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默看太太露出猶豫的表情,以為她還在糾結老板和四太太的關係,於是替老板開脫一句:“總裁已經讓我轉告四太太,婚房的事是個誤會,太太不用擔心。而且……”許默忍不住多嘴一句,“您有任何不滿其實可以和周總說的,您的事,他總是格外上心的。”
不然這顯而易見的誤會,怎麼會埋這麼久。
路寧有一瞬間的恍惚,沒忍住問了句,“他和談嘉談戀愛的時候,也這樣嗎?”
許默表情有些尷尬。
路寧說完才覺得不合適,“抱歉,我沒有打聽你們老板隱私的意思,我隻是覺得他不太會談戀愛。”
許默垂首,“的確,老板跟談小姐也是聚少離多。”
許默沒敢多說,其實那時候兩個人的戀愛真的是十分兒戲了。不過周總一向是個責任感很強的人,那會兒如果談小姐願意,恐怕倆人早就結婚了。
但命運這種事……實在是很難講的。
隻是許默一直以為老板就是個感情格外涼薄淡漠的人,對待伴侶也是責任心居多,但最近的表現實在讓他歎為觀止。
“您不在家,周總都睡不好,最近成宿失眠,隻能靠藥物才能睡一會兒。”許默再次多嘴。
路寧抿了抿唇,可恥地又心軟。
但沒說什麼,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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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寧去陪徐詩夏吃了個下午飯,暫時把周承琛拋在腦後,不去想他、
“最近在衍城還適應麼。”火鍋店,路寧和徐詩夏挨著坐。
路寧中午吃過飯,這會兒實在吃不下,偶爾才動一下筷子。
“彆提了,找了個室友,人挺好的,但家裡是人渣,昨天把我堵在樓道口一定要我把人交出來。”
路寧猜測:“你肯定正義上頭,管了這個閒事。”
徐詩夏笑了笑,一副你懂我的表情。
“我報警了,把他們嚇得。”
“我之前被高年級學長騷擾,也是你幫我。”路寧都記得。
徐詩夏就沒放在心上過,“你就是太心軟,隻要對方稍微變換方式裝個好人再對你死纏爛打,你就不忍心強硬拒絕。其實很簡單的,你覺得不舒服了你可以拒絕任何人任何事,就算全世界都是好人,但你也是最重要的,你是超級寶貝的寶貝。”
徐詩夏說著,湊過去親了下她的臉。
吧唧一聲,特彆響亮。
其實沒碰到,路寧被逗得咯咯笑,“你把油都親我臉上了。”
“沒有,隻有我的愛。”
路寧和徐詩夏喝了點酒,有點醉,走路都有些不穩了。
回去的時候叫了代駕,徐詩夏不放心,堅持要先送她回去。
兩個人酒鬼在車後座絮絮叨叨說話。
路寧說:“周承琛這個人特彆討厭,他……”他討厭在哪兒,她說不明白。
徐詩夏覺得天下的男人都配不上她,於是斬釘截鐵:“那就踹了他,你跟紀肖燃在一起。”
她喝醉了,不小心吐露心聲,其實那天她私下裡和紀肖燃聯係了,問了問近況,發現他真的還是單身,還養著兩個人一起養的貓,舍棄了A市的工作來了衍城,顯然就是還沒放下。
她真的覺得紀肖燃比周承琛更合適路寧。
路寧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不能言而無信,我答應他要試試的。”
徐詩夏腦子被酒精麻痹,有些短路,反應不過來,她大概還停留在大學時候,那會兒紀肖燃追了一年多路寧都不鬆口,徐詩夏都覺得這倆人沒戲了。
突然有一天,她說:“我答應跟他試試。”
試試這個詞太溫和了,退路太多了,就仿佛是一句:不行就算了。
於是那時候徐詩夏勸她:“你要想好,你究竟是真的喜歡他,還是被他追得沒脾氣了。”她太知道她的心軟善良了。
路寧很認真地回答她:“應該都有一點。”
所以她當時是說:“彆勉強自己。”
隻是沒想到,倆人倒是比那些乾柴烈火的在一起更長久一點,直到畢業感情都很穩定。
徐詩夏抱了抱她:“真的啊?”
