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晗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半晌,她說了句:
“看來皇後和那林氏也的確是姐妹情深。”
話落,周美人就撇了撇唇:“那麼多年不曾見麵,能有幾分情誼在裡麵?”
顧晗驚訝挑眉,若非姐妹情深,皇後又怎麼會因此得病?
“聽說,林氏去後,國公夫人就日日以淚洗麵,似話語中有些許埋怨,傳進宮中後,皇後的身子才不好了。”
周美人沒有明說國公府人的埋怨是對何人,但顧晗哪裡猜不到?
顧晗一時不由得無言。
皇後是定國公府的嫡長女,林氏則相反,剛好是府中的幼女,皇後進王府後,陪在二老膝下的就一直是這個幼女,一個是數年不見的長女,一個是日日相伴的幼女。
雖說手心手背皆是肉,但人心難免有所偏向。
顧晗冷眼瞧著,皇後待林氏也並非沒有一分感情,先是喪失嫡妹,後又被母親埋怨,這種事擱何人身上,恐怕都很難不在意,偏生她在宮中,除了身邊奴才,沒有一個親近人可以訴苦。
這種事,顧晗不知作何說,她略過這個話題,而是說起了另一件宮中鬨得沸沸揚揚的事:
“聽說,安才人在禦花園一舞,讓皇上接連在她宮中宿了三日,我今日怎麼沒瞧見這位安才人?”
顧晗話落後,眼睜睜見周美人撇了撇嘴,那股子嫌棄和厭惡近乎快溢出來,叫顧晗生了分好奇:
“倒底怎麼回事?”
周美人沒好氣道:“我進宮這麼久,就沒有見過這種恃寵而驕的人!”
“淑妃如何受寵?她做事罰人前,起碼還會尋個理由。”
“這個安才人侍寢的第二日,就派人和皇後說她身子乏得緊,皇上讓她多躺會兒,便不曾去請安了。”
“說是身子乏,那次請安後,我分明見她在禦花園遊玩,有人看不過去刺她幾句,位高她的,她就直接往那地上一躺,死皮賴臉得讓人拿她沒有辦法,位低她的人,她就命人上去掌摑,整個後宮被她搞得烏煙瘴氣的!”
說到這裡,周美人晦氣道:“也是皇後近日煩心事多,騰不出手來整治她!”
顧晗隻聽小方子說過,這宮中最近出了一個不得了的人物,究竟是如何不得了,小方子怕她煩心,就沒有和她細說。
如今聽了周美人的話,顧晗幾乎目瞪口呆。
這後宮當真有這樣的人?
許是要證明給她看,顧晗聽見涼亭後傳來一聲嬌叱:“你會不會撐傘,這麼熱的天,若將我這一身肌膚曬傷了,皇上責問起來,你擔待得起嗎?!”
周美人翻了個白眼:“來了,你親眼瞧瞧,就知我說的是真是假了。”
顧晗順著聲音看去,就見一個身穿粉嫩霓裳的女子站在那裡,她抬手嬌滴滴擋在眼前,腰肢被腰帶掐得很細,正嬌聲訓斥著撐傘的宮人。
顧晗細細一看,才從記憶中扒拉出這位安才人,往日她未侍寢過,瞧著也算安分,怎麼一朝侍寢,就這麼咋咋呼呼的了?
四周不論宮人還是妃嬪,一見她,就離得遠遠的,似生怕招惹了麻煩。
安才人不憂反喜,高高地昂起頭顱,她似乎很享受現在的狀態,抬手就摘了朵花,問了身邊奴才幾句,就將花簪在了頭頂。
安才人離得涼亭不遠,顧晗看得清清楚楚,她摘的是一朵童子麵,不論彆名如何,都遮掩不住那花種是牡丹的事實。
顧晗含了塊糕點壓壓驚。
周美人看得一腦子疼:“表哥如今都什麼品味。”
話音甫落,顧晗就聽見遙遙傳來的三聲擊掌,顧晗不由得朝安才人看了眼,她也聽見了擊掌聲,拎著裙擺就朝小徑上跑,絲毫不懼怕這太陽會將她那嬌嫩的幾分曬傷。
鑾仗很快就近在眼前,顧晗和周美人才起身準備下涼亭,就聽見一聲嬌滴滴地:
“嬪妾給皇上請安。”
分明是夏日,顧晗卻見周美人打了寒顫,顧晗不由得掩唇失笑,嗔睨了她一眼,呸了她一句:“促狹。”
周美人小聲嘀咕:
“我雞皮疙瘩起一身,真不知表哥怎麼受得了的。”
顧晗也不知曉,她和周美人下了涼亭時,剛好看見劉安掀起簾子,二人對視一眼,也衝著鑾仗服下身子。
陸煜剛欲讓安才人起身,餘光就覷見不遠處蹲服著的人,他驚訝地挑了下眉,略過了安才人,徑直朝顧晗走去,身後將她扶了起來:
“你今日怎麼出來了?”
安才人原本滿心歡喜地等著皇上,手都伸出去一半了,就眼睜睜地看著皇上略過了她。
她回頭一看,就見昭貴嬪亭亭玉立地和皇上並肩而站,也不知皇上說了什麼,她倏然斂眉一笑,其中風情頓時襯得四周人黯然失色。