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布朗熊擁有合法的身份後,再合法偷看,合法上手,合法捏……嗯。
安娜貝爾·一無所知·拳頭變硬·斯威特:“……”
——冷靜!冷靜!冷靜!
自己麵前這個是傻的!是傻的!不能再打了!再打就傻得要流口水了!再打可能就要發出“阿巴阿巴阿巴”了!
定力!安娜貝爾·斯威特!拿出你畢生的定力來!忍住你堅硬的拳頭!
“你說誰醜啊?!你說不稀罕看誰啊?!”
——還是沒有忍住,鬼才能忍住,氣到爆炸的大小姐直接出拳,砸向——
“疼。”
拳頭未到,今天在同一個地點絆倒兩次的布朗熊就抱住了頭,從圓耳朵到圓尾巴都充斥著委屈的氣息。
安娜貝爾硬生生停下了拳頭。
“……區區布朗熊!區區布朗熊!”
可惡!
隻是布偶裝太可愛而已,和穿著布偶裝的家夥沒關係!!
“起來!不想告訴我就算了,讓我看看你的頭有沒有撞出包!”
哦。
布朗熊點點頭,正準備摸索著爬起,突然覺得頭上一涼——
安娜貝爾·斯威特,直接取下了它的頭套。
洛森·布朗寧的表情,還留著迷茫與不解。
“我可沒法隔著這麼厚的頭套給弱智檢查後腦勺。”
安娜貝爾從對方臉上極度濃鬱的迷茫讀出了什麼,直接狀似驚訝地挑了挑眉,道:“哇,布朗熊,你怎麼摘下頭套後還是張熊臉啊,這個魔法做得這麼好,我完全看不出你是誰哎。”
……哦。
弱智的腦子自然過濾“我什麼時候給這套玩偶服加了偽裝魔法”,得出“蠢寶寶還是沒有認出來,偽裝完美”結論(。)
“哎嘿。”
嘿啥嘿,傻叉。
摘去頭套後,安娜貝爾更清晰直觀地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明明悶在這種不透氣的服裝裡,應該臉頰泛紅:可他的臉色卻出奇蒼白,甚至還有點泛青。
黑眼圈與紅血絲倒是沒有,皮膚狀態依舊很好。
……宿敵的身體情況,一直很微妙。
一方麵,安娜貝爾經常看他出入校醫室,還知道他有胃病、抵抗力差容易感冒發燒、有間歇性頭疼的毛病、生病時會喃喃著耳朵痛、還極度排斥吃藥;
另一方麵,他力氣大得驚人,速度也快得驚人,學校裡經常出現“成山狀的貨物在憑空漂移,哦,原來下麵扛著貨的是布朗寧”景象(。)
而且,似乎無論他怎麼折騰自己,臉上都顯不出來。
不會出現眼袋,不會長痘,不會變胖,高燒躺屍在校醫室都依舊神采奕奕,精力條仿佛無限。
所以同學們基本都默認布朗寧同學“體能優秀”,隻有關注他進出校醫室的安娜貝爾會詆毀他“虛弱的娘娘腔”。
這一次也是同理,無法從任何生理上的特征判斷他的真實情況。
可安娜貝爾貼近了他的臉,鼻尖抵著鼻尖,睫毛碰著睫毛。
兩秒鐘後,洛森的眼睛匆忙挪開。
“你乾嘛。”
他態度惡劣地嘟噥,“煩。”
——兩秒鐘,反應比往常自己貼近時慢了整整一秒半。
連反應速度都下降了……
安娜貝爾抿緊嘴唇。
他這是累極了。
“過來。你的額頭被撞青了,過來擦藥。”
“哦……”
“我是要來砍你的儈子手嗎,你保持這個距離我怎麼替你擦藥。”
一邊極不走心地編著謊話應付弱智,安娜貝爾一邊重新將腳伸進浴缸,取來牆壁上可活動的花灑:“進來吧,順便一起洗。”
