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愈加喧鬨,趙言這會被後麵的人擠得腳下趔趄兩步,他努力抬頭眯著眼睛看上方的榜單。
官差大手一糊,名單從下往上。趙言等了一小會才見著自己的。名字,考號,戶籍……
仔細校對清楚,他身體往後一傾,大聲道,“姐夫,我們走吧。”
“啊??這就看好了?”張高還沒開始看,語氣頗有些戀戀不舍。但還是聽他的話離開。
事實證明,他這回離開得很適時,他直接帶著姐夫從右側擠,方擠出幾步距離,身後便喊起來。
“趙言,趙言又是第一名!”
“在哪?趙言在哪?”
“石頭,你真厲害!!”張高聽見了大笑。
趙言原本想回去告訴他的,這下好了,已經宣傳開了。
回到茶館,其餘幾人還未回來。
吳老爺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包廂門一開,他立即抬頭看過去,首先看見的便是張高的大笑臉。
吳老爺跟著笑,語氣親切,“言小子,考得怎麼樣?”
張高沉浸於歡喜之中,迫不及待地替小舅子回答,“第一名,我家石頭又是第一名!”
趙言不好意思地抿著唇,作謙虛狀。
吳老爺即使猜到了,如今亦是驚訝欽佩,哈哈一笑,“恭喜恭喜,”
“多謝伯父,瀚哥兒肯定也不差。”
吳老爺大笑,“我家那小子還得跟你學……”
會做生意的人,嘴皮子一向好,趙言被他誇得耳朵通紅。
他尤不知,有人在榜單下喊了幾十次趙言的名字也無人認領。且在年輕男子的大肆宣揚之下,趙言的形象才得到稍微扭轉。
縣試三場,綜合而言,陳秀才教的幾個學生,考得最好的是趙言,其次是方仲禮,他稍微比吳瀚好一些,柳書宇又較吳瀚差了一些,而劉偐排在最後。
但最終都是過了,沒有一個吊車尾的。
當日,吳瀚熱情地邀請趙言去他家玩,在路上,他道,“石頭,你還記得宋文禮和孫庭他們嗎?”
趙言點點頭,“他們也考了?”
“對,宋文禮考得要好一些,其餘幾個也吊尾巴過了……”他是方才擠在那碰上的。
趙言還記得宋文禮說考場上見的事,如今沒見著,可能是
緣分不到?
這件事很快被他拋在腦後。
春天季節,街上沒有新鮮蔬果賣,趙言提了一些糕點。
去了吳家,因著是瀚哥兒好友的身份,他自然又受到了吳老爺和吳夫人的熱情款待。
吳瀚每日在家都要提一次石頭,若是哪天吃飯的時候,他要不提,吳夫人還覺著少了些什麼。
用飯時,趙言差些遭不住吳夫人的熱情,他麵前的小碗堆積成山。
吳瀚扒拉了兩口飯,“娘,”
吳夫人輕飄飄掃了他一眼,“自己夾,”
她轉而對著趙言又是一臉慈愛。
吳瀚撇嘴,“石頭,我娘對你比對我還好。你不在的時候,我娘最寵我了。”
趙言抿唇笑,無奈親自用調羹舀了塊燉入味的羊肉在他碗裡。
“謝謝石頭!”吳瀚立即眉開眼笑。
吳夫人從嬤嬤那接過帕子輕輕擦了擦嘴角,也是被他們兩個的舉動逗笑了。
人情來往之間是相互的,趙言一向對人的情緒敏感,吳夫人和吳老爺對他的好,有瀚哥兒的緣故在,除此外,他能察覺到他們的善意中不夾帶其它用意,因而這份好,他便雙倍還給瀚哥兒。
到了午後,吳瀚對著他的離開滿心歡喜。
趙言假裝沒看見他臉上抑製不住的欣喜,他和吳夫人說著話,推拒她送的禮物,“伯母,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好孩子,這是伯母的心意……”
麵對能說會道還會使感情牌的人,趙言突然發現自個嘴笨,長輩賜不能辭,他又推拒不了,隻能收下,再三道謝,且將這事記在心裡,往日若有機會,定要回上禮。
目送他離開之後,吳瀚挺直了腰身,舒服地歎了口氣。
吳婦人轉身覷了他一眼,明知故問,“你這又是怎麼了?”
吳瀚苦笑, “娘,石頭對我太嚴格了,也不是嚴格,”就是老對他挖坑。
就好比,兩個人欣賞著一朵花,欣賞著雨水的景色,趙言忽然來幾句:你看著它們的時候有沒有忽然很想作上兩首詩的衝動?你看這朵花是不是很堅韌,你還記不記得先生提過有關於苦學精神的釋義……
吳瀚頭皮緊了一日。
府中發生的事自然逃不過吳夫人的眼睛,她偏過頭,用帕子捂著嘴笑。
笑了一會,她咳了咳,“娘覺得挺好的,娘都想把他接過來當兒子養了。”
吳瀚紅著臉:“娘!我還是不是你的乖兒子了?”
趙言拎著回禮回到家,推開大門,他阿姐正在收被褥。
前些日子下了雨,被褥蓋在身上總讓人覺得潮濕不舒服,趁著今日天氣好,她一並拿出來曬了。
“阿姐,”趙言趕緊將東西放下過去幫忙,“姐夫還沒回來?”
“沒呢,最近碼頭米鋪生意好,雇了不少工人,我多做了些燒餅讓你姐夫擔去賣。”
趙梨花左右開弓,將兩邊的邊角折疊在中間,捆小些直接抱下來。
趙言忽然覺得少了些什麼,走到一旁去收自己那床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