什麼用?你們是怎麼看寶兒的?我寶兒要是什麼閃失,我饒不了你們。”
裴遠穎平時還算是和氣,今天有點口不擇言了。
王管家嚇得大氣不敢喘,臉色凝重:“老爺,大夫已經在路上了,您彆太著急。”
裴遠穎:“嗯!趕緊檸條帕子給我。”
小丫鬟趕緊擰了一條帕子,裴遠穎接過來放裴彥額頭上:“寶兒,你覺得咋樣?難受不難受?爹回來了,爹以後好好守著你……”
裴彥躺在那兒調節好自己的體溫,一聲不吭就行。
體溫太高,他也不舒服,但是也沒有彆的辦法,對付裴遠穎這是最直接的辦法。
其實被人伺候還挺享受。
裴彥一點都可憐裴遠穎,不治治他,他得被人騙的毛乾爪淨,連褲衩都不剩。
“怎麼還這麼燙?”裴遠穎急得來回踱步,自從發妻走了之後,他就跟裴彥相依為命,他把裴彥看得像命一樣重,什麼都能沒有,不能沒有寶兒。
不一會兒大夫背著藥箱急匆匆的從外麵進來。
裴遠穎:“大夫,你趕緊給我家寶兒看看。”
大夫是個六十多歲的老者,在鎮上行醫幾十年,頗有經驗,他抓著裴彥的手一摸,頓時一皺眉。
與此同時裴彥也有點緊張,他也害怕暴露,畢竟他隻是讓自己高熱,對於脈象把控這一塊兒也吃不準,要是被識破了就不好了,但是這個劉大夫隻是皺了皺眉:“老夫行醫多年,見過病症不少,像貴公子這樣的病患,倒是不多。
裴遠穎:“你隻說怎麼治,趕緊的!”
劉大夫有些為難,仔細地又摸了摸脈,然後斟酌怎麼下藥。
就在這時胡秀才到了在外麵,求見裴遠穎,裴遠穎哪有功夫見他?讓下人趕緊把人支走。
“你就告訴他,我家裡有事兒不便見客。”
胡秀才被趕出來,氣得咬牙切齒,罵罵咧咧地走了。
不走也不行啊,萬一真惹惱了裴遠穎,那以後怎麼跟著蹭吃蹭喝?
以後的事兒暫不考慮,但是眼前的這一頓飯錢,該怎麼辦?胡秀才想到這裡,帶著那兩個朋友回家去了,至於瓊樓上的那些人怎麼付賬,他就管不了了,正好自己逃脫。
劉大夫開完藥,又交代好了煎藥方法,就在一旁等著。
他不等著也不行,裴遠穎肯定是不能放人走的,一直要到他家寶兒好轉了才行。
果然煎好藥,給裴彥喂下去,不一會兒他的額頭漸漸不那麼熱了,臉上的顏色也漸漸恢複正常,身上出了汗。
裴遠穎:“好了,好了,我寶兒發汗了。”
劉大夫在旁邊擦了一把汗,心說好險!好險!以後這個方子要記下來。
裴遠穎趕緊讓王管家給劉大夫拿了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呀。
重重的銀子往劉大夫手裡一擱,劉大夫差一點就腿軟了,他行醫幾十年,頭一次看到這麼大方的東家,一次給十兩診費。
“多謝!多謝!”
劉大夫背上診箱走了。
裴遠穎趕緊過來守著裴彥。
裴彥知道剛剛胡秀才被趕走,對自己爹爹的表現很滿意。
不管裴遠穎再怎麼混蛋,但是他對自己還是好的,這一點就夠了。
“我家寶兒額頭不燙了。”
裴遠穎一邊安慰自己,一邊有又的摸了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