最好這個擅長折騰自己的混蛋能在溫水裡泡睡著。
擅長折騰自己的布朗熊:我就知道。
他忿忿道:“就算是玩偶,我也是公熊。你怎麼能隨隨便便邀請……”
安娜貝爾:一頭蠢熊。
“滾進來,躺好,我準備穿著浴袍坐在浴缸外麵,保證包裹嚴嚴實實,不會被你看到。”
就算被你看到也無所謂,你不是嫌醜嗎。
“可我的衣服……不,我是說,熊皮……”
“你不是會魔法嗎,布朗熊,施個讓衣服防水的魔法。”
對哦。
於是布朗熊脫掉了玩偶服,給自己的衣服加了一層防水魔法,呆呆地滾進浴缸。
——他是真正意義上“滾”進來的,水花四溢,動靜極大,不僅讓溫水溢出浴缸邊緣,還濺濕了安娜貝爾的浴袍下擺。
坐在出水口旁的大小姐拎起打濕的布料,惱火道:“喂——”
她這聲質問隻低低開了一個頭。
因為滾進浴缸的笨蛋側躺在溫水裡,隔著防水魔法傳來的、四麵八方漫來的溫熱感,讓他迷迷糊糊的眼睛變成了逐漸合上的眼睛。
“怎麼啦,不是你讓我滾進來的嗎。”
他困倦地仰起頭說:“原來躺在浴缸裡是這樣的……有錢人……哈欠。”
安娜貝爾猛然想起,男生宿舍是隻有淋浴的。
笨蛋也不像是舍得給自己買浴缸用的人。
……笨蛋。
她歎了口氣。
“過來,這樣躺會弄濕頭發的,你的頭發可沒施防水魔法。”
本來就免疫力極低,頭發濕著睡覺第二天肯定感冒。
布朗熊沒搭話,從未體驗過的浴缸可比悶熱的玩偶服更能催眠。
他運用超絕的毅力睜開眼睛,從喉嚨中滾出低哼:“困……”
這家夥真是累昏頭了,竟然會對我撒嬌。
安娜貝爾覺得心裡某塊東西被微微撞擊了一下,她說不上是難過還是開心,隻是握住花灑的手心燙了起來。
真奇怪。
“過來,頭靠這兒,我正好給你塗藥。”
——當然不需要塗藥,塗藥一開始就是個想把他騙睡著的借口,現在又成了避免他頭發打濕的借口。
布朗熊依舊沒睜眼,他順著輕輕搭在自己額頭上的手指,挪了過去,然後感覺被捧著臉搭上了什麼柔軟的地方。
醋栗的甜味。
這下他不得不睜眼了,好確認失智的蠢寶寶不會直接對陌生玩偶熊敞開大門,讓它“想趴哪兒就趴哪兒”。
——結果沒他想的那麼糟糕,卻也沒那麼好。
頭下枕著的,是女孩並在一起的膝蓋。
膝蓋以下的浴袍全部浸濕了,因為她的雙腿都放進了浴缸中,仿佛古書插圖裡那些斜坐在溪邊梳洗的仕女。
不過那些仕女都姿態賢淑,穿著半透明的輕薄紗裙,擁有符合著古人審美的雍容體態。
安娜貝爾身上的羊毛浴袍一點都不透明,緊皺的眉毛與抿緊的嘴唇一點都不賢淑,體態……像是細嫩柔軟的柳葉。
很小很小的一枚,需要他捧在手心。
可布朗熊還是不怎麼高興。
“隨隨便便哪個東西,隻要穿著玩偶服,都可以枕上你的膝蓋嗎?”
安娜貝爾:“……”
“廢話。”她很沒好氣地揉按著他的太陽穴,“隻有綠眼睛的傻叉才可以。”
當本小姐的膝蓋是公共長椅嗎?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哪個人都可以?
不愧是傻叉本叉。
傻叉布朗熊:“……你怎麼知道我是綠眼睛?我的眼睛可是紐扣。”
——因為這雙綠眼睛正看著我呢。
“我就是覺得布朗熊會有綠眼睛。”
安娜貝爾忍住沒翻白眼:“哪來的這麼多問題,你趕緊睡……”
“那既然膝蓋不會隨便給彆的玩偶枕,抱抱呢?”
