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寧愣了下, 他還是第一次這麼叫她,而且神情都有些恍惚。
他好像真的挺受傷的。
明明剛剛在車上的時候還好好的,嗓子怎麼突然啞成這樣。
她拎了個兩個包,一個裡頭裝著藥和保溫杯, 另一個是酒店的保溫盒, 裡頭是粥。
路寧站在辦公桌前, 先把粥打開擺在他麵前,拆了一個勺子,遞給他:“你剛剛吃飯的時候沒吃什麼, 喝點粥再吃藥。”
周承琛睫毛顫了顫,低著頭,沒了平日裡的嚴肅冷硬,多了點頹喪。
路寧說什麼他就做什麼, 很聽話的樣子。
“乾嘛把自己搞成這樣,像是我迫害你……”路寧挪到休息區的沙發上坐著, 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看他,懷裡抱著抱枕, 表情有些愁悶。
她真的沒想到他會這樣。
周承琛眉頭又皺起來:“我不是。”
不是故意用感情來脅迫她, 他隻是真的不知道怎麼辦了。
路寧聲音放軟了點:“我意思是我就算真的生氣也不會不理你, 我不喜歡遇到事就拒絕溝通, 打不通電話隻可能是我沒看見,你……”
她也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著急聯係她, 她當時真的有點煩, 不想跟他再糾纏, 甚至厲聲告訴他不要下車。但周承琛強硬慣了,是不會把矛盾擱置的,也不理解有些感情上的矛盾就是無法化解的, 隻能冷置。
“我知道,”周承琛輕聲說,“所以我害怕,你不要我了。”
他甚至到現在都還在恍惚,不敢相信她會來找他。
她不是那種遇到事就拒絕溝通的人,但卻是說放棄就會徹底斬斷的。
他沒她想的那麼不了解她,有時反而是因為了解,所以才感覺到更深的不安。
路寧失語,過了好久才說:“那我們扯平好不好,我今天真的不高興,但不接你電話不是故意的。”
周承琛抬眸看她一眼,啞聲說:“我不需要你妥協,我隻是想哄你高興。是我沒做好,你不需要心軟。”
一時的心軟不是愛,他或許會貪戀那片刻的溫存,但他現在好像已經無法從她的心軟中獲得滿足了,他想要得到她的愛。
但感情是強迫不來的,所以他才會慌亂無措。
周承琛把藥吃了,起身走過來挨著她坐。
他很少和她肩並肩坐著,兩個人同時出現在沙發上,她隻可能在他腿上,大部分時間是他把她撈上來,她有時候會不自在,但卻很少強硬拒絕他,所以他也很少會覺得自己一直在把她往外推。
他喜歡這種親密的接觸,將她禁錮在自己身上,會由衷感到滿足。
但他很少去深究為什麼。
是他錯失很多良機,不怪她想要離開。
周承琛伸出手:“到我腿上坐一會兒好嗎?我喜歡抱著你。”
他不太習慣解釋動機,說話聲音都有些緊繃,仿佛眼前的不是他老婆,而是剛認識沒多久的曖昧對象,但如果是戀愛的時候,路寧覺得她轉頭可能就會發給梁思憫和杜若楓,說遇到個變態。
路寧想起昨晚他發瘋,其實有點抗拒,但這會兒忍不住又覺得有點好笑。
他其實有時候顯得有點純情。
辦公室隻開了一盞燈,休息區這邊暗著,夜色凸顯曖昧,也容易讓人陷進情緒裡。
路寧確實是有點心軟。
他說不需要,但有些事並不是可以自控的。
路寧因為心軟吃過很多虧,吃一塹長一智都長不過來。
從小養成的脾性,哪有那麼容易糾正。
所以結婚的那天,姐姐抱著她,久久沒有說話,大概也是心疼她。父母從小就說,不盼望她大富大貴,隻求她平安健康快樂。
他們總是暢想著,她將來能遇到一個正直善良溫柔紳士的丈夫,這樣生活可以幸福一點。
可惜這世上事,總是事與願違的。
但好在,周承琛不是個壞人。
路寧主動挪進他懷裡,抱住他的腰,把腦袋搭在他胸前,小聲說:“我爸媽從小就希望我能找一個溫柔善良的對象,害怕我被欺負。”
周承琛抱著她的動作僵了下。
他不是。
路寧繼續道:“我也這麼以為,但跟你結婚的時候,我並沒有特彆遺憾。因為我那時候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了,我選擇你,其實是對父母家人心軟,我的朋友也在勸我,破產並不是天塌下來的大事,但我父母奮鬥一生的心血都在這裡,對他們來說就是天要塌下來了。你給了我一個保全所有人和事的選擇。而我覺得跟你結婚也沒有很糟糕。”
周承琛安靜地聽著,他們很少有機會這樣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