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日常六十九
【安娜貝兔被無名氏抓進家門時,另一個世界】
“……終於回來了。”
鑰匙與鏈接點也留給了蜜糖寶寶,送完那幾隻幼崽後,她可以安全回來。
“那麼……”
他要抓緊時間,趕在蜜糖寶寶回來之前,把自己本就要做的事完成才行。
否則,被她發現,又要頭疼了。
布朗寧法師旋開門把手,離開背後的世界,一步跨回了森嚴沉默的斯威特老宅。
前廳依舊燈火輝煌,高而窄的長窗散發著魔法的微光,舞會仍未停息,香水、寶石與優雅的舞曲在空氣□□同流淌。
……流淌到他這裡,逐漸被荊棘圈緊、絞碎。
洛森的眼睛再次浮現幽綠的色彩,他打了個哈欠,彈指隱匿了自己脖子上的單反相機,轉身走向老宅深處。
他每走一步,夢境魔法便更深、更濃鬱地張開,他在牆上的倒影也愈發詭異,尖尖的耳朵拉高、生長……
荊棘爬過塔樓上刻滿咒文的磚石,咒語的顏色逐漸褪去;藤蔓鑽入長廊邊點燃的燭台,火焰也緩緩熄滅……
黑暗中,隻有結晶狀的幽綠石角,靜靜閃爍。
異獸走在這裡。
而此時,在異獸手中徐徐張開的夢境,就像是開進沼澤深處的花。
寂靜,又危險,遠遠超過了曾經那個學徒製造的惡意。
……他原本是打算直接去找那個男人,解決蜜糖寶寶成為家主的後顧之憂……
但,剛剛見到了那些熟悉而陌生的家夥,剛剛牽過了那樣一隻天真純潔的小安娜,異獸突然對某件事產生了好奇心。
他踩上石階,突然若有所覺地抬起頭。
存在於某人夢境深處的女孩站在那裡,靜靜地看著他,琥珀色的眼睛又冷又凶。
同樣七歲的年紀,她背後仿佛上著發條,嘴角根本沒有上翹的能力,眼神陰鬱得像是沒見過陽光。
異獸歪過頭,半晌,向她伸出手。
見到她並不意外,是他剛才特意變幻夢境魔法把她招到這裡的。
“到這兒來,乖,牽著我的手。”
七歲的安娜貝爾嗤笑一聲。
“滾開。”
異獸沒有理睬,他曾帶領這隻陰仄仄的崽崽前往許多美夢,早已駕輕就熟。
或許說,麵對年幼的她,得到甜滋滋的笑容與害羞的後退才會令他失措。
他直接躍上樓梯,輕輕快快地幾步就追上了站在台階頂部的女孩,再次伸出手。
女孩一言不發地低頭,一口咬在他的虎口上。
“……你來了。”
異獸笑起來,仿佛正順著自己食指指骨滴落的不是鮮血,隻是小孩吃化的巧克力冰激淩:“乖一點,牽好我。”
七歲的女孩臉上閃過一絲厭惡,她更深更深地加重了牙齒上的力道——
“牽好我,小小姐,我帶你去見爸爸。”
緊合的牙關驟然一鬆。
她抬起頭來,驚疑不定地瞪著他。
異獸依舊笑著,石角閃著微光,荊棘與藤蔓在他身後幾乎占領了整座塔樓。
……這頭怪物。
但,如果能見到爸爸……不,父親……
七歲的安娜貝爾拿出小手帕,揩掉了嘴邊的血跡。
她垂下眼睛,默默放鬆了後背,無聲地向他伸出小手。
……如果能見到永遠忙碌、永遠隻有背影的父親,和這個怪物虛偽一段時間,也沒什麼。
她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渴望“爸爸媽媽”,而她現在也還是很小很小的時候。
“你最好不要騙我,怪物。”
“小小姐,我從不騙你。”
異獸牽過她的小手,走向塔樓最深處。
“來吧,”夢境之主推開那扇門,仿佛周圍複雜深奧的鎖咒隻是兒童塗鴉——隻要籠罩在他的夢境魔法之中,一切高深的咒文也隻是兒童塗鴉罷了。
“爸爸在這裡。”
——德裡克·斯威特抬起頭來,望向突然被打開的門,神色明滅不定。
有東西站在那裡。
但……他看不見。
空氣中……曾施下重重壓力、讓他連呼吸都很困難的鎖咒似乎消失了……但,依舊感應不到任何魔法元素。
他蠕動嘴唇,無聲念了一段咒文,但什麼都沒發生。
依舊不能施法。
禁錮他的鎖沒有被打開。
那麼……門是由誰、由什麼東西打開的?
德裡克是個無比強大的火焰法師,就算安娜貝爾不打算殺死他,也沒有放鬆對他的警惕。
斯威特家主的爭奪從來是鮮血淋漓的,她想要打破滿是鮮血的宿命,就要展現出能鎮壓一切反抗、詭計的實力,而不是單純地信賴自己的囚犯會老實待著。
……德裡克也的確不可能老實待著,被剝奪權力的前任家主起初像匹被激怒的凶獸,他拒絕進食,把家具碗碟砸成碎片。
但,他又很快安靜下來,安靜且正常地開始生活。
因為沒人會在乎。
那麼,表達怒氣與殺意的舉動,就是浪費體力的愚蠢行為。
德裡克·斯威特在這個套房裡獨自度過幾個月了,雙手雙腳一直戴著無形的魔法枷鎖,空氣中感應不到任何魔法元素,被限製成了一個普通男人。
一日三餐都會自動出現在餐桌上,每天早晨,托盤邊還會躺好一卷剛印刷出來的新聞報紙,每隔一周會送進家族產業財報與幾本。
除了沒有自由,不能施法,他沒有遭到任何審訊、懲罰。
……亦沒有任何談話,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