安娜貝爾不耐煩了。
她捏住這個傻叉的臉頰,稍稍用力,掐:“當然是不——什麼味道?”
“什麼味道?”
臉頰被捏圓的布朗熊模模糊糊重複:“你不要扯開話題,我正經問你……”
“一股香水味!”
安娜貝爾嗅嗅鼻子,之前靠近時隻注意去瞧他神情,完全忽略了這股味道——
“一股玫瑰香水的味道!就是你以前形容‘中年婦女’的香水!”
洛森愣了愣。
他混亂的記憶裡,好像是有那麼一個畫麵:海倫娜拂過自己臉頰的白手套,與她身上濃鬱的香水——但記不清了,呃——
他輕微縮縮腦袋。
安娜貝爾敏銳捕捉到了這抹一閃即逝的心虛。
突然,比被當成乾毛巾推開、被嫌棄醜不看都熱烈得多的怒火席卷了她——她前所未有的憤怒起來:“怎麼回事!為什麼你的臉頰上有我沒聞過的香水味?!”
布朗熊:“呃……生意……”
“什麼生意能讓你的臉沾到香水味?!你倒是說說啊!說!說!啊!”
布朗熊:“呃……這個……”
“哪個?!哪個?!哪個混賬——等等,你的頭發上也有!為什麼頭發上也有香水味!!”
布朗熊:“呃……香水氣味分子畢竟是擴散……”
“你閉嘴!!”
布朗熊趕緊閉眼裝死。
徒留安娜貝爾在他上方,用牙齒與呼吸發出類似雌獅撕咬羚羊的可怕聲音。
半晌,她一邊製造著可怕的聲響,一邊劈手奪過了自己的洗發露。
“側過來!來洗頭!現在!立刻!”
“可我想睡……”
“再逼逼就把你洗禿!!”
“……對不起。”
布朗熊膽戰心驚地把自己的頭發交到雌獅的爪牙中。
可出乎意料的,她下手還是很輕柔。
……意外的,非常輕柔。
“彆用這麼吃驚的眼神偷看我,”安娜貝爾的氣場依舊恐怖,“本小姐的新娘修行滿分成績可不是吃素的,你以為我為什麼童年記憶全模糊就牢牢記得這個了啊。”
布朗熊:你倒是模糊這種無關緊要的修行,把我牢牢記住啊。
“新娘修行既然都有洗頭了,怎麼你連紮馬尾辮都不會……”
安娜貝爾不假思索:“我要聯姻的對象又不需要紮馬尾辮。”
【嗯,就在這裡說再見吧。謝謝你,我將來也會去找那個我想嫁的人的,你也要加油環遊世界!】
【……哈哈,問我真正想嫁的是什麼人?那當然是要優雅一點、高貴一點、會帶著我跳交際舞……】
布朗熊輕聲咕噥:“那個羅曼可是擁有優雅的長發。”
一切結束後,他要不要也開始蓄長發呢。
以前是覺得養長發太費事,可自己要達成“優雅高貴”標準的話……
好像,也隻能在外型上下下功夫。
“嗯?什麼?”