車子到了,代駕把徐詩夏的車停靠在路邊,徐詩夏陪著她下了車。
追著她問:“真的嗎?”
隻是沒想到抬眸又遇見紀肖燃,他在樓下大廳躑躅,一個人拖了很多東西,還抱著貓,有些吃力。
這個時間點,沒有人路過,也沒有人幫他。
路寧清醒了一點,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扯著徐詩夏幫他抱起了一個箱子,“我幫你吧!”
紀肖燃抬頭看她一眼,“謝謝……”
他嗓音乾澀,像是一瞬間失去了語音功能,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把箱子接過來,把貓咪塞給她,但塞到一半突然又挪回來,有些尷尬:“抱歉忘了你不能抱貓。”
她說他老公對貓毛過敏。
路寧把毛球抱了過來,“沒事,他不……”她想說周承琛不住這裡,但又覺得這麼說不合適,於是改口,“回去洗個澡就好了。”
毛球終於如願抱住了她,爪子緊緊扒住她的肩膀,腦袋狠狠地蹭她的臉,路寧覺得有些難過,隻好一下一下撫摸它的背。
沒有了貓束縛,紀肖燃很輕鬆把箱子摞起來抱在懷裡,側頭說了句:“麻煩你了。”
徐詩夏在旁邊不說話,眼神在兩個人之間轉來轉去,默默跟著兩個人上了樓,他停在18層,路寧撐著電梯,等他把箱子搬出去,又等他抱過了貓,然後才離開。
電梯門合上的時候,毛球還在掙紮著叫,路寧趴在徐詩夏肩膀,難過得掉眼淚。
“我真的對不起它。”
毛球是紀肖燃的貓,倆人在一起之前就養著了,在一起後路寧照顧得更多,所以也跟她很親。當時分手的時候,她輾轉聽說過毛球不吃不喝,但是那時候她已經跟周承琛結婚了,也已經知道他貓毛過敏,她既沒有臉去問紀肖燃要貓,也沒有辦法把貓養在身邊,那種無能為力在看到毛球的瞬間似乎又被勾起來。
她真的很愧疚。
徐詩夏以為她說紀肖燃,歎了口氣,拍拍她的背。
路寧這會兒才抬頭:“你怎麼上來了。”
徐詩夏“啊”一聲,重複:“我怎麼上來了……”
於是路寧又送徐詩夏下去,兩個人站在公寓門口的台階上依依惜彆。
徐詩夏還是沒搞懂,再次問她:“真的要再試試?還心動?”
路寧想起周承琛的臉,他總是很少表情,但長相其實很符合她的審美,不然倆人也不會那麼契合。
畢竟性生活和諧,也很難沒有一點感情。
但說不上心動不心動,她是個過於心軟的人,隻要不是原則性問題,總是很願意給彆人機會,所以在感情問題上,她也會很在意是真的想再試試還是某種無可奈何的妥協。
大概今天情緒波動太大,她在憤怒之餘忍不住反省了一下自己,她對周承琛到底是什麼感覺。
他問她如果刨除一切前提條件,隻是他和紀肖燃站在她麵前,她會不會選擇他。
她其實心裡有答案了。
如果刨除一切前提條件,她還是會選紀肖燃。
可一切都已經發生了,經過這麼多事,糾纏了這麼多複雜的情緒,如果現在讓她選擇,她是會選擇周承琛的。
所以路寧抱了抱徐詩夏,笑了下,很認真告訴她:“我想再試試。”
不遠處,目睹一切的周承琛緩慢合上車窗,身子往後靠,喉結上下滾動一下,幾乎從胸腔裡擠出一句:“走吧!”
許默一句話也不敢說,跟司機擺了下手,餘光裡看太太,隻覺得心驚肉跳。
周總路過,看到太太從車上下來,本來想下車說句話的,但沒想到緊接著就看到太太幫紀肖燃搬東西,最後抱住了貓。
幸好沒多久太太跟朋友又下來了,不然他都不確定總裁會做出什麼事。
許默餘光裡透過後視鏡看老板,他閉著眼,整張臉都像是結了冰霜,額角青筋凸起,氣壓低得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