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的第一日,趙言屋中便添了一方梳妝台和一麵橢圓式大銅鏡。
如今,用完晚飯,承歡郡主披散著一頭青絲,對鏡執梳,低頭慢慢打理。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她動作一頓,氣氛有片刻安靜,緊接著,鏡子的一角映出一個人影,漸漸清晰。
趙言披著一頭濕發,走上前,目光落在她及腰的長發上,溫聲問,“怎麼不叫清芍清荷打理?”
她平日也是靜心護理的。
承歡郡主握著小巧的梳子,笑,“我叫她們先下去休息了。”
“我有一事想同你商量,”她放下梳子,聲音溫柔似水。
趙言看向鏡子中的她,往前走了兩步站在她麵前,“嗯,你說。”
承歡郡主抬頭仰視著他,“阿姐和姐夫不習慣府裡有這麼多丫鬟,我做主想撤掉幾個,讓她們回長公主府打理其它事。”
趙言一邊聽著她說,一邊回憶著,確實如此,他姐夫每日都艱難地繞著人走。
想起這趣事,他笑了,“他們確實是不習慣,這事你可以自己決定,撤便撤了,隻是你方便嗎?”
他想起今晚回來時,院中的丫鬟是少了許多。
“有清荷和清芍,已經足夠了。”她笑彎著眼睛。
趙言點點頭,見她今日還未護理頭發,他伸出手想向她討要。
他還未張嘴解釋,承歡郡主下意識將手放在他掌心,二人有片刻怔愣。
趙言輕捏了捏她的,笑著從梳妝台拿起幾個胭脂盒,又仔細挑了一個眼熟的,打開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這個是嗎?”
“是,”承歡郡主耳根微紅,她還未來得及攔住,趙言便已經挖了一點,他仔細回憶著,在手上抹勻,覆在她頭發上,輕輕揉了揉。
“你,”她徹底愣了。
“嗯?怎麼了?”他抬頭望向鏡子中的她,又低下頭認真替她打理,表情十分自然。
“沒事,”承歡郡主一顆心似乎泡在了溫水中一樣,時不時抬起頭看向鏡中低眸認真的男人。
夜深了,趙言洗完手之後,仔細嗅了下手上的味道,依然濃鬱。
靠近床榻邊,他脫了外衣,轉身吹了最近的一盞。
承歡郡主原本還記著宮中嬤嬤教的規矩,
男睡裡側女睡外側,結果隻執行了一回就被趙言打破了,按照他的說法,門一關外人也不知他們是怎麼睡的,若是夫妻之間睡個覺還要守規矩,多累。
承歡郡主平躺在床榻裡側,屏著呼吸,她能感覺到一旁的被子掀起,緊接著溫熱的手臂貼緊她的。
她下意識地想要將手縮回去,竟是不舍。
趙言不習慣屋裡還有另外的人在,或是起夜還要叫人進來服侍,因而他在屏風後還留了一盞燈籠,影影綽綽,隻能照出周圍物什的大概輪廓。
夜色更深了,床榻窸窸窣窣了一會兒,院中的蟲兒一聲高過一聲,人影晃動,月影婆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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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政務繁忙,趙言帶著小家夥隻跑了兩圈,隨後帶上早飯路上吃,顯得急匆匆的。
這會兒天方微微亮,趙梨花盛好一小碗粥,放到她麵前,態度自然,“榮安多吃一些,言哥兒時間有些趕就不與我們一同用了。”
“謝謝阿姐,榮安知曉。”承歡郡主溫柔一笑。
趙梨花看著她紅潤的臉色,放心不少。
對麵的小豆子喝了小口粥,眼珠子轉來轉去,他舅舅遲到,分明是賴床了,不過他沒說出來。
但是他低下頭時,才發現碗裡多了個他喜歡吃的小籠包,小豆子看過去,承歡郡主笑了笑,“多吃些,”
“謝謝舅母!”小豆子捧著碗,臉蛋霎地紅了。
趙言半道上才用完早飯,有些噎得慌,他順了順胸口,心想著往後要早些出發了。
寅時的長安街才熱鬨起來,攤販趁著熹微的光線支起小攤,趙言掀開簾子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才放下。
若是不出意外,他這段時間恐怕就要跟著王大人處理這些冊子了。
下朝之後,同幾個早回來的同僚打了招呼,他拿了紙筆去了王大人屋中。
戶部侍郎王全推開門,才發覺人已經回來忙起來了。
“王大人早,”趙言聽見聲音抬頭。
“誒,早。”他理了理官帽。
王大人處理公務前總有些儀式感,倒好要喝的茶水,打開麵對院落的那扇窗,深吸幾口氣。
趙言抬頭看了一眼,見狀笑了,又低頭繼續處理自己手上的。
王大人慢慢踱步到他身後,晃了一圈才回去打開冊子,執
起筆慢慢算。
期間,戶部的官員來過幾趟,稟明了一些重要事情之後退下。麵對他們那驚訝的表情,趙言倒是坦然處之。
熟能生巧之後,今日的任務顯得沒昨日緊湊,趙言正午還抽出時間來陪瀚哥兒用飯,瀚哥兒坐在他對麵,時不時嘻嘻笑著打趣他。
趙言咳了咳將話題轉回來,問他有沒有碰到什麼難題。
吳瀚咽下嘴裡的,笑道,“難題是沒有,自從你上回來我這逛了一圈之後,那個李大人就很少將成堆的冊子丟給我了……”
趙言聽他絮絮叨叨地說著,將一隻大雞腿夾到他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