“沒什麼。”
安娜貝爾狐疑地打量了一下他,可洛森已經閉上了雙眼。
她冷哼一聲,拿過花灑,讓細密的水柱澆在手背上,試了試溫度。
適中。
於是挪到他發間,一簇簇捏過塗滿泡沫的地方,仔細揉搓著衝洗乾淨。
從鬢角悄悄往上滑動,挽起細碎的劉海,穿過略鋒利的眉角,輕輕避開對方的耳朵。
就像怕被什麼閃閃發光的東西割傷似的。
安娜貝爾此時的注意力其實並不在他的頭發上,她還在反複咀嚼著剛剛嗅到的香水味,越想越生氣。
可奇怪的是,手指的動作,卻先於大腦,熟練而自然。
明明應當是初次踐行。
【明明,心臟正因為初次踐行這項修行而緊張跳動。】
很多年以前,坐在溪邊的小安娜想,麵色奇怪地撥弄著手指間的頭發。
【我要被你揪禿啦。】正在她膝蓋上午睡的小精靈困倦地抱怨:【你到底要擺弄我的頭發到什麼時候?】
【我……我在練習呢,你睡你的。】
【練習什麼?】
新娘修行呀。
準備嫁給你,就必須好好學習的事。
小安娜不好意思地咽回答案,她怕說出口又會聽到一句“我才不會娶你”。
可即使她不說,聰明的小精靈也能猜到答案。
【又是你們家死板的規矩學習吧。】他不耐煩地拍拍身邊的空地,【乾嘛聽他們的,這樣跪著多不舒服,而且你膝蓋不酸嗎?你躺下和我一起午睡吧?】
【唉,說了多少遍,我又不是要娶一個伺候我的仆人,我不會娶你的。】
真討厭。
他還是說出來了。
為什麼被教導的那部分“新世界”裡……不能有,繼續嫁給他呢。
小安娜垂下眼睛。
【要你管,泥巴腦袋,我就喜歡跪著坐,你趕緊睡,否則揪禿你。】
【……你好凶。】
明明是我好心問問你。
小精靈閉上雙眼,不搭理這個討厭鬼了。
午後的陽光,又暖和又舒服,他剛剛從一場災難中逃竄出來、修複完畢的肢體還有些發冷,正適合曬著它睡覺。
小安娜繼續靜靜撥弄著他的頭發,悄悄幻想未來在水池裡用沾上泡沫的手去揉搓是什麼樣子。
大約很久之後,也可能是僅僅五分鐘,小精靈睡熟了。
小安娜的手頓了頓,悄悄撥開他的額發。
今天又說了一遍“不會娶我”。
真討厭。
所以,這是你討人厭的懲罰,泥巴腦袋。
【啊嗚。】
小小的女孩,學著森林裡動物幼崽標記食物的架勢,慍怒在精靈的額頭上,“咬”了一口。
因為害怕把對方吵醒,刻意咬的很輕,連牙齒都沒用上,其實隻是輕輕碰碰罷了。
……可這輕輕碰碰,讓她的胸口裡也傳來“砰砰”的跳動。
她還很小很小,不知道什麼是“額頭吻”,不知道什麼是“獨占欲”,不知道什麼是“氣急敗壞”,隻知道,自己想拿到滿分的新娘修行成績,再嫁給他當滿分的新娘。
——“不行,不可能,完全不行。”
多年後的安娜貝爾還在因為不屬於自己的香水味生氣,那怒火燒得她快難受死了,再這樣下去,眼睛都可能戲劇化地噴出血來。
膝蓋上的傻叉已經睡熟了,微微側著臉倒在一邊,前所未有的倦容裡,透著對她的毫無防備。
她從沒見他這麼累過。
她從沒見他這麼反常過。
難道、難道、難道他這幾天忙的,是——
【說起來,你知道嗎?圈子裡那些包小男孩的貴族夫人,出手可是很寬綽的。】
薇薇安那曾狀似不經意的提醒在安娜貝爾腦中清晰浮現:【一次就幾千金幣的也有……隻要臉夠好看,對她們胃口。當然,那些人不可能都是自願出來做生意的,也存在某些不經意遭遇了脅迫……】
她和我說這個乾什麼。
當時的安娜貝爾莫名其妙。
她和我說這個乾什麼?
現在的安娜貝爾怒火中燒。
——不可能,不可能,這個混蛋和我保證過的,他說他沒有經驗,也不屑去——我得相信——才不會有那些——去他的相信!!
大小姐咬牙切齒地抓過法杖。
然後她回憶起自己看過的那個魔法,在對方臉上香水味最濃鬱的地方,揮了揮法杖。
來吧,來吧,隻是試試,試試而已,反正隻是從那種無聊的女性雜誌上看到的什麼“肢體接觸影像倒放”,如果什麼都沒發生,她可什麼也看不見,至於這個魔法排在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